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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宿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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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风月笑孤生 人已步愁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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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君一朝切,借花又几拾;

    朝行慕夕归,撷女最爱莲……

    一阵嘹亢的曲儿轻柔不迫,铺空朗朗,这是“朝花辞”中所赋的念郎归,殷情深切,引人余意。

    南洇渟原,步履轻娴,孑然一身,赵欣然目光向江上眺去,一扁筏,漂在烟水濛濛江际之上,荡在歌儿中,筏头立着位白衫女子,长发齐腰,随裙纱恣意轻摆。缓缓澈影,秋里皓芒,青鹭独喧,山水人侻,只偏偏何,她持着剑,应是位柔肠侠女。婉转歌声,渐歇于舷竿丫头,见彼岸那人傻愣得,只觉好笑,对她示道:“姐姐,你看那…”

    回眸顾盼,如萼上芙绽,冷盈官端,万般秋色。烟波吹澜水涟涟,吹来思潮涌涌,里里跌宕,赵欣然虽不清其容,心之所向,黯黯憧憬,樵头芳女,不像玉霖高高在上,风姿流韵。

    隔江碧水,女子只以为青葱痴汉,足不为奇,像她这样眉清目秀的女子行走江湖,到哪都会有人随着,而往往是她利落不犀的招式,桀骜不驯的风采,叫人意犹未尽。

    初见江濛兮湄子,欹嵚历落从人笑,凭栏恃之不能及,潦倒粗疏我自真。她即是苏宭之女字雪寻,在孟秋上一两年纪,媲不及孟秋上善若水,却都意在天涯;孟秋不与寻常女,平素绣罗颐养艺,只是女子身独外,无故不招奸自惹,柳亸花娇何况她,更是如此始忧弃,妹只道无难处,人间何处无芳草。

    岸风飒飒绪离愁,不觉悄立搁已久;空里流霜不觉飞,万重山间抱影薄;汀上白沙看不见,只欠目穷收敛容。此前翠山连绵后,遥知越岭便陵山,赵欣然极轻地叹了声,加疾了步伐。

    洞前只怕前辈又误剑刺来,还是解衣显出旧日的衣裳为好,他悄然而入,临洞口,渐觉冷,又想到前辈失了明,脱去外裳实在多此一举,这一披上,浑不觉故无情的剑如矢刺来,陷入软土颤咣咣,吓得他身体僵挺,战栗之余散不尽,一声轻狂空长啸:“贵庄临客,李某且先行告退,日后再访…”擎空掠影翩如鸿,踏岌梅庄敛音去。赵欣然惊魂甫落,拔持剑刃跃兀庵;却见孤笑一梅逸端坐,若无事,颦下双目息静合,阿欣还未出话,他冷淡淡道:“又是你?你这是不要命了往龙潭虎穴里跑。”赵欣然惜是妨碍了两位高手决斗,心有歉,躇前道:“孤前辈,这是您的剑。”赵欣然递过襟中那袋溶鹿丸,问候:“前辈,弟路过润州,身上恰捎了些药,溶鹿丸善解百毒,您服用几日,或许能治好您的眼睛。”

    故无情搓粒闻闻若有知:“此药形虽丸,却味似良剂麝香散,昔日玄剂阁妙手覆变,研毒炼毒,没想到至今还有人在弄这些奇花异草。”道:“这确是一枚好药,丹味渗茸香,軟质疏不散,只是我中毒已久,双眼早就瞎了。”

    “若不嫌弃,您还是收下吧,真的很神奇的。”

    “我实在用不着了,此药炼制不易,莫枉费了,如果你也是来打我主意的,我劝你最好不要惹我。”

    赵欣然笑道:“我就是一采药的,前辈可是武林高手,我能打您甚么主意,”唏嘘一声又道:“说来惭愧,自家妹妹赌气不知何去,我心忧哉。弟确实清扰了孤前辈,我这便离开。”一厢关切虚且薄,而令故无情有感:“离人只身二十余,江湖流光皆势利,所谓情义无休端,竟不如一寻常外。”

