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治喝了酒,几个人就一块搭地铁回去。把车停在这里的停车场,明天再来开回去。
回去的路上,璐璐和尹约还一直不停歇地八卦着简寒和总监刚刚发生的故事。
地铁上人不多了,晚归的人神色疲惫。车厢电视上播放着烹饪教学的视频,倒平添了那么一些温暖。
尹约倚在简寒的肩膀上,她问:“简,几点了?”
简寒从自己的包里想翻出手机看一下时间,突然发现谷风的那个八音盒不在。她这才想起来,当时急着切蛋糕,自己往桌子上一放,就忘记收到包里了。
她突然站起来,语气很着急:“不行,我得回去。”
被她这一站,尹约轻轻磕了一下头。她莫名其妙地看着简寒:“你发什么酒疯呢?”
简寒说:“我把那个八音盒落在饭店了……”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都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尹约安慰她:“这么晚了,别去了。明天上官回去开车,让他顺便给你拿回来。那个又不贵,真要找不着了也不要紧……”
简寒好像听不见她们的话,只看着地铁的到站提示。
“叮咛”一声响,是花园站到了。简寒抓起自己的包,便跑了下去。
尹约在后面喊:“好歹让上官和你一起去啊。”
简寒赶到阿信客家菜的时候,饭店已经关门了。她气喘吁吁地,手撑着膝盖,让自己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夜色深重,一点点包围了她。
她的脑海中是那首熟悉的调子,献给爱丽丝——献给简寒的生日礼物。
她笑起来。
手机突然响了,是陈谷风。对面的声音很着急:“尹约给我打电话,说你又跑回来了。你现在在哪?”
陈谷风拿了一件外套,披在简寒的身上。他气得不行:“这么晚了,路上出危险了怎么办?不过是一个八音盒,又不贵,想要的话下次再买一个不就好了?”
简寒想,那是你送我的1岁生日礼物啊。一生只有一次的1岁,一生只有一次的礼物,没有就再没有了。
谷风说:“我打车送你回学校吧。”
夜色这么好,你看月亮弯弯,像不像我们曾经一起去看的月半湖?
你看那影影绰绰的柳树梢,摇摇晃晃,像不像那时候看过的皮影戏?
谷风,再一起走一会吧。
两个人坐在树阴下的长椅上,四周寂然无声,只有树叶细细簌簌地抖动。
简寒说:“前几天,在月半湖,我们也是这么一块坐着。好像一样的长椅。”
谷风说:“你不冷吧?”
简寒摇摇头,她说:“我好久没过生日了……因为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才这么上心。”她的左手轻轻覆到谷风的手上,另一只手拽住谷风的衣角,身子慢慢地、慢慢地向上探起。
灯光昏暗。两个人好像僵在那里一样。
简寒心地靠过去,把自己的嘴唇贴到他的嘴唇上。她像走入一个新大陆一样,一点一点探索着,既不敢冒进,又不想止步不前。微微地探出了一丝舌尖,像蜻蜓点水般滑过对方的唇瓣,又收了回来。简寒自己也觉得好笑,闷闷地哼哧了一声。
却感到一双手揽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谷风咬住她的嘴唇,舌尖伸进来,四片唇瓣像风雨中的舟般纠缠、荡漾。谷风轻轻撩开她的衣服,简寒长长地喘了一口气,趴在谷风的肩膀上,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这样妩媚——
“去你的宿舍。”
窗帘被微风掀开一丝缝隙,早晨第一缕阳光透进来,洒在有些凌乱的薄毯上。简寒翻了个身子,向谷风那边缩了缩,胳膊自然地向上勾起,环住他的脖颈。
外面是南国初夏的鸟鸣、花香、清风、树影,是要早起赶地铁步履匆匆的行人,是退休生活清闲每天打太极下象棋的阿叔阿婆。
里面是谷风低头看着怀里的简寒,她的皮肤一直都好,牛乳顺滑般倾泻而下。他的手慢慢滑过,从肩颈,到胸骨。
他吻过她的唇,简寒醒了,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尾翼。
简寒说:“我知道有个好去处。”
两站地铁的距离,宽窄巷子间,旧式的老居民楼,灰褐色的砖瓦房,不起眼的一个店面,低低地挂着一个招牌:“刘三家包子铺”。
店里面没什么人,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板娘对着一个瓷盆子,揉面、发面,看见简寒进来,拿手招了一下头发,笑说:“今天有空啊?”
简寒点点头,笑着回应:“周末嘛。今天生意一般啊。”
“哪天不是这样……快坐,还老样子?”
