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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替身之鄯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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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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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往日,楼兰繁华依旧。

    城外打早的商客摊开铺子,大声吆喝。

    街上行人、骆驼、驴马络绎不绝。

    丝绸、皮制品、猎物皮肉、铁铜刀戟、青稞美食、大汉制陶等交易商品琳琅满目,中亚人、吐蕃人、匈奴人、大汉人肤色语言各异,清晨的楼兰城内犹如国际化大市场,好一番熙攘景象。

    自楼兰降汉后,精绝、戎卢、扜弥、渠勒等国对楼兰也不敢妄动。

    安归登上王位后朝匈汉两面称臣,政局相对稳定。

    而安归本祖北方匈奴,除好酒好色之外更好骑射狩猎。

    楼兰国地处罗布泊,虽为苦寒荒漠地带,植被稀少,雨水稀薄,却有紫貂、貂熊、雪豹、藏野驴、野马、河狸、白鹳、黑鹳、金雕等动物出没。

    军民主要以屯田狩猎贩商为生,闲暇之日外出狩猎娱乐。

    眼看快日上三竿了,楼兰王诏令元默将军守城,召集护国骠骑大将军安吉、辅国侯木迦护送他出东门狩猎。

    轻骑二百,马车三乘。骑兵排成两队,左队由大将军安吉率领,右队由辅国侯木迦率领。

    主账夹在从前往后骑兵二十骑中间,帷大如盖,车大如房,六匹壮马排成两队牵拉。主账马车内左右各有两名美婢伺候,前方两名士兵赶车。

    兵马所到之处游民商客纷纷散开,排在两旁,单膝下跪,低下头来,左手护胸,右手举过头顶,行跪拜礼。

    隆隆的马蹄声和车轮声过后扬起阵阵沙尘,好不霸气。

    历代楼兰王均坐金拥银,锦衣玉食,权利熏天。如看中哪家娇妻淑女,便明曰宣入宫实则虏了去享受折磨一番。高兴则放回故里或留做宫女,不高兴则如屠猪狗,随意杀之。

    更有甚者命之与兽畜交配取乐,或送与士卒任凭蹂躏。官民矛盾仇深似海,大多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也不乏亡命者讨债复仇,毒鸩暗杀。前朝楼兰王就是被暗算死于非命。

    安归主政治十六年,屠杀过流寇贫民,虏玩过军官百姓家娇妻靓女。只因大月氏凶狠而不敢明目张胆,暗地里把玩后或杀或放,仇家甚多。每次外出狩猎都十分谨慎的戒备。

    这不,把最得力的两员大将都调来护驾,以防步入前朝后尘。

    出东门,遥望六千里便是令他胆战心惊的大汉王朝。

    约二十余里是一大片无人荒漠之地,狩猎者少,猎物众多。

    安归这次就是要到这里狩猎娱乐,显摆自己骑射之功,以震慑群臣。

    到达狩猎场,安归准备下马,只见木迦似箭一般飞奔过去,因过于肥腻,试了几次才蹩回肥肚油肠,蹲下粗腰,两只手掌杵在地面,摆成一个木凳样给安吉垫着踩了下来,忠奴恶犬样做到极致。

