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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宿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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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人各有命冥冥中自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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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灯羁绊,暮色宿宿,剩在扬州的春宵文人颂雅,当歌作兴。当临摹卷上的朱鹮探头喙咶,总给人带去千金一刻的许盼,直至“嘀嗞”的长鸣交响耳旁,樵头以望才了然,本那青山淡水,却如邂逅了一场绵雨,被染的深邃油然。

    话说扬州的春天长久,久得让人懒散,游手好闲,而覆水如流,人人还以为她的短暂堪如咫尺,就是留住匆匆步履,当荷塘浮蔓,不过是再抓住最后一饷椿味儿。

    这时气的文友礼尚,除了一杯续酒,一举畅快,有为者崇以名作交贤。这日晌午,“画中莺”苏宭刚以绝作《洛神赋图》换得《春江花月夜》,于楼中悠饮,细可见他绉氅前纹着青花,清癯而风雅。《春江花月夜》本是张若虚清丽之笔,其句隽永予人惝恍遐想,界闻有儒照其所绘月下春江,江波滟滟,镜晖融贯;江天一色,一览无余。知王淮颇色,苏宭挥毫勒笔,作了幅仕女图,并称之为洛神赋图其中一卷,以之定能换得月夜图。

    这时苏宭正欲坦开画卷,忽瞟见众武士挥刀跃来,他酒盅一撇便甩下一人。手扬弯刀,看得出是祭刀门的人,祭刀门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是势力雄略,鱼龙混杂,这些想必是受与苏宭交易画作的王淮雇了大钱,来索回月夜图的。一人挺前叫道:“苏院主,请你交出身上的月夜图!”

    苏宭手额在腿上,仰笑道:“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如果王学士连这张春江月夜图都舍不得交换于我,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那人料事不成,便倏忽一掌,苏宭如坐安然,轻而避开,反则一掌将其推退几丈。此时楼层已无酒客,那人抓起桌上酒罐一饮,一呼皆上,拔刀若舞,刀影晃横,苏宭不得不起身相对,却又不料他武不逊文,身如活水,软若橡泥,叫人捉摸不定,继而抓起桌上的空灵笔,流苏随摆,执笔如笛,御笔如剑。终被人伸进胸口,苏宭只笑道:“子,身手不凡,可你看看你抓住的甚么?”那人以为易如探囊,一看竟握住的是只狐狸尾巴,狐狸朝他龇牙一声嘶吼,叱得他撒手便扔,众为之吸引时,苏宭一个翻身在桌子上空握笔垂落,笔头绽散出一涟强劲黑须,抨退了众人。

    时恰逢柳轻云困于轿中不便脱身,这些人被打落于地,正好撞倒了抬轿等人,柳轻云趁乱而逃,撞到了赵欣然,才知他原来一直跟着。

    柳轻云总算叹了口气,道:“我柳轻风度翩翩,一生何求,欸,也许是上辈子艳福太盛,现在糗事都赖我身上了。”

    “人家好歹是一国公主,好多人求之不得呢。”

    “是呀,还是个极品呢。”柳轻云冷笑着,接而秦听的画面闪入脑海,说道:“阿欣,那肥婆肯定还会回去的,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把秦听救出来。”

    “你先告诉我,昨日在春意阁,你为何那样看着我?”

    柳轻云笑而不语,掷了个铜币。

    赵欣然接了住,疑呢:“铜钱?”

    在楼下理了理装发,阿莹领着两位上楼,对赵欣然低嘘道:“你子,来妓院做甚么!”

    “娘,那位弹琴的就是秦听呀。”

    阿莹思量片许,回首这些年听柳轻云老馋在嘴边的秦听,竟就是楼上的红娘宁。初来乍到春意阁时以为她天生丽质惜自弃,遭到了什么愁云惨雾。曾谋一场而今未能识,真是委屈了轻云那子苦寻多年。只道是:“宁房里有客了,你们不要砸场便是。”

    “甚么!”

    身后柳轻云激的破门而入,见秦听意图反抗那猥汉的侵拢,上前便把那汉拧了过来,一脚踹在门外,眉皱道:“你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赶紧滚!”

    秦听纵有卓众之处,堪称得上红娘贵名。她一身锦红裳,姝华了许多。唇前上腆,见来者暗自笑靥,倏而收回笑容,放下筝琴。

    柳轻云的眼眸凝如晶,抓过她的手道:“听儿,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话音感慨,却不料得她使力挣开,冷漠一句:“你不认识你。”缓落而坚定,听儿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柳轻云跟着她面前,又道:“听儿,你怎么了,我是轻云呀。”

