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千金,你的手臂在流血。”慕容奚言语着急,可眸中却没半分忧色。
“公子,我没事的,我这就扶你去看大夫!”郭琦伸手要扶慕容奚,却被他拦下。“郭千金,殷玄还未和郭公子较量完,怎能现在走呢?”
慕容奚一手撑着地面,很是吃力地站了起来。
“较量?你们在比什么?”郭琦望着郭络,她是知道郭络今日当街去捉人的,难道……她朝殷玄看去。
殷玄嗤笑看着郭络。
郭琦收回了目光,对郭络质疑道:“哥,你倒是给我好好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络一震,他毕竟是妹子的心爱之人,方才他妹子还那么努力救他,他怎么能那么伤他妹子的心呢?若他妹子知道他因私心公然和何公子宣战,岂不是会恨死他?
郭络呆呆站在原地,直到郭琦再次提醒道:“哥,你们到底在比什么!”
郭琦瞪着郭络。
郭络面上肌肉一僵,连忙错开了目光,对慕容奚拱手笑道:“何公子,都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我怕是认错了人!这不关你和你护卫的事。”
郭络瞪了一眼慕容奚,扬了扬袖子,扭头激愤而去。
就算今日不打他,来日,他也要他好看!谁让他抢走了那么多爱慕他的女子。郭络眸光一扫,便见到许多女子朝慕容奚紧紧凝望,而那些目光本应属于他。
他恨他,自从他来后,所有人都只关注他,而忘了他。
慕容奚后背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殷红的血混着沙子,滚滚开花。
殷玄见此,也是有些心疼,他道:“公子,你先去包扎一下吧!”
只是他似并不感到背后痛意一般,他步履稳健,朝郭琦走去,走至她面前,站定,轻声道:“我送你去医馆,先包扎你的伤口。”
殷玄方才的心疼一扫而光,郭琦应下后,本是眸含柔光,却突然变得凛冽如刀,盯着郭络远去的背影,喊道:“哥!今日我因你误伤了何公子,若还有下次,我也可以因他打伤你!”
郭络明显背脊一僵。这个何公子,竟让他妹子和他反目成仇!他妹子还说要打伤他?
待郭络回头时,却只发现慕容奚和郭琦远走的背影。
袖中紧攥的拳头积攒着怨气,似要一触即发。姓何的,我与你势不两立!他日定要你流血来报!
郭琦一番话让看热闹的人顿时叹为观止,今日之事定会成为沇都争相传送的一大消息。
郭琦与慕容奚并肩走在街上,眼眸柔柔如风,悄悄朝慕容奚望去,温暖的日光落在他的肩头,侧脸连贯的线条也染上光泽,面如冠玉。郭琦顿时感觉手臂上的疼不算什么。只是当目光触及他背后染血的衣袍时,便收回目光,蹙起了柳眉。
人群中有几个怨念的女子声嘀咕道:“何公子怎么那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呢?”
“依我说,我们是没机会了,她可是郭千金!”
女子们叹气声声,方才种种,碾碎了她们的美梦。
莫府后院。
莫清依虚弱地坐在亭中,披着个冬天的大毛氅。
阳光透过老榕树斜斜泻下,温暖的光在纤弱的手指之间跳跃。莫清依正抚着琴。
“姐,我带宝珠来了!”罗怀中躺着只懒懒的猫,微眯着双眼。
莫清依尚未弹完一曲,便乱了琴音。她扭头望去,一张满是的病容的脸呈在罗的眼前,惨白且带着青痕。
“姐,你还是回去歇息吧!”罗心疼道。
宝珠自那日送回来后,她便没敢去看它。
今日罗擅自主张地让宝珠来看她,她顿时觉得亲切无比,这种感觉就如同琰哥哥回到了她的身边一样。
她探出手去想摸摸猫咪的头,还未碰到,猫便极是害怕般缩起了脑袋,莫清依的手僵在半空,青白的嘴唇动了动。
“姐莫急,宝珠自那日回来后便特别怕生,可能是太久未见姐,所以才有些……”罗语速很快,当她看到莫清依的眼眸失望地垂下后,便跪了下去。
她本想让姐见到宝珠能开心一些,却没料到会是这样。
“你带它回去吧,今后没我的吩咐,不要带它来见我。”
“姐,这……”
“走吧!”
宝珠只是一只猫,但它明白那日确实是她抛下了它,而她没办法去奢求猫的原谅。等到琰哥哥回来,只要它好好的,她便不至于愧对琰哥哥。
其实她是不喜欢猫的。
之所以照顾宝珠,不过是出于对琰哥哥的承诺。
她正想回屋,却被姚氏的声音拦住。
“清依啊!你怎么出来了?”姚氏蹙起眉头,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瓷瓶。
姚氏走入亭中。
莫清依不知该怎么面对她的娘亲,毕竟是她毁了莫家和郭家的婚约,这几日娘也未曾来看过她,都在和郭府周旋余后事宜。
姚氏坐在莫清依身旁,将手中瓷瓶放入她手中,温润冰凉的触感,让莫清依不禁发问:“娘,这是什么?”