    不过这木迦,表露忠诚,暗地里却睡了安归的王后,时刻都在找机会杀了他,夺了他的王位。

    安归下车换骑壮马,二百余骑紧跟其后,安吉和木迦左右护卫,策马扬鞭向狩猎场飞驰而去。

    “王上,快看!那是一头野猪。”木迦兴奋得比见到亲爹还高兴。

    “本王神力宝雕工,射牛射象,怎射野猪,岂不坏了我名声,哈哈!”安归十分春分得意,捋搓着发黄的胡须。

    说牛牛真到。远处一头牦牛听到马蹄声和熙攘声受了惊吓,吹着粗气,抬头端视着慢慢围上去的人马。

    安归不屑一顾地接过仆人早已准备好的宝雕工,搭上一支箭,往后拉弓,只听见弓弦咯吱咯吱作响,一箭飞出,正中牦牛腿。

    牦牛往后退了几步,不知是彻底惹火了这头庞然大物,还是安归穿着与众不同太过显眼,牦牛忽地直奔安归冲了过来。

    安归座下马儿马受得了这惊吓,“乌呼呼”大叫一声,前蹄腾空而起,把安归活生生从屁股位置扔了下来。

    正当众人下马救驾时,四周草丛里忽然冲出三百余持刀蒙面人,不由分说蹿上来一顿砍杀。用现代的话说,比恐怖分子还猛。这牦牛早已闻到了杀气,才惊慌了起来。

    安吉大叫一声“护驾”,拔出横刀来只管拼杀。

    安归吓得直往马车跑去,众将士见状也向马车飞奔靠拢,可安归已经被蒙面人团团包围了。

    木迦吓得两腿发软不停颤抖,紧抱头颅,躲在大胡杨树后,估计是吓得尿裤子了。

    显然,这些蒙面人并没有追砍他,而是直奔安归而来。

    安吉虽征战几十场,连克过三城,斩杀流寇无数。但眼前毕竟敌众我寡,袭击突然,有些脱不开手来。

    他身如流星,刀如闪电,刀光所挥之处皆是一刀封喉。刹那间,二三十个蒙面人被安吉砍杀倒下,摆成人堆,血流成溪。

    蒙面人眼看难以取胜,不与士兵纠缠,蜂拥而上,直奔安归砍杀了过去。

    安吉见状,拔血刀,用力一掷,正中一蒙面人后背。

    可蒙面人数太多,眼看安归快被砍杀,只见一黑影腾空而过,飞身一个旋踢,拔刀一斩,三四个蒙面人头颅顿时噔噔滚落在地,血如泉涌。

    其他同伙见状,吓破了胆,吹一声口哨后仓皇四散而逃。

    安归被吓得还在挥舞着手中的刀,良久才回过神来。

    只见黑影者摘下斗笠,揭开黑色麻布面罩,没有鼻子,满脸刀疤,不论武艺高强,单凭这丑陋面貌足以吓退千军。

    安吉脑中闪出一个记忆,这和菲菲描述的在西门外救她的恩人一样。

    安吉上前仔细打量一番,礼貌地问:“莫非恩公就是上次在西门外营救菲菲的蒙面大侠?”

    “哈哈!这位将军见笑了。大侠二字不敢当,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举手之劳。”

    黑衣男子一口中原口音,接着说道:“敢问将军尊姓大名?看你也像中原人,刚才伸手着实不错。”

    “末将安吉,大侠过奖。”安吉礼貌地回答道。

    “他是本王的护国骠骑大将军。祖辈是汉商,遭遇流寇追杀被先王救起后定居本国。谢义士出手相救!敢问尊姓大名,不知义士将有何打算?”楼兰王安归惊魂未定地说道。

    “回禀王上。在下舒舒五,只是个到处流浪的刀客罢了。没想过下一步怎么走,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你随本王回宫,本王封你为禁宫都统,协助安吉将军保护本王。”

    “谢王上!”舒五道谢后,把沾满鲜血的刀往尸体上擦拭干净,放入刀鞘。

    酣战过后,二百余骑伤亡过半,也没了狩猎兴趣,整理行囊赶紧回宫。回到城里才是最安全的,因为那里有三千甲士护卫。

    匆忙回到王宫正殿,安归心有余悸。

    经过这次血战,安归十分信任舒五,更佩服他那不世武功。

    吩咐下人准备了些汤水饭菜给舒五用膳,众将纷纷离去。

    此后,舒五被特许背刀入殿,常伴安归左右。

    从面貌来看,这队蒙面人大多由散贼游民悍匪组成的乌合之众,如遇到训练有素的铁骑,他们的脑袋早被砍了下来当夜壶了。

    安归细想起来不禁后怕,摸摸这颗血债累累的头颅,还在。

    木迦被吓得尿了裤子,在众将面前丢尽了老脸,回程中一言不发,早已龟缩到他那龟壳里去了。

    不过,有老巫婆大月氏王后给他打气压惊,过不了几天又会飞扬跋扈,横冲直撞了。

    安吉虽没有受伤,但全身沾满了血渍,一大股腥味。

    入城时,站得远的百姓偷偷指着骂过他一鹰犬恶奴。

    但这些百姓并不知道安吉虽然身为护国骠骑大将军,却从没有无辜伤害过一个百姓的性命,没有与安归狼狈为奸强抢人家娇妻美妇,不然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单身狗一个。

