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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良药甜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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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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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绵延又低矮的青冈之上,飘着一层朦胧的雾气,粉嫩的桃花开得正盛。柔柔洒下的淡金色晨曦连同桃花的粉色,将淡薄的云雾染上了一层粉橘色,宛如梦境,煞是动人。

    而在这如梦似幻的桃林中,伫立着一抹瘦的身影。

    那是一位着粗布褐衣,双手戴着白布手套的姑娘。

    她低垂着头,眉眼微蹙,圆润的杏眼望着一地残红,略带惆怅。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今年这雨水太不值钱了!没日没夜下个不停。虽说枝上的桃花还很多,可被雨水打落的也不少,果子的收成堪忧啊!

    二丫忧郁的别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去年她靠这山果子赚了八两银子,可今年这雨再这样下下去,能有一半的收成,她都该谢天谢地了!

    想到要损失的几两银子,二丫心如刀绞,八两银子可供她和张妈妈半年的花销呢……

    套着白手套的手指紧了紧,二丫唉声叹气的转头下了山。她得赶紧和张妈妈商量一下此事,看看还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刚下了山,二丫远远地就看见自家院门开着。她脚下一顿,而后疾步悄声地走了过去。

    她和张妈妈以母女相称,隐居在这村庄,平日里最为心谨慎,从不会学村中人无事门户大开的举动,除非有人登门。

    因为家中如今只有她们两个女眷,乡下人口舌杂,最怕流言蜚语。她们平如大门紧闭,来人时反倒大大方方开着,任由旁者观探。

    时值初春,最是农活重的时候,谁大清早的登她们家的门?

    揣测着来人身份,二丫贴近了自家土墙。一道粗旷的女声,捏着嗓子笑道:“钱员外看上二丫,这可是你们家的福气。如此天大的喜事,张家大姐你还在犹豫什么?”

    “二丫这丫头是真有福气!之前大牛和来福你们看不上,我还嘀咕呢,他俩可是我们村里数一数二的好伙,十里八乡的多少姑娘等着嫁呢……

    哈,没想到二丫的运道在这呢!钱员外无论家世还是财力,在我们整个云鹤县都是数一数二的,又如何不称你心意了?”

    说到这,这道女声收了声,显然是等张家大姐回话。

    对比于刚才的大嗓门,张家大姐明显说话秀气了许多,二丫站在墙外根本听不清她的话。

    不过……二丫低头看了看鞋边沾染的泥土,不用细听也知道,无非是些推脱之词。

    不一会,一声骤然拔高的女声突然响起:“做妾怎么了?!张家大姐,你别怪我说句不好听的。二丫这丫头,不仅不会干农活,身子骨还不好,如今长得水灵,还有的挑。过两年,她可找不到壮伙的呀!

    你看,娶回家不会干活,万一又生不出孩子还得养着,多亏本呀!”

    二丫撇了撇嘴,上个月你帮大牛说亲时,可夸我聪慧能干,东西一学就会呢!

    “可嫁给钱员外就不同了,不仅不用干活,还天天有人伺候,吃好的喝好的,多好呀!”

    话到此,墙内又是一段宁静。

    听到这,二丫对院内的谈话已然索然无味。她弯腰从柴堆中拾起一根枯枝,低头在屋外细细刮起了鞋边的泥土。

    “二丫的年纪也不了,再过两年黄花菜都凉了!张家大姐!”

    说了半天不成,说媒人话语中竟带了一些火气,“就算长得漂亮,你家丫头也不过是个山野丫头。连钱员外都看不上,你还想把她嫁给天王老子不成?!”

    刮了一会,鞋周和鞋底的泥土都去得差不多了,二丫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丢下枯枝,转身穿过空庭,往内屋走去。

    正巧,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妇女,正一脸气冲冲地从屋内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那妇人宽胖的身躯往那一站,几乎挡住了整个门框,二丫进不去,连忙后退数步,让出了空处。

    后退时二丫瞧了这妇人两眼,一身暗红的布衣,腰间一条扭斜的红腰带,发间两朵半开半闭的红花,一朵大一朵。

    二丫捏紧了衣袖下的手,忍住了动手帮妇人整理的冲动,微微偏过了头。

    周媒婆瞧着眼前的二丫,心中气不打一出来。

    她登了二丫家的门三次,就吃了三次败仗。这可是她媒婆生涯从未有过的败绩,隔壁村的同行还拿这件事不止一次取笑她。

    哼!不就长得好看一点吗,挑什么挑,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整天跟个闷葫芦一样,怎么这些爷们全看上她?!

    周媒婆心中气恼不过,厚唇动了动,便想说上几句。可想了想钱员外给的赏钱,只得忍了下去。

    钱员外可不是好相与的主,今日软的不行,明日等着吃硬的吧!