简寒说:“一屉酸菜包子,给这个哥哥来一屉猪肉白菜。”
整间包子铺应该是一楼民居改建的,二三十平方米的样子,不大。屋子里不是太明亮。一面墙上贴着菜单,挺久了,已经开始泛黄。除了经营包子之外,这家店还卖些豆汁、豆腐脑、稀饭等北方常见吃。
谷风问:“你怎么找到的一家这么偏的店?”
简寒说:“班里面有个东北老乡,她说这家店味特正。我吃不惯南方笼包,太了,一口就没了。”
老板娘把两屉包子端上桌子,掀开盖子,一股热气哗啦啦地冒了出来。包子面皮松松软软,玲珑剔透,十分诱人。老板娘笑着说:“可不是嘛,咱家大包子吃起来带劲,有咬头。”
谷风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浓郁的汤汁和香味荡漾在唇齿间。
简寒笑了:“你慢着点,看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谷风摆摆手,说:“还别说,这家店的包子还真有点咱时候的那么个味道。家里做的,菜多,皮也不厚。”
简寒说:“是啊,奶奶那时候做的。”
——那时候,最幸福的就是守着谷风的奶奶做包子了。条件又不好,往往许久才能吃上一顿猪肉馅的包子或饺子,几个孩子这时便乖乖的,安静地趴在桌子上,已经一眨不眨地,好像面前是一块巨大的宝藏。
两个人从包子铺出来,已经是早上九、十点的光景了。空气有一些闷热、潮湿。湖中已经几束荷花露出尖尖的鲍蕾,是夏天的节奏了。
谷风说:“很好的包子铺啊,怎么没什么人呢?”
简寒说:“这个地角,哪会有什么人往这儿跑?酒香也怕巷子深。”
谷风叹口气:“可惜了。你现在想去哪玩?”
简寒踮起脚尖,抱住谷风的脖子,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谷风的眼睛低下去,他慢慢地把简寒推远一些,声音很低、很犹豫:“寒寒,你真的要和我在一起吗?可是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学问、地位、财富,我一无所有。”
简寒好气又好笑:“所以呢?”
谷风说:“也许你会后悔。”
简寒气得拿拳头捶谷风的肩膀:“滚!昨晚你怎么不自暴自弃、苦大仇深、一无所有?你这是什么行为?你这是渣男,你这就是出轨……”
谷风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从到大,她几乎不和自己发火。
简寒:“呸、不要脸。”
谷风紧紧地抱住她,头低低地挨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对不起。”
也许感情是像河般的细水长流。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陈谷风的,连简寒自己也说不清楚。
是少年时候的懵懂吗?
从一起趴在窗台上听收音机的时候开始吧。他学着明星的样子,空空地抱着一个吉他。他的声音那么好听,像微风一样舒服。
从一起放学回家的时候开始吧。他背起自己的书包,夕阳里,他的脚步踏实、安稳。
从一起在雪里追逐奔跑的时候开始吧。
或者再早些,从相识的那一刻开始吗?
简寒牵起陈谷风的手,她说:“这个城市我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过。”
谷风说:“你想去什么地方,以后我陪你去。”
我想去看塞北的雪,看无边的大漠戈壁,看江南的烟雨人家,看南国的十里画廊。但是如果没有你,都毫无意义。
简寒勾起陈谷风的拇指,“说定了哦。”
两个人绕着这一片的区散步,坐在健身器材的凳子上看一对对大爷大妈开始晨练跑步,去吃简寒一直想吃的泰国咖喱,去了猫咖,去了新开的艺术展览馆。
太阳往下落了,橘红色的云彩。
简寒说:“好满足的一天。我是不是应该昭告天下,我有了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
谷风微笑地看着她,手臂环上她的肩膀。
简寒突然说:“啊!有一个人应该第一个知道……我要打电话给谷雨。”
谷风把手机给她:“你来说吧,我怎么也忘了。”
忙音,长时间的滴答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这个人干什么去了?又去工作了?”简寒嘟囔了一句。
晚上谷风把简寒送到宿舍楼下,简寒说:“我真不希望这一天这么快就结束。”
谷风抱住她,吻住她的鬓角:“我们还有明天、后天,每一天每一天啊。”
简寒把头抵在他的胸口。
是啊,还有一辈子呢。她不该这么贪心。
突然,谷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简寒不满地抬起头。
谷风掏出来看了下,说:“谷雨的。”
接起来,却是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
“你好,我们这里是云西区公安分局。今晚在三河路这里发现了一具女性尸体,因为手机还在身上携带着,解锁后我们发现这个电话曾在最近给死者手机拨打过。如果您有线索的话,希望可以提供以帮助我们尽快侦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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