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北市的初雪在平安夜前夕顺利落地,只用了一个晚上,眼到之处都成了一片苍茫景象。
“啊——”林如许睡眼朦胧的站在窗户前,眺望着空中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没睡醒。
“怎么了怎么了?”孟颖听到尖叫声立刻跑过来,“许许你怎么了?”
林如许理了理刘海,尴尬的笑笑,“没事……外面怎么下了这么大的雪!”
“对啊,昨天晚上就开始下了,今年雪还挺大。”孟颖叹了口气,“就是个孩子,下场雪都激动成这样,北市哪年不下雪?”
她吐吐舌头,“今年比较大嘛!”
何况这是她在北市一中度过的第一个下雪的冬天。
“你快换衣服,多穿点,下雪路滑,让你张伯伯早点送你去学校。”孟颖交代完就关门出去。
林如许开心的倒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站在衣柜前换衣服,她挨不住冷,所以在校服外套里面又穿了一件羽绒服,临出门前又拿着上次和孟颖逛街时买的毛绒手套戴上。
车里暖气开的很足,车窗上附着了一层白白的水汽,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擦了擦,看见路上有几辆除雪车在工作,马路上的雪都凝在一起化成了冰水堆在一旁,雪堆七歪八倒,表面还有很多黑脚印。
“张伯伯,你开车回去心。”林如许关上车门叮咛一句。
北市一中的校门口地面上湿漉漉的,几个保安还有清洁阿姨在撒盐铲雪,已经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供人行走。
“臭神,那前面是不是贞子和……赵楠?”李然伸长脖子,眼睛看着看着都眯成一条缝。
陆深瞥了一眼两米开外的地方,一个白色的连帽垂在黑色的校服外套后面,整个人看上去肿了好大一圈,也不知道穿了几条裤子,腿都迈不开了。
“是不是啊?”他戳戳他。
“不知道。”
林如许两手搓搓脸,有点心虚,“组长,你为什么看着我笑啊?”
“没事,看你穿的挺暖和的。”
“我怕冷嘛,下雪天看着就更冷了,”她吸吸鼻子,才从车上下来没几分钟,她的脸上和鼻子都被冻红了,“天台上肯定厚厚的一层雪!以前我在五中的时候没有天台,大家想玩雪还得跑到操场上。”
“那你今年可以享受‘足不出户’的待遇了,你想在天台上堆个雪人都行,去年旦哥玩性大发,自己一个人去天台上堆了个雪人搬到我们教室门口放着。”
“啊!旦哥这么可爱…………………………啊——”
“许许——”事发突然,赵楠甚至都来不及拉住她。
林如许右脚踩上滚轮似的一个打滑,整个人向后趔趄一屁股跌坐在台阶边缘,险些从台阶上得啵得啵滑下去,突然一股拉力拎起了后面的羽绒服帽子,拉链领口勒住了脖子。
“啊~”她喘着气又“啊”了一声,看着眼下一节一节的台阶她有一种劫后逢生的感觉,双腿虚空搭在台阶上,声音都在颤抖。
“卧槽!你个傻逼!”
好熟悉的声音?
“贞子,你没事吧?”李然拍拍胸口,见她被拉住没滚下去,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许许——”赵楠走上前赶快蹲下来想扶她起来。
偌大的前广场上空气仿佛都停止流动,散落在各处的人纷纷停下脚步,像台阶上摔倒的林如许投去或笑或怕或庆幸或同情的目光。
“哟!同学你没事吧?啊?”保安朝她吼了一声,林如许还坐在地上,陆深站在她身后手抬着老高拉着她的帽子,她的头缩在帽子里露出半张脸,对保安大叔乖巧的摆摆手,保安大叔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大腿对进来的同学吼道,“都慢点!慢点!下雪路滑!别跟那位同学一样摔倒了!这一屁股下去可不轻!”
林如许:……
能不能点声?你咋还开始现场播报了?我不要脸的么?
“许许,能不能站起来?有没有事?”赵楠蹲在她旁边,见她迟迟不动,以为她是摔到哪了,都不敢轻易碰她。
林如许缩着脑袋,一脸生无可恋的摇摇头。脑子里已经在搜索土质好的地皮了。
有没有地洞!
她只是摔懵了而已,外加身后的人一直拎着她的帽子,羽绒服被提拉起圈住了她,包裹在身上的热气一股脑的顺着脖子涌上脸,她想动都动不了。
“还不起来!”陆深冷着脸,仿佛故意一般,他拎着她的帽子又往上扯了扯。
林如许手上戴着毛茸茸的手套,忙不迭的去扒拉被收紧的领口,他站在她身后,只能看到她臃肿的上半身一扭一扭的在挣扎。
“你这样她怎么起来!贞子要被你勒死了!”李然见状赶紧跑去松开他骨节发白的手。
陆深松开手,沉了口气,手垂在腿侧虚握又松开,一股劲才缓了过来,手指关节酸疼。
“贞子,是不是不能动了?站得起来吗?”
李然弯腰看着她满脸通红,眼睛里还亮闪闪的,像是要哭一样。
“怎么不能动?”陆深走上前推开李然,一只手半握住她臃肿的胳膊,手臂用力一抬就把她拎起来,赵楠没想到他直接上手,不知所措的伸出手臂在一旁护着。
林如许被他硬拖起来还是一脸傻萌状。
“陆深,许许还没说话你就拉她起来,万一摔到……”
“没有万一。”陆深斩钉截铁,手还握在她的胳膊上,直接把她往楼梯下拽,虽然气势汹汹,但是他每一步都落实地面,心稳当。
穿的跟熊一样哪有什么万一。
林如许迈着轻盈的碎步踩在用大理石铺成的台阶上,几步被他拖下台阶,落到平地上,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陆深侧头对上她呆滞的目光,摔一跤还能摔傻了?他晃了晃她的胳膊,皱着眉头问道,“疼?”