    前些年安归有个妹妹,生得那个娇艳,品性一点不像其哥安归暴戾好色。虽不是什么善类,却也不见干过伤天害理之事。安归准备许配给安吉为妻,顺便拉拢这个令他又爱又惧怕的护国骠骑大将军。

    安吉却不想与之为伍,更不希望家眷和安归扯上什么关系。

    安吉身为汉裔,在官场自然处处受排挤,只因先王从山贼草莽手里救了他一家老性命,才愿跟随报恩。如今父母双双病亡,菲菲成了他留在这魔窟里的唯一念想,说不定那天就带菲菲远走高飞。

    那些所谓的王侯亲贵慑于他的战功和手下强大的军队,不敢明着与他作对,只好暗地里嚼舌诋毁。

    安归回到护国府邸,翻身下马,让仆人牵走马匹,自个提刀回府。

    王上狩猎遇袭之事传得满城风风雨雨,护国府哪个不知。

    仆人们见到安吉将军安全归来,无不欢喜。安吉并非他们亲爹亲妈,确切地说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没有了安吉将军,他们早是荒野中的饿殍野鬼。

    这么多年来,安吉看到可怜的乞丐、死了爹的孤儿寡母、被劫杀失散的商客只要不是作恶多端的歹人,一并领到府邸留用。以其说留用,不如说给他们一碗饭吃,留条活路。

    菲菲听到消息后早已在府里等候多时,生怕他的安吉哥哥少一撮毫毛。他是她的守护神,而她是他留下来继续当“爪牙”的依恋。

    他暗自发誓,迟早一天会带她们母女俩远走高飞,远离刀光剑影,过平淡的日子。去一个无人知道他们的地方隐居逍遥,或回中原安居乐业他想过很多。

    不管府内仆人顿足吃瓜,菲菲跑上去就是一个搂抱,紧紧依偎在安吉哥哥怀里。

    “乖。我没事的,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受伤无数,老天知道我的菲菲还在等着我,不收我啊,这不没事。”安吉抚摸着菲菲的秀发道。

    菲菲听得此话,破涕为笑,硬是紧拽着安吉的衣袖。

    “将军。王上派人送来黄金五十两,绫罗绸缎五十匹,大汉皇帝御赐美酒十一坛。来的人说是犒劳您救驾有功,放下东西就走了。”仆人老张伯道。

    “知道了,送账房登记好。”安吉吩咐道。

    王上赏赐点东西是常事,每次出征凯旋,安吉都会得到不同层次的犒赏,没想到这次王上出手如此阔绰,安吉暗自有些感激。

    晚上,安归吃饱喝足,换上干净衣服。仆人们早已点上许多油灯,夜晚已经来临。

    以前的这个时候,大臣们早早退朝离去,应是嫔妃婢女们前来拜谒的时候,其实他想见的是他的爱妃李氏。

    大月氏王后领着她那寸步不离的老奴嬷嬷阿玛莎前来拜见后匆匆离去,可能是要去安抚她那被吓尿裤子了的辅国侯木迦去了。

    李氏如往常一样款款步入殿堂,宽大的长裙拖在地上,白皙的面颊,水灵灵的眼睛,轻盈的体态,温文尔雅的举止,只是目光显得有些呆木。

    在舒五看来李氏是那么的熟悉。不是亲朋好友,定是那离别已久的故人。

    随着李氏走了进来,舒五算是看清了面庞,果然是她。

    舒五也不叫舒五,他的真名舒纪。十五年前商队被劫杀,夫人失踪,没想到果然是楼兰王这个王八蛋干的。杀了他的二弟和商队兄弟,还强占了她身怀六甲的夫人,最不能容忍的是让自己的亲生女儿菲菲认贼作父。

