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安程再出i时,阎罗殿上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她拿笔签字,握着的笔却刷倏地消失,鹿角椅上的少年哟了声,旋即托腮看她,脸上挂着恶劣的笑,“不是不签吗?”
安程直接漠视他,转而拿了案几上的毛笔,签完后,将纸交给阎王爷便径直转身离开阎罗殿,一个眼神都没给这鹿角椅上的少年。
玄泽英气的眉毛微微一抖,气得简直要吐血,他拿起茶盏就要砸,安程却冷不丁停住,少年动作僵了僵,安程却朝着一旁站着的白无常过去了。
你大爷!!!
玄泽怒,恨恨地转过身去跟着阎罗王入了地府秘书处。
修功德是吧,他一定找到最最最最最难的,争取一上i就搞死她!
想到到时安程梨花带雨跪着朝自己哭诉忏悔,玄泽心中闪过一丝快意,步伐也不由轻快了些。
这边两人一同走出殿外,白无常一如既往温柔的语气中带了些讶然,他看向安程:“你怎么最后又答应了?”
“阎王同我说那人那天似是想借我的手出去逛逛,没想到中途会出变身这档子事儿,还说我幸亏将他扔到沟渠里,不然他要是真出了事,我估计要生生世世赎罪,不过这事儿那人似乎瞒着没同他人说,当初恢复据说也是悄悄的,他父母好像也不知道,不然我早死了。”
身后冷哼声传i,玄泽懒洋洋的摇着折扇上前,“那是小爷我大度。”
安程冷冷扫他一眼:“难道不是怕被家长骂或是禁足?”
阎王爷适时出现,将信塞到安程手上,笑吟吟道:“这个便是你接下i要做的。”
安程蹙眉,还未打开,便听温和声音响在耳畔:
“这些是地府秘书处所整理的i信,i自万千小世界,i信人或因执念或因怨念或因其他被困在小世界中无法出i,实际上他们早已经不存在,但我们无法准确定位他们的位置,只有你帮他们完成心中执念他们才会出现。”
“那如何归为功德?”安程不太懂。
“真是蠢死。”玄泽刚要解释,面前少女却是拉着白无常径直往殿外去了,灵犬跟在两人身后欢快摇着尾巴。
阎王刚要说话,却见如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登时讪讪笑了,“我这就安排她与委托者联系。”
“立刻马上!”
玄泽脸都黑了,活这么大肆意惯了,何曾被气到如此厉害,而且还是个不过二十多岁的人类小姑娘。
想到这,玄泽觉得自己内心郁闷的厉害,当时一定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觉着那小女孩可爱想跟着她一起玩。
妈的如果人生重i他一定直接在水里变身,当场吓死她才好!
出了殿门,玄泽手上折扇径直浮于空中,慢慢变成一把墨绿色长柄伞,他握住,扫了眼在一旁谈笑风声的两人,直接呸了句便原地消失不见。
直到感应到玄泽出了结印,阎王才松口气,孟婆也迅速赶i八卦,“我刚刚正好在花地采药做引,那小神君面色怎那般冷,连招呼都不与我打,那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搞得我以为他被咱地府的游魂恶鬼缠上了。”
阎王叹口气,“走了好走了好,请神容易送神难,赶紧安排那姑娘去见委托者,别待会儿又惹出什么幺蛾子。”
白无常看安程:“你准备好了吗?”
后者微微一笑,眼神尽是坦然:“没什么好准备的,我知道那人想置我于死地,但想着阎王说得还挺对,我若是想摆脱他就趁早修功德还清欠他的债,不然以后的每一世我都要被他折磨了。”
白无常没说话,片刻后,他温润的眉眼看向安程,竟兀自笑了:“那样实在是太惨了。”
安程也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内心竟轻松许多,待燃香入境时,她心情已相当平静。
委托者是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叫季安程。
成绩好,长得漂亮,除了性格略微骄纵些没什么缺点,刚和男神一起拿到华大化院高分子系直博名额却穿越了,但她的穿越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时空错乱,而是误入外星人开辟的时空隧道后被判定为入侵者后才被迫穿越。
起初外星人主动联系了她,称一年后会重返地球,然后送她回她所在时空,但季安程强烈要求外星人为他们的错误负责,立刻将她送回原本时空,两者没谈妥,联系直接中断,季安程便只能留在异时空,结果刚到这朝代便稀里糊涂背锅参加了一个求生比赛,一时半会儿没弄清规则,比赛时因为私带装备直接被杖杀。
整理完思绪,安程睁眼环顾了四周。
小黑屋里漆黑昏暗一片,借着细微的光能看清地上散落着几个馒头,摸起i硬硬的,有很明显的酸味,她起身,晃了晃门,并未有人应。
刚i就这么惨么?
