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不合格者从学院里结束学业，路尔选择成为一个边境哨兵。
那个学院本来就主要受各个贵族资助，也为那些贵族不断提供优秀的人才。
从受着这样的学院教育，路尔在某一段时期也曾经崇拜着贵族，并向往成为服务贵族的一员。
直到路尔慢慢长大，慢慢成为学院众人眼中的废物和某些人的眼中钉。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路尔放弃了曾经想作为贵族仆人打手之类的想法了。
虽说到了最后不是没有贵族愿意收留，只是那些贵族多多少少和路尔有点过节就是。
这就是路尔为什么会来当哨兵的原因。
虽然这边境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路尔还是觉得来当边境哨兵是个正确的选择。
毕竟要是落到那些贵族手上，多几条命估计都不够用。
就这样，应该在未来挺长一段时间，根本没有什么目标的路尔大概都会作为边境哨站的一员。
在经过几天的类似于适应或者叫修整的简单工作，路尔被通知要在今天参加边界巡逻。
边界巡逻是哨站建立的主要目的，为的是巡视这个国家的边界。
人类王国沃诺斯特尔被黑雾包围着，黑雾所到之处就是这个国家的边界。
而被称为神圣沃姆的光柱是与黑雾对抗，庇护着这个人类王国的存在。
这种对抗是一种拉锯战，这就造成这个国家的边界是活着的。
黑雾总是在前进或者后退，黑暗和光明力量在边界附近的土地上撕扯，也让这片土地变成了不毛之地。
作为一个已经存在超过600年的光柱，已经算长寿的神圣沃姆早已过了它的全盛时期。
同时，神圣沃姆的光明力量在日益衰退，随着时间的推移，黑雾的推进多于倒退已是常事。
边界的变化加上边界另一边的黑雾里偶尔会跑出来一些魔物，定期的边界巡逻是生死攸关的。
路尔来这里的主要工作就是在一片鸟不拉屎的地方直面这个人类王国最大的敌人——黑雾。
这也为什么那些被路尔得罪的贵族没怎么阻止路尔开溜的原因。
在那些贵族看来，来这边境肯定是要受苦的，搞不好遇上魔物还可能丢了命。
不止贵族之间，路尔长大的城镇的一般民众里其实也普遍流传着边境是个魔兽横行、到处是黑雾的地方。
所以路尔本来也以为这里是什么凶险之地。
不过在路尔来了几天后，发现那些大部分只是谣言，至少路尔还没看见过魔物，黑雾也只是在登上城墙西望时偶尔能看见天边的一点点灰色。
不过看着巡视边境的队伍，要让路尔说当边境哨兵没危险是不可能吧。
作为魔力士的麦森特和萨班可以说是全副武装了，除了如需要灵活运动的手腕等关节外，几乎全身覆盖着金属制的护甲。同时配有用金属加固的木制复合盾和单手剑。
而预示着危险的是护甲上的划痕和木盾上的微微凹陷。
另外的巡逻队队员的制式盔甲也有别于站岗时穿的，躯干上的护甲足上到肩膀下到腹部地大面积增加，手臂和大腿上也追加了护甲。
他们的武器是约5米的长矛，是在攻击距离和灵活上做了一个平衡吧。
很明显这是魔力士近距离接敌，其他士兵保持较为安全的距离提供支援攻击的组合。
只是在这个组合里，路尔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路尔装备着的还是站岗时那套，只是在躯干上增加了几块护甲片。手里也没长矛，取而代之是盾和剑。
盾是放置太久拭擦不净的蒙尘旧盾，剑是剑锋经过研磨却掩饰不了剑柄起锈的旧剑。
虽然路尔是被区别对待了，但这并不是被欺负了。
只是纯粹因为没有路尔合身的战斗装备，所以只能穿着简陋的护甲，而这也是给路尔配盾的原因。
麦森特认为路尔那样的护甲配长矛战斗遇见灵活的魔物也很危险，所以麦森特一开始就不打算让路尔加入战斗，给路尔配剑和盾也只是为了预防万一。
虽然并不是不能给路尔量身定做一套护甲，但是一来要时间二来要资金。
时间好说，问题是资金。
虽然重新做一套战斗用护甲这样的预算有倒是有，不过如果做了出来才发现穿戴者没有能力就太浪费了。
以前也有个需要定做盔甲的队员，虽然情况不同的是那人牛高马大。
只是后来那人穿着新做好的盔甲被第一次看见的魔物吓得屁滚尿流，没几天就说回家种田了。
麦森特可不想再来一次这样的事。
从看见路尔的第一面开始，麦森特就认为路尔只是被人丢过来凑哨兵人数的。
毕竟路尔的简历里是某学院的不合格者，从那瘦弱的身型来看也会对他的战斗能力产生怀疑。