姚氏一笑:“这可是太子特意给你送来的伤药。若不是娘这几日忙于和郭家谈退婚事宜,我早就给你拿来了。”
听到退婚事宜,她眼皮跳了跳,虽然她知道娘亲这几日为了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但是当这四字说出来时,她心中还是忍不住高兴了一番。
但随后,她又止住了心中的欢喜,她在新婚之夜公然红杏出墙,折损的不止她一人名声,连带着莫府,都会因此蒙羞,莫清依凝眸,试探问道:“娘,你不怪我吗?”
“怪,自是怪的,都怪你,把莫府和你自己的名声给搞臭了,你看看今后还有谁会娶你,谁敢娶你!”姚氏语带嗔怒,抽回自己的手,撇过头去,不再看莫清依。
她连忙站了起来,对着姚氏跪下,“娘,清依知错。”
“那我便原谅你了,起来吧!”姚氏方才的恼怒似乎一扫而空,转眼间变化了一副模样。
她一惊,她娘就那么爽快地原谅她了?
“地上凉,快起来!”姚氏伸手扶她,俯下身去便看见莫清依脸上的青痕,心中揪成了一块。
待莫清依坐好,她仍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依娘的性子,和郭家联姻是莫府光耀门楣的好机会,她娘为何不责怪她毁了这桩婚,为何不问她红杏出墙之人是谁?而为何娘现在面色如春风,显得很是开怀?这不像她。
直到后头她娘说出的话,她才知道,她娘始终是她娘。
姚氏瞥了莫清依一眼,眉开眼笑道:“清依啊,你与郭公子既然有缘无分,那便算了。但如今你可是识了太子!太子是何等的尊贵,何等的英俊,何等的……”
“娘!”莫清依打断了姚氏的话,失望地低下了头,望着手中的瓷瓶,只是个普通的洁白瓷瓶,为何偏偏在瓶口镶嵌银丝,显出这伤药的贵重来?
姚氏夺过莫清依的手,正想继续给她讲太子是何等得天下无双,却被莫清依再次打断,认真提醒道:“娘,太子已有了太子妃!”
“那又如何呢?若你真的嫁给了太子,那莫府可是无上的荣光!”姚氏讲及此,眸中闪着希冀的光芒。
莫府荣光?她嘴角现出一抹嘲弄,她合上眼眸,后又睁开:“娘,我累了,我想休息。”
还未等姚氏再说,她便起身而走。
“那你回去先试一试太子送的伤药!”姚氏见莫清依走远去的身影,眉宇间染上了几分愁绪。
宽大的明黄色龙袍,包裹着皇帝瘦削的身子。他将手中鱼粮点点洒在湖中,漾开了涟漪,鱼群聚在一团,争抢着不多的吃食。
“儿臣参见父皇。”南宫璆欠身一拜。
“父皇找儿臣来,是有何要事吗?”南宫璆柔柔的声线,让人如沐春风,很难置信这是从南宫璆口中传出。但她也只会在两人面前卸下冷冷的一面,一个是父皇,一个是……他。
皇帝慕容颐将手中的鱼粮一撒而空,转身背手,望着南宫璆。已是知命之年的慕容颐脸上攀着岁月的刻痕,他轻轻一笑,眼角便抹上鱼尾之纹。
“璆儿啊,你的皇兄已回。三日后,莫将军也会回到沇都来。这宫里也是该办一场夜宴了,好替我的皇儿和莫将军一同接风洗尘。”
“嗯。”南宫璆以为父皇又在和她随意谈谈,却不料,父皇道:“这事,便交给你吧!”
南宫璆稳了稳心神,不解的目光望向父皇,但父皇此时已转身望着池中往来翕忽的鱼儿了。
这等大事,父皇怎会交给她?
南宫璆正想推辞,父皇却道:“你担得起,不必推辞了!”
“是,儿臣这便开始操办。”
东宫。
青衣太监李泉上前朝正在提笔写字的太子慕容瑄呈上了一块黑色的布料,道:“殿下,这是那日在屋檐上发现的。”
慕容瑄接过,凤眸微眯。他一触便知,这并非沇都的织物,他拿起打量了几分,用手拿捏了几下,笑道:“这是南郡的织锦。”
李泉惶恐地退了下去:“难道,是三殿下……”
南郡可是三殿下的封地,在沇都发现南郡织物,岂不说明,有南郡之人未得召命便私自回京?
李泉抬眸忧虑道:“殿下,莫非那是三殿下派来的探子?可这和莫千金又有何联系呢?”
“不,这织锦仅一人可有。”
李泉骇然一惊,随后又谄媚道:“殿下,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只可惜,父皇早已知道了。”慕容瑄握着的笔落下了一滴墨,在洁白的宣纸上洇开。没想到那日屋檐上的人竟然是他,他和莫府姐又有何瓜葛?
“这……”
“去查查莫家千金。”
“是。”李泉恭敬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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