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李然冲了个澡跑上楼敲响陆深的房门。
“谁?”陆深靠在床上,手里还拿着历史书,他看着门口哼笑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书。
大概几十秒的时间,门外的人终于忍不住了,拧开门走进去。
“怎么不请我进来!”李然用毛巾揉了揉还在滴水的头发。
“没请你不也自己进来了吗。”他瞥了他一眼,将书翻了一页,“有事?”
“咳咳!”李然直起身板,极其做作的清了清嗓子,“今天你和贞子最后在干啥?说什么悄悄话呢?”
陆深明摆着不想搭理他,旁若无人的打了个哈欠。
“算了算了!管你们说什么,”李然勾了勾嘴角,一抹诡谲的笑一闪而过,他凑近他,“有件事想不想知道?”
“什么事?”
“你先说想不想!”
“不想。”
李然:……
“算了算了,我管你想不想……”李然败兴的收回前倾的身体,跟这种冷漠的人说话真没意思,他双手扫了扫裤子上的水珠,叹了口气,“唉——世界真啊,我们班竟然有几个人和贞子是初中同学哎,我们贞子这么乖,怎么去了五中呢?真是可怜她一个乖乖,又没人家会玩,人玩过火了她还要担惊受怕。”
他斜着眼看向陆深。
“你不是他爷吗,自己去问。”陆深就是不接茬,身体往床里偏了偏。
“臭神,”李然蜷着手掌一点点在腿上打着拍子,“你猜贞子初中是哪个?”
“不想猜。”
“算了算了,我管你猜不猜……”李然有气无力的朝他摆摆手,他砸砸嘴,原本想吊他的胃口,没想到他这个人跟穿了身金刚铠甲似的,真是无趣。
“臭神,贞子初中是北师附中的,”李然迫不及待的想看他的反应,“是不是!是不是不敢相信!”
陆深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眸子,“她初中是哪个跟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然狠狠的眯着眼睛倒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他挤出一个假笑,“你这个人!冷酷无情!枯燥乏味!”
陆深:……
“北师附中哎!我听我同学说啊,当初中考成绩下来,他们班主任都想帮她去查卷面,她就说‘不用查了,查了也是这个分’,她同学可都怀疑她是不是少考了一门。”
“所以少考了?”
“我哪知道?臭神!这是重点吗?”李然恨铁不成钢的怒指他一通。
陆深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翻着书。
“重点是贞子以前成绩特别好,偏偏中考分低的离谱,这不是很奇怪吗?”
陆深沉了口气,侧身一翻潇洒的站起来,他把书丢到书桌上,关上了台灯,“我要去洗澡了。”
“你厌烦我了?”李然怔住,像被抽了魂似的,突然掩面呜呜了几声。
陆深“嗤”了一声,手里攥着睡衣,刀刻般的五官在昏暗的白炽灯光下映的更加孤傲冷静,“李然,我是厌烦了,”他微微摇头,笑道,“你没以前讨我欢心了。”
“怎么会呢?”李然戏精上身,突然冲上前攥住他手里的睡衣,嘴唇颤抖,“因为贞子的出现吗?”
陆深嫌弃的抬了抬手,手攒着劲儿将他手里的衣服抽出来,“因为——你现在跟个鸡婆一样,越来越八卦了。”
说完,便转身出门。
李然:……
他几步跟上去,跟着他下楼梯,商量道,“臭神,既然这样,我就牺牲色·相,虽然爷洗过澡了,但我还是可以再陪你洗一次!”
陆深踏出最后一节楼梯,他站定后转身,拿着衣服的手握成拳头抵在他胸口,不让他再前进半步,他嘴角上翘道,,“别,千万别,我不吃你这种相。”
李然:……
上次运动会过后,北市又断断续续下了几周的雨,温度也随着雨水的降落下降了不少,高二下学期已过大半,而刘铮同学偏偏在潮湿的阴雨天里完成一次水逆。
旦哥神色严肃的站在讲台上,双手背后握着,“说了多少次了!要注意安全!特别是这种下雨天,这次身为班主任的我都受到学校严重警告,让我多关注学生生活,我没有关心吗?哪次班会不是苦口婆心?偏偏有同学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吃吃苦头也好!给你们都长长记性……”
旦哥一面说着,高二十八班的五十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陆深组的刘大头同学,只见他低着头,时不时叹着气,紧致的脸上红的要滴出血似的,左脚一直延伸到腿位置都缠满了绷带,校服裤子被卷到了绷带之上,左脚下放着一只拖鞋。
什么时候他竟然也能成全班的焦点。
昨天一整天见他的座位空荡荡的,就在今天早上他在家人的搀扶下单脚一节一节楼梯的跳上了六楼,在同学的殷切关心下,他说出了绷带背后的故事。
这天他骑着自己的电驴行驶在雨天的路上,挡雨棚在头顶上迎着风簌簌作响,斜飞的雨丝针扎似的糊在脸上,原本想骑到校门口便停车,没想到几个门卫大叔在路边就开始拦截,他见两个人气势汹汹的朝他跑过来,一个避让电驴猛的刹住车,车轮在地面摩擦,他整个人被甩了出去,左腿因为被车子砸到——骨折。
“啊——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啊!”只要一下课,就能听见刘大头的哀嚎声,一波波关心伤情的同学前来慰问,陆深这个组简直成了旅游景点,每个人都过来打个卡。
“疼?”陆深被他嚎的心烦,趁着桌边围着的人散去,他喝了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说呢!我腿都包成粽子了。”
“叫了就不疼了?”