    赵欣然带上门在外静候,楼下是嘈声连绵,而最楼上鲜有人往,可知那待客的红娘玉霖,身价连城。朝暮所思在梁上,心神好生荡漾,念她思何做何,望着望着已踏在阶上。立在门外不知何,仿若门上有位佼美的轮廓,与他面面相觑。遥想遥想,只见房门忽被一道强流引开,赵欣然掀开帘帷,依稀见得屏风里一翩婀娜瘦影,一双脚,徐徐走来,隐隐约约,悠悠缓缓;欣然膛目结舌,看楠窗吹风把她的白清纱浮向空摆,细则的颈项和流线锁骨清晰分明,风姿绰约,身材骨亦当应了那句“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

    赵欣然愣视着玉霖直面而来,她簪上缀以珠玉,钗钿相杂,形如凤锥步摇,丹眉凤眼,粉黛玉琢,她并非有一表绝伦的五官,而此仪态下的她,微微一笑,能抓住任何男人的心。

    她微抬头看着他,道:“这不是治世药堂的伙计吗,今儿怎有兴来女房中做客呢?”声如丝如水,唤人耳目。

    “我…”

    赵欣然吱唔吱唔,两眼呆婼,玉霖两指合在他嘴上,不待他说完一字,一把力将他拉入房中,袖手一挥,门窗顺流闭上。

    玉霖把他摁在椅上,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尤见得她净嫩的皮肤如凝脂,如白玉,还散发着一股沁人清香。赵欣然没想到她会有这般力量,只感受着她温润的手点点伸入膛下,那感觉如脱了衣裳一点点进入温泉,舒呼一声,无法动弹。玉霖膝在他的腿上,贴近娇道:“你是不是想占有我?”

    朦朦中看见她的乳沟才醒悟,怎可于娘的店中胡事,实在糊涂,便赶些送开她的勾魄玉手,连忙叩歉:“对不起,我无意闯入的,我…我这就走。”

    她诶的一声喊住,道:“汝可于女房中多留些时辰,女与哥有缘,若只面而去,就不知何日再有机会相见?”

    他只怕沾污了她富丽堂皇的身子,头不敢回,匆匆而下,过门却见孟秋蹰在转角,愁眉惨淡,他心不解,上前问道:“妹妹,你怎么在这?”

    孟秋的眼蚕蠕颤,眸盈秋水瞬而化为两行泪流直下,抽了一声,抿了抿嘴道:“欣然哥哥,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你想甚么呢?妹妹。”

    孟秋的性情温顺,赵欣然从未见过她这般悲楚,他甚是疑惑又怜惜,却不知是她已跟在身后暗观一日,他与玉娘的亲密相会,莫过于是对她内心的最大冲击。孟秋温纯,至今不渝视他为心上郎君,愿终一日与他在牧村投姻入室,真正成为他的人。

    “你是我的哥哥,你不许看上别的女人!”

    赵欣然略猜一二,许是她误解了玉霖的待客风雅,怕她抢走了哥哥。他心头一颤,手心贴在她的脸上,抹去泪水,道:“你误会了,你我两兄妹青梅竹马,相言无忌,你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我怎会骗你呢,但是…我不能照顾你一辈子的,终有一日你会找到你的眷属,离开我这个哥哥的。”

    “原来…你一直把我当成你的亲妹妹……”孟秋低沉簌簌,拭泪而去。赵欣然愁是说错了么话,甚是内疚,一晃孟秋已消失人群,他再跃上屋檐俯身相望,想那傻妹妹穿着一身青,可除了摊上幔帷,再见不清别的青色。细下再想,妹妹受了委屈,向来是向他或邻居胡娘询慰藉,他只殷切妹妹不要再生他的气好了。

    酉初至牧村,却见屋无明火,胡娘只道孟秋未归,赵欣然心忧在岌,又念她定是回济临不见他罢了,而餐咽不入,他长叹一声,自责道:“妹妹受了这么大委屈,我岂不顾,我得把她带回!”于是载夜驰马,天色尚只见晓,便已径行了近百里路,遥遥望见一处驿栈。孟城驿外,赵欣然牵辔心道:“一路鞍马劳顿,我权且歇息一下,饮杯茶水。”

    栈内空空,而店家碌碌,见客朗啷:“客官这么早欸!”

    “一笼包子一壶茶!”

    客路无喧尘,清暇最此辰。此生未觉酒,酒味胜其中。愁着续着,只见栈中又来了两貌似武林中人,其一佩刀一备剑,膳于旁桌,其语不用窃,便在耳,刀客叹的是:“李玉堂一死,这风华教可是一盘散沙,掌教之位至今未有人席,穆烟凌当仁权任,只他武功不卓,道行不深,胜不了两位长老,也悟不了虚极笃静,威名赫赫的风华教,怕是后继无人了。”剑客哂笑道:“风华教若非两位长老镇守,瑶云诀早已被人夺了去,这次再任教大典,风华教将又有一场好戏了。”

    赵欣然听闻武林中事,并无涉想,他摸了摸胸衽,携了袋溶鹿丸,心道:“前辈一世英名,只可惜受奸人算计,双目中毒,此次恰恰备了些溶鹿丸,自此不远便是密谷,且先给前辈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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