    想到这,他目露凶光,右手攒紧刀柄,随时准备拔出寒刀,将眼前的仇人碎尸万段。

    李氏经过舒纪的身旁,侧过脸来边走边打量着这个满脸刀疤无比丑陋的男人,他的眼神既陌生又熟悉。

    “爱妃来了。”安归色眯眯地盯着李氏,右手伸出去牵住李氏的双手,轻轻一拽,将李氏抱将入怀。

    这一切,全部被竖立在一旁的舒纪看在了眼里,这可是他的夫人,现如今成为他人怀中娇娘,是可忍孰不可忍。

    舒纪正准备拔刀上前砍杀了这对奸夫时,只见安归在李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视菲菲如己出,生怕哪里亏待了你们母女俩。”

    李氏道:“我知道。菲菲虽不是王上亲生,你却封她为公主,自此衣食无忧。要不是王上恩宠,派人清缴流寇,恐怕我们母亲早死在那伙歹人手里。”

    原来是这样,舒纪放松攒紧刀柄的右手,满脸的疑惑。

    但他可以肯定,他的女儿就是菲菲,李氏生下她来了,而且就是上次在西门营救的那女孩。上苍有眼啊,终于让我找到了我的女儿了。

    但转眼看到眼前的情景,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理智告诉他,在没有摸清楚情况之前不可轻举妄动,不然会害死她们母女。

    舒纪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王上,我就在外面。”

    说完退出大殿关上房门。

    李氏奇怪地问:“这个满脸刀疤的大汉何许人也?”

    “他呀!本王今天出东门狩猎,被一伙歹人暗杀,幸亏这位义士出手相救,本王才得以脱身。本王已封他为禁宫都统,管辖大殿内外,保护我和爱妃安全。这位义士武功了得,从他和安吉将军的对话可知,他就是上次在西门外救了菲菲的黑影大侠。”

    “哦!原来是菲菲的救命恩人啊,改天我一定亲自道谢。看他的眼神倒像位故人。”

    “故人?”安归疑惑地问道。

    “哦哦菲菲描述过,一点不差一点不差。”李氏遮掩了过去。

    十五年前,舒纪商队被劫持后,二弟被杀,夫人失踪。

    他和瘦竹竿浪迹天涯,料想有朝一日寻找到身怀六甲的夫人下落。

    当晚他们在荒野店过夜后,第二天走了一百来里路,疲惫不堪时又被流寇俘虏了去。

    那伙歹人见他们身上无一文钱财,拔刀在舒纪脸上一顿乱划,割掉了他的鼻子。

    等那伙流寇吃醉酒时,他挣脱麻绳,准备逃跑,却被另一醒着的看护歹人发现。可伶瘦竹竿为帮助舒纪逃离贼窝,双手死死抱住歹人双脚,舒纪眼睁睁看着瘦竹竿被捅了十个窟窿。

    舒纪逃走后,伤心欲绝,缺水缺粮,倒在荒漠山丘,心如死灰的他准备任凭野兽啃吃。

    当他恢复了意识,发现被一中原刀客相救。十五年来,一直陪伴刀客四处行侠仗义,斩杀恶贼流寇,拜刀客为师,传得一身武艺刀法给他。

    三年前刀客年迈病亡,他便接了刀客的衣钵,四处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可身怀六甲的夫人始终是他放不下的心结。

    他发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次从中原出发,前往西域寻找。

    跋涉到楼兰城西门外,看到歹人行凶,救了少女。可那少女和长得酷似夫人,怀疑夫人就在这楼兰城。

    他在楼兰城内四处搜寻四月有余,可终究徒劳,一无所获。一天突然想起西门外救那女孩时,歹徒说了句就喜欢安归的女人,便推测夫人可能在楼兰宫里。可宫禁森严,没那么容易混进去。

    舒纪跟踪了木迦,得知楼兰王安归今日出城狩猎,便设下计来,怂恿周边最大的流寇前来劫持复仇,自导自演来个蒙面救驾,得个功名,混进宫来。

    那些流寇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可白白搭上了数百条士卒的生命。为了寻找夫人下落,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都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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