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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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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大草原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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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灯映照下,秦敢的车头终于压到了眼前一条宽阔的四车道大马路的时候,他大有一种心中石头落地的快意,蓦然感觉到头顶上的那一轮冬月好圆好大好温柔,虽然他这个时候根本就无暇抬起头去仰望天空。

    也就在那一刻,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出现了“逃出生天”四个字,虽然这个词用在眼前的这个场景着实夸张了一些,但是他倒是觉得还是有着那么一点点恰当。

    忽地,大概是后轮撞到了一个凸起的物体——比如说石块之类上面了吧,车身左后部猛然抖动了一下,秦敢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被安全带束缚在座椅上的身子便随之狠狠地一纵,脑袋一下子被顶棚硌得生疼。毕竟是一个老司机,他顾不上理会额头的疼痛,赶紧向左打了一下方向盘,试图让后轮马上完全摆脱那个凸起的障碍物恢复正常行驶状态,然而,却突然感觉到手中那个粗壮的圆环一下子变得有千钧之重,抓在手里的感觉简直堪比一张被拽得满弦的巨弓。

    “遭了!”秦敢随即反应过来,又本能地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码表,几乎同时在心里暗叫不好:“车子熄火了,电子助力失效了……”

    好在不是在繁忙的干道上,不至于在路上造成什么拥堵,但是秦敢还是赶紧打开了双跳并同时轻轻踩下了刹车。几乎就在车子被刹停的那一瞬间,他又感觉到车子屁股猛地向下一沉,于是又凭着本能趁着刹车还没有被抱死,一下子把刹车紧紧地踩到了底部。

    终于,在一声沉闷而明白的“咣当”声中,整个车身总算是稳定了下来,只是,他将目光直直地射出挡风玻璃的时候,明显地能够感觉到自己在用某个角度仰视天空——天呐,车身倾斜了!

    现在,回想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仿若从悬崖跌落下来一般可怕。

    又本能地将档杆推到了空档,定了定气息,才将仍然搭在档杆上的手移到胸前拍着胸脯,好一会儿,稳住了心神,秦敢打开驾驶室门钻出了车子。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车子的左后轮已经大半截陷在了一片烂泥之中,而一堆烂泥上,紧挨着车轮的,是一块仍然凸起的石头,很显然,他今晚运气不好,没有能够从那块石头的顶部安然驶过却贴着它的边缘滑到了泥淖之中。刚才,他一路前行的时候,在车灯映照之下,根本店堂没有发现那个地方有什么异常,想必那一块石头上面覆盖了泥土的伪装,而现在,伪装已经在一千多公斤车身的压迫下被碾得粉碎而现出了石头本来原形……

    再猛地一抬头,秦敢赫然又发现那个形势猛兽巨嘴的山峦就在眼前,真真切切地就在眼前,在静谧的冬夜月光下散发着诡秘的黛青色光芒,巨嘴里棵高大的树木在冰冷的夜风中摇曳着,像狞笑的牙齿。

    这个时候,他忽而是多么希望车子抛锚的地方是在繁华的大路上啊!那样的话,纵然被来来往往的司机咒骂,纵然没有人帮他摆脱困境,但是他至少不用忍受此时此刻荒郊野外周遭可怕的充满不测的寥阔……

    真的是从未有过的恐慌开始在秦敢的心中蔓延,很快就像北方春天的沙尘暴一样弥漫开来。又一阵冷风吹过来,他赶紧再拢了拢外套的领子,然而,这个举动完全是徒劳的,冷风仍然像一条冰流似地直直地从空中灌到他的脖子里,让他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在被迫接受一场无聊的“冰桶挑战”。

    而风儿也越来越强劲,甚至还吹过来一片巨大的黑云,一下子吞没了整个月亮,好似突然发生了一场没有预告的月全食,刚才还银光熠熠的世界顿时变得一片灰暗,在“呜呜呜呜”怪叫着的风声中,有如回到了原始而恐怖的混沌之中。

    秦敢抬头看了看天空,努力想要发现一丝丝月光从铅块一般的云层里透出来。然而,他很快地失望——甚至是绝望了,倾下脑袋,慢慢地转动着身子,在路上搜寻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其实到底是在寻找什么,但是他又明白自己应该这样做。因为,在这个时候,能够集中一下注意力,倒也可以分散一些鬼叫般的山风给自己带来的恐惧。

    哎,其实,鬼倒是不可怕,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那玩意儿的存在,但是,万一,山上蹿出一头狼……是的,那东西在他很还是个调皮少年的时候,曾经在家乡的山上遇到过一次,现在回想起来,那东西眼睛里面所迸射出来的凶恶寒光仍然让他不得不心惊肉跳……

    转到第圈的时候,顽强的月亮终于将晶莹皎洁的身子从魔鬼般的乌云中挣脱出来,淡淡的银辉又泻满大地。

    哦,多么好的月光……

    不远处一片草丛中几块不大不的混凝土碎块映入秦敢的眼帘,也许,那正是那段自己即将走出但又不幸深陷其中的烂路残骸的一部分吧。

    他猛地心头一喜,似乎那一堆黑乎乎的坚硬冰冷的东西正是自己在苦苦追寻着的东西。

    秦敢快步走了过去,将那几块混凝土碎块捧了起来,又转身快速回到车子跟前,将混凝土碎块分别抵在左后轮胎的两边,再用脚揣了几下又试了试,觉得应该抵得很紧了,吁了一口气,又不禁哼起了老妈教给自己的那支神曲,好像是为了驱走这荒山野岭中的寒冬月夜带给自己的孤单和恐慌。