李然和赵楠跟上来。
林如许摇摇头,又挠了挠身后,“屁股好疼。”
陆深:……
“许许,要不要去校医务室看看?”赵楠问。
看屁股?林如许打了个激灵,赶忙摇摇头,笑容苦涩,“不了,没事……我就是有点没缓过来……”
“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李然在一旁叹道,“真以为你要滚下去了,幸亏臭神腿长跑得快,一把把你拎回来了。”
“手套摔脏了,衣服后面也是,等会回班让李星帮你擦擦。”赵楠说。
林如许突然叹了口气,“组长,我幸亏戴了手套,要不然今天你肯定跟我一起摔了,指不定真要一起滚下楼梯,”她边走边坦白,“我摔倒的时候应该还拽了你一下,不过有手套在,我没抓到你。”
赵楠:……
陆深:……
李然:……
所以最应该感谢的是那双毛绒手套?没有伤及无辜。
“怎么广场台阶那么滑……”林如许扶着楼梯扶手缓慢上行,每迈一层台阶,弯曲的膝盖都会牵扯着屁股上的骨头一抽一抽的疼,她只能踮着脚尽量保持双腿笔直的挪上台阶,走路姿势和提线木偶一样滑稽极了。
赵楠放慢脚步和她保持平行,等着她一起上楼。“那边一圈铺的都是大理石啊,地上还有很多雪水,肯定滑的,以前经常有人在那滑倒,我也忘了提醒你。”
“许许,你是不是哪儿疼?看你走路姿势都不对了。”赵楠手护在她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
“没事……”林如许笑笑,抬眼看见陆深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步两个台阶,一个人已经潇洒的走到另一层楼梯上了。
她深切体会到“强颜欢笑”这个词了,被她表现的淋漓尽致。明明今天还兴高采烈的来学校,怎么刚进门就成为保安大叔教训同学的反面教材,屁股蛋子幸亏在保暖裤的层层包裹之下完好无损,最多可能乌青一块意思意思一下吧……
北市一中又一未解之谜:为什么要在台阶上铺大理石这种滑死人的地砖!
陆深率先到班,坐在位子上靠着墙,时不时顺着墙看向窗外,他心不在焉的背完一遍文言文,才看见赵楠扶着林如许的一条胳膊缓慢进班。
众人见到如此亲密之举,先是瞪大眼睛在心里惊呼一句,随后看到林如许沾满泥水的手套以及一脸狼狈相,又纷纷放松下来。
“许许,你怎么啦?”琪赶忙起身让她进座位。
“摔倒了……”她苦笑一声。
“妈呀,衣服都湿了!”
“琪,你帮她把身后的衣服擦一下吧。”赵楠抬手把她送到座位上,从口袋里递出一包餐巾纸给琪才离开。
“行啊行啊,”琪目瞪口呆,“许许你是不是在广场那边摔得?”
林如许一个激灵,仿佛找到了知己,“对!你怎么知道!你不会也摔过吧?这是什么非人的设计?偏偏只在台阶上铺一层大理石,等着人滑倒吗?”
“不是,”琪迟疑的抽出一张餐巾纸,喃道,“我今天都快走到a栋了,突然大家都回头,我也回头看了看,就看见那个台阶上围了几个人,还在想谁这么倒霉呢……”
林如许:……
耳边传来一声讥笑。
陆深靠在墙上,低头看着书,肩膀笑的一抽一抽的。
林如许咬着牙面朝着他,心想不跟他一般计较,身后的琪正帮她清理裤子上的污泥脏水。
“许许,我就简单擦了,这衣服估计得回去洗一下。”琪把皱巴巴的纸团塞进餐巾纸的包装袋里。
“谢谢。”林如许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黑色的校服洇湿一片,她心翼翼的坐下来,屁股蛋子一阵刺疼,她猛的抬起半边屁股,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只用大腿根部抵在板凳边缘。
“许许……要紧吗?”琪试探的问。
“没事……”林如许摆摆手,她才想起来把手套摘下来。
“你今天这么全副武装,是不是早就准备好摔一跤?”陆深欠兮兮的问。
林如许侧头蔑他,什么意思?嫌我穿的太多?
“今天要不是穿的多,肯定摔死了。”她气鼓鼓的嘟囔一句。
“还不是你蠢。”陆深突然变了脸,眼神闪过一抹冷色。
林如许将这抹冷色解释为:你活该。
她“哼”了一声没有理他,操场上白茫茫一片,雪又一片片的从天上飘落下来,大课间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还有此起彼伏快乐的尖叫声,从天台向下看去,黑色的人影在雪中若隐若现,堆雪人打雪仗好不热闹。
高二十八班也不例外,旦哥并没有下放“禁雪令”,于是第二节课一下课,班上大半的人都冲到两边的天台上,开始撒丫子疯玩起来。
“陆深!陆深!你出来一起玩啊!”林如许又戴上手套,手心里还捧着一个雪球,她站在窗外叫他。
陆深回头对她翻了个白眼,屁股蛋子还没好就忘了疼。
“你出来啊!”她边跳边笑。
“别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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