“还是疼……”
陆深身体朝后挪了挪,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哄孩似的说,“那就别叫了。”
无奈大头这一声伴随着刺耳的上课铃声已经破口而出。
“刘铮!”
旦哥一步迈入教室,站在门边,怒目而视,显然他的声音没有穿透嘈杂。
刘铮身体僵的笔直,赵罄婷也跟着从位子上站起来,连忙朝身后看了看,“大家别说话了!上课了!”大家这才发现大事不妙,一个个贼眉鼠眼的瞥了一眼门外都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旦哥凌厉的目光扫视一圈,“这学期过了一大半了,第二次月考也考了,大家也看到了,有的同学进步很大,有的同学掉到倒数就原地不起了!现在看来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刘铮!你和林如许换个座位。”
林如许倒吸了一口气,看向门口的方向,李星似乎比她还要惊喜,直接回头伸手拽住了她的手。
“老师……怎么突然换座位,能不能不换啊……”刘大头哭丧着脸,快哭了。
“突然?你还好意思说?你现在太欠管,去赵楠那个组,让他好好管管你!”旦哥瞥了一眼陆深,言下之意是陆深作为组长太我行我素,放任自流了。
刘大头一直在给陆深使眼色,然而他和没看见一样悠然的靠在墙上,倒是教室另一头有个声音响起。
“老师,这不太好吧,都已经过了大半个学期了,大家都熟悉了,这时候换座位……”
旦哥截住赵楠的话,“就是因为熟悉了,有些人就为所欲为了。再加上陆深这个组分配组员的时候名次靠后的同学就比较多,偏偏这个组总是特别吵!成绩怎么能提高?”
赵楠明白了旦哥的意思,有些不甘的坐回位子上。以前有陆深和刘铮两个人拉高组总分,刘铮同学自从上次涂错答题卡名列倒数之后,第二次月考成绩仍不能差强人意,回不到往日辉煌时刻;倒是林如许,成绩有些出人意料,这次月考排名班级十八。
“老师,下次不会了,我不想换组……我腿还伤着呢……”刘大头再次恳求。
“现在上课。”旦哥置若罔闻般走上讲台,把历史书丢到讲桌上,又扫视一眼全班,“下课就把位子换了,腿不方便就让组长帮你搬。”
刘铮:……
陆深:……
一下课旦哥就看向刘铮,等他抱着书站起身他才放心地走出教室。
“许许,我会想你的,我们还是什么事情都一起,但是快去,快走快走!”李星冲她眨眨眼,意味深长的催她走。
“我帮你搬吧。”赵楠站在她身边,帮她一起整理桌子上的书,“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是来找组长。”
林如许突然心里一酸,她对他点点头,“组长,我们还在一个班呢,没事我就过来骚·扰你们。”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桌角突然一只手覆了上来,她抬头看过去,刘铮正嫉恶如仇的看着她,他身后站着陆深,手里抱着一摞书,从腹部堆到他的下巴。
“哦,你收拾好了啊,我马上就好。”林如许急忙将手里的几本书塞到书包里,把桌上一摞书往旁边挪了挪,陆深走到桌边将他的书放了上去。
“我帮你搬过去。”赵楠说。
“还有吗?”陆深问。
这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赵楠顺着声音看向陆深,而陆深只是看着她手边的书。
林如许愣了愣,她看着他只是摇摇头,把粉色的书包抱在怀里,陆深微微弯下腰双手捧着书转身离开,林如许立刻朝组里的人挥挥手,急忙跟上他。
李星见组里的人纷纷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出神,她笑着拍了拍身后的桌子,“陆深作为组长还挺尽地主之谊的啊,都不用我们送了。”
赵楠给刘铮搭了一把手,他愤愤不平的远远看着林如许坐上他的位置,“难受啊……”
组里:……
不是你自己作的吗。
“谢谢你啊,陆深。”林如许将书包塞进桌肚里,侧头就能看见他的脸,陆深的组有种奇妙的气氛,各做各的事情,都很安静。
陆深也没看她就去和同桌歪着头说话。
赵罄婷拿着一个文件袋走进教室,将里面的信息表发到每个组,人手一份。“这个尽快填好,放学前交给我。”
林如许将手里的几张纸分发到组里,她看着这份“家庭信息表”有些出神,趁下课的间隙仓促写好,她看了看其他人,“你们有写好的吗?我正好要去交。”
陆深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最后笔尖一提,写完最后一个字。
他在最后,把信息表对折了一下,递给了她。
“陆深,你这个还没填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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