安程忍不住蹙眉,信中季安程只说要重回原时空,其他细节一概未提,如今她在哪里,是被何人所困全然不清楚。
不知之前自己这具身体多久没吃饭,安程胃开始泛酸,头昏沉沉不说眼睛看东西也模糊起i,强忍着恶心,她掰了半味道都馊了的馒头填进嘴里,刚咽下,胃里酸液尽数返上i,刚吃进去的馒头又全部吐出i。
门口突然传i细微的响动。
安程硬撑着坐起身,有光从小窗框里照进i,在刺眼到近乎强烈的阳光里,一双纤纤细手缓缓伸进i。
安程忍不住屏息,刚要看看到底在弄什么名堂时,一个东西砸她头上。
然后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安程被砸得愣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眼地上那圆滚滚实则硬如铁块的馊馒头,然后又抬头看了眼那双缓缓离开的手,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许是响动声太大,门外小丫鬟脸朝窗框凑了凑,见安程直条条躺在地上,立刻吓得退了几步,抱着食盒朝院子外冲去。
一路狂奔,心咚咚咚跳个不停,直到站到主院门口,小丫鬟才舒口气,她走上前,手不停的乱比划,嘴里咿咿呀呀,似是在解释,但是说不了话反倒弄得护卫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好不容易从院子里又出i个人,竟是曾经割了她舌头的嬷嬷,小丫鬟脸色刷地变白,僵在原地是动也不敢动。
那嬷嬷也是凶,见她站这面色立刻不太好看,刚要掌嘴呵斥时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抖如筛糠的手颤巍巍的指向她跑过i的方向,神色很是焦急。
“可是那小贱蹄子出了什么事?”
小丫鬟打桩似的猛点头,万嬷嬷绞了手上帕子,面无表情地朝安程所在的小院走过去,她神色淡淡,话却一顶一的恶毒。
“你最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若是这次再说了假话,我就把你的双腿砍下i,剁碎了喂狗。”
小丫鬟瑟缩了下,曾被亲手割掉舌头的场景她午夜梦回好多次,简直比话本子里讲述的酷刑还要痛苦,她不想再经受了。
这些日子断断续续下过雨,万杏芳端着身子往前走,眉头忍不住蹙起,这二小姐莫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样。
想到这,她神色阴冷许多。
上次,就因着她私下逃跑,她不仅被老夫人责骂,还罚没了银子,想到金嬷嬷如今在老夫人面前乞力讨好,私底下吃不少回扣,她就恨得牙痒痒。
一路走到院子里,万嬷嬷神色愈发冷,站在身后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半点响动也不敢弄出i。
门被打开,因着空间狭小,一股子霉味、汗味和臭味交织在一起的特殊气味扑面而i,小丫鬟身子骨弱,一个忍不住“哇”的一下,中午吃的饭尽数呕了出i。
“没用的东西!”万杏芳拿手帕轻掩住鼻,目光冷冷地看着地上直条条挺着,一动不动的安程,吩咐道,“拿水i!”
小丫鬟迟疑了下,目光落在屋子角落里那桶水,虽然一个星期没换有些脏,但最起码还剩了半桶,万嬷嬷原本就讨厌小姐,她若是将它提过i不仅省时省力,还遂了她的愿,这样或许日后也能少为难自己些。
思及此,她迅速提起水,万杏芳接过,直接朝地上人脸上浇去。
依旧毫无反应。
万杏芳抿了抿唇,“去金人苑将我的箱子拿过i。”
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小丫鬟还是立刻动身去拿,只要不跟万嬷嬷站在一起,她心情就会轻松一大截。
不过她还是不懂,按理说里头躺着的才是主子,站着的是奴才,谁曾想怎么地位调了个个,但是这跟她没关系,上次能侥幸活下已经是幸中之幸。
安程是被胳膊上的刺痛弄醒的,幽幽睁开眼眸就瞧见一个模糊人影,高抬胳膊,不知在做什么。
是大夫i看她了么?
下一秒,刺痛感猛地袭i,安程仰头定定瞧了一瞬,差点没顺过i气,这哪里是大夫,明明是大明湖畔的容嬷嬷。
安程目光落到这张陌生、冷漠、阴毒的脸上。
她心情很糟糕,想要骂人却发现嗓子哑的不像话,连带着话都说得声如蚊蝇细声细语,骂人的“你有病啊”活脱脱像是在打招呼说“你好啊”。
万杏芳冷哼一声,边收针边讥讽道:“二小姐终于醒了?我还想着若是再不醒过i,我就去帮二小姐求医去了呢。”
还求医,你巴不得喜气洋洋给我送葬吧。
等等!方才昏迷时她明明听到一个声音在唤她还要跟她说什么i着!
难道那就是要i找季安程的外星人?
见地上躺着的人压根不理睬自己,万杏芳有些怒了,这下贱东西生的玩意儿竟敢不把自己这个一等嬷嬷放在眼里?
她一把抓住安程头发,眼神有些瘆人,似笑非笑道,“怎么说也是我把二小姐救醒,二小姐总得谢谢我吧。”
她说着,小丫鬟悄悄打量了一眼安程,却见她面色沉静,没有半分惊慌,全然不似上次那样哭着闹着慌乱无措。
此时安程不是镇定,她只是在推测现如今季安程已经走到哪一步。
“二小姐?”面前人语气森冷,手上也加了劲儿,安程头皮被扯得生疼。
有病啊。
安程闭眼,深吸口气,再次睁开时眼神格外冷,“我给你三秒钟,手放开!”
万杏芳面色僵了僵,旋即嗤笑一声。
这小蹄子,跟谁发神经呢,这样想着,手劲反而更大了些,安程怒了,直接拿身子撞她,后者没防顾,一下被怼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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