所以，今天的巡逻表面上是对路尔的考察，如果路尔是有能力再去量身做一套护甲，如果不行就专职驻扎哨站就好了。
实际上，分配给路尔的装备不好的除了没有装备的客观因素，主要原因就是麦森特从一开始就没有让路尔参加战斗的打算。
还有的就是，不止是队长，其他队员也并没有对路尔那身板有什么期望。
“新来的，不用紧张，等会跟着我们走就行。如果看见魔物也不用慌，站我们身后就好了。”
由于太阳升起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才刚刚泛白的天空并不能提供良好的光照，加上路尔低着头检查整理着身上临时附加的护甲片，似乎产生了什么误会。
不过路尔觉得解释起来也麻烦，于是没停止手上动作，只是简单回应了一声“嗯”。
“真没事的。”
误会好像加深了，路尔抬头看向自己搭话的人。
那是一个中年人，看着他脸上的风霜，路尔的感想是这人声音还真是有活力。
“啊，我叫齐奥。大伙都叫我齐奥大叔。”在路尔的目光下，中年人想起自报姓名。
齐奥是哨站的一个老兵，今年4岁，虽然一头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会让人觉得他年龄上应该要加上10。
在魔法上没什么才能，但农民出身的他一当就是十几年的哨兵。
虽一直都只是个兵角色，不过毫无疑问他是这个哨站资格最老的人。
是麦森特关于哨站事宜主要的商谈对象，没什么架子，更多时候像个普通农民。
也只有齐奥会在这附近硬得像石头的土地上试着种田，即使一直失败。
为人和善，在这个哨站的人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照顾。
也正因为愿意照顾后辈，齐奥的人缘很好。
十几年里，那些曾经受过照顾又混出头的原哨兵不少，想提供更好工作报答齐奥的也不是没有。
明明有着能过上更舒适生活的可能，但是齐奥并没有离开这个哨站的意思，把那些邀请都拒绝了。
这也许是和他早年在魔物暴动中失去妻儿的经历有关。
“我叫路尔。”不确定对方知不知道自己名字的路尔还是说了下。
“我知道。”
那么，互报名字的阶段结束了，稍微停顿了一下的齐奥继续着一开始的话题。
“其实这巡逻也没什么，这次带上你也差不多是种边境哨兵入伍仪式而已。简单点说，你跟紧队伍走就可以了。一般来说，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放轻松点，把这当做行军训练好了。即使遇上了战斗你保护好自己就可以，剩下的我们来处理。”
“好的。”
直接说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紧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会更像在掩饰。
所以路尔还是附和着老兵的话回应着，毕竟这个面目和善的老兵的话语里透露着的是善意。不好拒绝。
对话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快。
这次巡逻队伍的9人中的最后一人也来到哨站西门内侧集合了。
并没有什么豪言壮语，队长麦森特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任务和两个队的人员配置。
队伍首先以最短路径到达边界，然后分成两个队，一队沿着边界向西北巡逻，而另一队则向东南。
巡逻终点搭建有据点，在据点休息一晚然后返回哨站。
非常简单的计划。
队长说到不要掉队时看着自己的眼神，加上前辈们那副根本没在听、甚至也一起看着自己的样子，路尔有理由相信队长这些话主要是说给自己听的。
作为回应，路尔点了一下头。
最后，队员们再次确认装备状态良好和带上了足够的补给后，出发的命令下达了。
刚好是在破晓之时，众人穿过城门，背对阳光，向着黑雾前进。
远在10公里外的黑雾自然看不到，但路尔抬头，还是能看见天空之上存在的某种边界。
明明只要回头就能看见那耀眼的朝阳以及在蓝天上被它染成金黄的薄云，再看西方的天空却是黯淡无光。
一行人脚下干裂的黄土、到处发白的枯木，周围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生命。