    赵欣然落在洞丈前,不知身后,剑悄霎随来,故无情思绪一动,铁杖捎起一阵叶尘簌,疾如电,于他身后咫尺拈住兵刃。“人要么一身本领,要么足智多谋,才能立足于江湖,护人护己,我看你本性纯良,不知世上潮,莫到了剑喉下,才悔不当初。”赵欣然道:“弟何德何能,又让前辈这么顾及我。”

    杖朝斜壁挥,削去大落石,纵然跃平台,轰隆迸水到半崖,道:“习武之道,一张一弛,条理在于经、力道在息、招式架敌,你若想学得一招半式,那就看好了。”一道青虹目无中,绵绵水波一行漪;岸下单倚玉翩翩,峭兀沐石影层层。故无情一掌推来,传予赵欣然一簇内力,道:“行云流水是门至上轻功,习之须内轻功俱佳,方可在流行时掌控内息,任意所至,《水歌行》有言:万物皆以为橖支所向披靡,扶栾独立于水上,其步奇妙,八卦举而四象落,行云流水漂浮絮,足下提劲三分谐,丹田拓,及尔草气惊簌,若雁秋怀抱方圆,其影时隐时现,鬼黔不安;日与费公乔梓渡淮江,费子一触迅发,犹水上鹱翔,十里达岸不留行,又犹陆上奔鸨,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八卦举步四象落…足下提劲三分谐…”赵欣然喃语,踮扫象卦轻举落,几步便觉飘飘乎,故无情附:“气沉丹田运于七经六络,步始阴阳,及步升,寅步逐。”绊他两脚在三尺阴阳鱼,朝地面一掌厚力,将其气息弹入丹田,赵欣然飘然落到岸边。

    “子,你身手不凡,练武之骼,若是将这行云流水学透了,便能随机应变高枕武林了。”赵欣然立然落双膝,“今得以师父真传,是弟子三生所幸!”故无情轻笑:“我从来都不收徒弟,孤笑一梅孑立一生,这个孤字,披在我身上几十多年,我早已融入其中,与世不相往了。”故无情一阵功,将地上的钢剑吸在手,掷给了他,又道:“除了一身轻功,你至少还缺一攻击招式,但是一瞬剑没有秘诀,唯以快制敌,其剑式便藏于行云流水之中,施则有,不施则无。”

    赵欣然疑:“一瞬剑?”故无情掷剑,铁杖浑重地敲击在剑墩,剑往远岸一行矮乔刺去,目不暇他已瞬而流行几丈外矮乔下,接住剑柄闪于行端最后一树,参差矮木便已相继倒,又无声息的,仗着铁拐,一剑挨在原地的赵欣然颈上,当下一颤。赵欣然只瞧得神眩目驰,若非今日目睹,不能想象江湖上绝顶的轻功有多么神乎,本对武功从无奢想,这下却看得精神溢目,望眼欲穿,故无情念道:“一剑入逍林,乘风践无痕;汇意数剑来,破醜万敌开。一剑于不策,而不经其意,此剑穿脾肠,青光携血溅。心之所念为剑式,念如绪动化招速,乃一瞬剑之最佳境: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赵欣然浑不解其中意,心暗嘲道:“想当年孤笑一梅就是以他登峰造极的轻功独步武林,如今将这门绝学传授于我,我资历尚浅,如何领悟得成那般高深意境。”想到这里,故无情倏踏兀跃上,道:“好自为之,莫再来探了…”其声笑地畅快,赵欣然仰望梅庄已久,心叹:“前辈不愧是轻功逝如光,若非受奸人所害,密谷怎会惹来诸多杀意。”紧握着这柄锋锐剑,刃上闪映着凝重的脸影,又想:“前辈释然空去,实在看得起我赵某,我岂能弃之。”

    择日夕驰骋,济临北篁林,夜鸦悲嘶呼,枯草叶黄纷。赵欣然心惧异态,茫茫故乡外为何如此凄清,便放缓步伐,琐行周望。渐而冷月窥人,万籁俱寂之余,只听见斑鸠咕咕杂乱在林间,不时寒风侵肤,赵欣然加快步伐,不时往后瞧看,忽然一位红衣身影扑面而来,身处这寂夜怖林中,阿欣本提心吊胆的魂儿,经不住这一吓,晕倒在夜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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