    又忽然觉得不是百分之百有把握,他停止了哼唱神曲,再快速跑到刚才拾起混凝土碎块的地方,拨了一大抱枯草,然后再将那些枯草一起垫在车轮下的烂泥上面。

    再哼起神曲回到驾驶室里,秦敢看了一眼腕表,已然快十一点钟了。

    哎,如果还继续待在鸠兹的话,如果还继续在鲲鹏装饰公司当设计总监的话,这个时候,他大概率地正在赶着回家的路上,或者,已经把车子停在了区里自家所在楼栋的下面而自家窗户里透出的暖暖的灯光已经扑到了自己干涩的眼睛里,更或者,如果运气好而能够早点回家的话,说不定这个时候他已经躺在了老婆的身边呼吸着带着她的馨香的甜美空气……

    啊……怎么又想到了才过去了多长时间的所谓“过去”呢……

    秦敢使劲地抖了抖脖子,又将车门推得半开,好让外面的冷风吹到车子里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儿,好让自己全力以赴地努力摆脱眼下的困境。

    将钥匙插到锁孔里转动起来,却发现怎么也打不着火……

    “完了!”秦敢的惊叫声在寒风中颤动着:“难道今晚这么倒霉,就要被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不成……”

    “不行,绝对不可以这样,一定要想办法!”一个声音在心头响起来。

    是的,秦敢是绝不能就这样待在车子里,车子启动不了也就意味着空调打不开,在这隆冬时节很容易就冻伤的!

    当然,他也可以从后备箱里把所有的衣服都翻出来盖到身上,或许,这样的话可以避免被冻坏了。但是,现在车身是斜着的,并且,谁也无法保证车子不会继续下陷……也就是说,现在,这部无法启动的越野车并不是一个百分之百安全的所在。

    更糟糕的是,没有了动力的车子就是一堆破铁,万一真得跑来了一个什么凶猛的野兽用坚硬的利爪巨掌击破窗玻璃的话,他就将成为一个只能坐以待毙的猎物……太可怕了,简直不能再去想像了……

    所以,眼下是最紧迫的是,他秦敢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过夜的地方渡过这漫漫冬夜!

    “到镇上去!”一个声音在秦敢心头响起来。

    “到镇上去!”秦敢马上情不自禁地大声附和着自己心头的那个声音。。

    对,总是坐在这已经变冷了而且还处于不稳状态的车子里肯定不是个办法。况且,这里离镇上只有不到三公里,凭他走路的速度,半个时完全可以走得到……

    人类到底是一种群居动物,秦敢跑着奔走在坚实的马路上的时候,又开始怀念昔日的热闹了。

    不过这也好,一幕一幕热烈的场景在脑海里欢腾着,也能够稍稍抵消一些这冷寂的山野之夜带来的恐惧感。

    速度越来越快,现在,秦敢感觉自己的双脚不是踩着寒冷冬月映照下的黑黝黝的马路,而简直就是踏着凛凛的寒风。

    终于,他撒开双腿,飞快地跑了起来。

    虽然好久好久没有锻炼过而使得他很快地便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但是他也没有放弃继续奔跑的努力。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已经不再想着过往的种种花花绿绿的事情,他的心中也已经不再有对冷月笼罩下的不可预测的事物的恐惧了,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奔跑、奔跑、奔跑……

    在拼力的奔跑中,他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久违地被释放了……

    忽而,耳畔响起一声夜鸟的惊啼,一只不大不的黑色鸟儿从高大树木的枝桠上纵起来,化作一道利箭般的黑影从秦敢眼前掠过,继而蹿到夜空中仿佛在向着圆月进发。

    秦敢心中也跟着一惊,猛地一抬眼又一转头,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在怪兽的巨嘴之中。

    不由自主地逃命似地更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终于,翻过了那个可怕的山头!终于,逃过了怪兽巨嘴的吞咬!

    秦敢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然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以至于再也无法继续前行,一下子收住了脚步。但是,惯性向前疾奔的身体,却一下子扑到了地上,整个人趴在了路旁的一片枯草地上面。

    草地很浓密,所以并没有让他有一丝丝摔疼的感觉,他索性闭上眼睛,享受起了那一份柔软。

    此时此刻,因为一路奔跑的劳累和紧张,已经使得他陷入极度的疲惫之中,再加之刚才一路狂奔积聚的热量使他也不再感到寒冷,所以竟然不知不觉地在这冷月映照下的荒野之中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秦敢在睡梦之中似乎听到一阵狗儿的叫声,又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推搡着自己沉重的身子,还似乎在耳边响起一个人的声响……

    他想要撑开眼睛,可是眼皮却仿佛被巨大的困倦死死地粘在了一起……

    慢慢地,感觉到狗和人的声音都消失了,他重又陷入了意识虚无的状态之中……

    又过了好一会儿,一阵寒冷的感觉从头到脚漫遍秦敢的周身,他一个剧烈的激灵,终于睁开了眼睛,刚才身体里因为一路狂奔所积聚的热量耗尽了,现在,寒冷战胜了困倦。

    这个时候,他终于看到一条大花狗轻轻地摇着尾巴站在两个人的身边。

    而那两个人都蹲在自己身旁,月光下的脸盘反射着银色的光华,眼睛里闪烁着满满的关切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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