    想到这,周媒婆心里似乎好受了些。她挺了挺胸,翻了一个白眼大步跨出了门。

    二丫平白受了一个白眼,杏眼眨了两眨,转身拿过了扫把,把周媒婆走过的路,从里到外扫了一遍。

    周媒婆走到门口忽然转身,发现了二丫的举动,她尖声问道,“你干什么呀?”

    二丫手上顿了顿,抬起头眨了下眼,无辜又天真道:“扫脏东西啊!”

    “你个……”周媒婆闻言头脑一发热,叉腰就要开骂。

    二丫却放下扫把,对着她粲然一笑。

    杏目红唇,朗朗一笑,好比三月花开,大地春回。

    周媒婆一时被美色所惑,张着嘴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在她愣神之际,二丫立马收敛了笑容,傲然地翻了两个白眼,砰的一声关上了外门,也隔绝了一墙的骂声。

    “丫头片子说谁呢?不过仗着有几分姿色,挑三拣四的,到时候整再过两年,可连挑剩的都看不上你了。”

    ……

    ……

    步入屋内,二丫第一眼就看见木桌上一个青花瓷碗,碗里盛着清水,边缘有些红色的痕迹,她秀气的柳眉不满地动了动。

    “怎么,姐动气了?”

    张蘅端着个托盘,笑盈盈地掀开帘布,从厨房走出来。她眉目生得清秀,如今上了年纪也算是风韵犹存,看着很是顺眼。

    瞧着张妈妈温和的笑意,二丫心中因钱财而生的愤懑轻了不少。她嘟了嘟嘴,拿过托盘上专用的白瓷茶杯,抿了一口清水。

    张蘅放下托盘,转身将周媒婆碰过的地方全部擦拭了一遍,而后把周媒婆喝过的青花碗砸了。

    见到屋内恢复整洁的原状,二丫点了点头,心中烦闷烟消云散。

    她捏着茶杯顺势在桌边坐下,平静道:“我不是生气,不过是为了山上的果子发愁。这雨连天的下,没得收成了。”

    张妈妈洗着手,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本来种这果园不过是给外人看的,姐怎么还真的惦记上了?土地农事,自古就是看天吃饭,想多了也没用。”

    二丫低头喝着水,没有接话,她心中默想着自己的金库。

    擦完手,张妈妈走向二丫,不解道:“对了,姐,何时又多了个钱员外?”

    “我不认识。”听到发问,二丫皱眉思索了半天,又悠悠道,“或许是上回来乡里收租的那个老头儿吧,管他谁呢,我又不嫁。”

    张妈妈抽出一把竹凳,在二丫旁坐下,有些担忧道:“花若盛开,不光蝴蝶要来,那采花人也会来。姐这般如花的年纪,往后的麻烦事呢,可不会比现在少。”

    二丫放下水杯,想也不想道:“呆不下去就换地吧,我们在这已经呆的够久了。那些人该抓的抓、该判刑的判刑、该流放的流放,差不多了。”

    张妈妈谨慎地环望了一圈,极为赞同道:“说的是!姐想好了,我们这两天就走,免得夜长梦多。到了新地方,老身就去人牙子那里买个人回来,以后对外便说是咱家的入赘姑爷,也免得旁人的闲话和这些麻烦事。”

    听到这话,二丫愣了一愣,喉头间咕哝的重复了一声,“姑爷?”

    这样一声嘀咕,也不知是认同了张妈妈的提议,还是觉得荒唐。

    张妈妈好歹伺候了二丫十年,二丫手指一动,她便知道二丫哪颗牙齿想吃糖了。两者都不是,她家姑娘多半又想起那黑子了。

    张妈妈暗中安慰道:“咱们到时候去城里,买个宅子,再给您买些懂事的人伺候。到时门一关,您还和原来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二丫站起身,脱下两只白手套,点头道:“就这么办吧,我去河边洗衣服了。”

    看着二丫远去的身影,张妈妈眼中有些遗憾。

    因为姐的怪病,不说她现在的处境,就是以前衣食无忧时,姐也不可能嫁为人妇。

    姐她忍受不了旁人的触碰,更不用说和他人同床共塌……

    而她刚才提到那掩人耳目的法子,最初还是姐提出来的。这么些年,姐只动过一回心思,

    可惜那人与她们缘分浅,留不住的……

    二丫到河边时,那里早蹲着几个姑娘在洗衣,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住在二丫隔壁的春花眼尖,远远瞧见她,站起身喊道,“二丫!”

    说着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块地,指着道:“来洗衣服呢,一起洗吧。”

    村里人几乎都在此处浣衣,可上游的水质更清澈些,二丫更喜欢那里。

    因此她抱着木盆,对春花歉意地笑道:“不了,我去前面。”说完便顺着河流往上游的方向慢慢走去。

    从二丫出现就沉默不言的秋菊,望着二丫离去的背影,不屑的呸了一口。

    她没好气的冲春花嚷嚷,“你叫她干什么?才第一天认识她吗?不知道哪里来的千金姐,人家嫌下游的水脏呢,会和你在这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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