这片土地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是一片富饶的土地。
看着一路上苍白的枯木，路尔是这样认为的。
事实也是如此，但为什么现在变成了一片死寂？
其实很简单，因为随着神圣沃姆散发的光明力量逐年减弱，黑雾也一直在向王国中心推进。
黑雾会吞噬能接触到的一切，这是一个5岁孩都知道的事。
即使是距离黑雾还有好几公里的土地，也会被黑暗和光明相互抵消时产生的余波变成死地。
而现在巡逻队伍脚下的就是这样一片被黑暗和光明撕裂的土地。
能在这里长期生存的生物应该不会有吧，除非存在不用喝水，枯木和土为主食的生物。
还好的是，这种撕裂更像一种慢性毒药，并不会对生物造成即时伤害。所以这样的巡逻才能进行。
只是长期参加这样的巡逻还是会对身体造成伤害，齐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上不少且经常被劝换工作的原因。
可能只是心理作用，越是向边界前进，路尔越发觉得迎面而来的冰冷，与背后的温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说身后的暖阳是推着路尔前进的手。
那么众人身下的影子仿佛是连接着天边的那一片灰，引导着队伍走向黑暗。
一路上众人无言，路尔能听见得声音只有行军时的脚步声和盔甲在活动时的摩擦碰撞声。
压抑让路尔的身体微微颤抖，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剑柄上。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因为接近黑雾而紧张的，路尔发现自己错了。
最先注意到路尔那些动作的还是齐奥，但是这次路尔并没有被误会。
“路尔，放松点。这里还没有魔物。”一边拍着路尔肩膀的齐奥一边说道。
“对不起，有点紧张了。”路尔看了一下并松开了在剑柄上的手。
“没事没事，第一次来这种鬼地方多多少少都这样。”
紧接着，似乎想缓解一下气氛，齐奥开始讲故事，虽然在场的某人可能会不怎么开心。
“我看你已经算很镇定了，第一次来比你紧张的多得去了。比如说，安古。第一次参加巡逻”
“齐奥大叔！都陈年旧事了，能不能别提了！”听到自己被点名的青年转过身来试图阻齐奥说下去。
但很明显的没有什么效果。
“什么陈年旧事，这不才三年前吗，你以为我记性不好啊。”齐奥随口回应后，紧接着刚刚的话题：“这家伙第一次巡逻，路还没走几步，就吓得腿软走不动了。之后只好放弃了那次任务。不过这伙倒是有点骨气，之后自主训练每天多向边界走一点，最后倒是能正常巡逻了。”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那我当教材。”
“我这不是在夸你吗。”讲故事的在放声大笑。
而故事的主人公安古叹了一口气。
跟着大笑的还有萨班，他那好爽的笑声真的太好辨认了。
不过他的笑声下一秒就停下了。
因为他也被点名了。
“还有，萨班这子也好不到哪去。我记得当时他明明很紧张，硬是死撑，把脸都憋红了。眼珠子瞪得老大。”
“我没有。”萨班激动地反驳起来。
刚刚似乎为了不被点名而憋笑的其他人，这下还是没有憋住。
“对对对，就是像现在这个样子。”齐奥指着萨班涨红的脸。
众人的笑声更响了。
“闭嘴！心我揍你！”萨班恼羞成怒了。
而回应萨班的是一声拍打金属的声音，在萨班身边的麦森特毫不犹豫的就给萨班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也许是因为戴着护具，麦森特也没怎么留情，萨班一个踉跄，向前了几步才站稳。
“怎么说话的。”麦森特作为队长兼教官的威严展露无遗。
“我错了。”即使萨班再傻也知道马上认错为上。
“好了，继续走吧。”麦森特也没有继续追究。
除了行进的声音，队伍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样的插曲的确让气氛缓和了不少，也让路尔安心下来。
随着众人的步伐，黑雾渐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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