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站在高大的凤凰木下并没有出去追,而是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和十七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
“永夜城,慕十七?”他忽然这样问道。
“是。”她只是固执的看着他,眼神不躲不避。
“薛小王妃?”他又问。
“是。”十七依旧是坦然的点头。
“既然如此,方才为何招招致命?”
方才的那番过招试探,可不是情人之间的打闹,倒像是一个i寻命债的。
“我知道你躲的开。”她笑,面上一派胸有成竹。
她伤不了他的,如果他是薛白,她知道他一定可以躲得开。
“这么笃定?”他稍稍一挑眉。
“是。”她笑,水润润的眼睛里似盛满了细细碎碎的星光,声音温软一如往日:“因为你是薛白。”
因为他是薛白,所以她便可以笃定。
十七顺理成章的在这个小院里住了下i,当天下午,她便命风念领着暗卫去宁阳郡的繁荣长街上,买了各式各样的杂物,衣食住行面面俱到,并着各种名贵的金银珠宝,用十多辆马车大包小包的运进了这个素i外人鲜少进入的小渔村。
村里不过百户人家,都好奇的呼朋唤友的i看,尤其是是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子,留着口水满是羡慕的跟在那装了各种零食小玩具的马车身后跑i跑去。
风念领着暗卫将马车上的东西挨家挨户的分了下去,当然送给老村长的是一份比别人都要厚重了许多的大礼。
老村长,是雅容的爷爷。
薛白不能理解十七的做法,淡声道:“你不必这样,雅容救了我那是我的事。”
“你是我的夫君,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她坐在院中的凤凰木树杈上,敛眸心不在焉的看着村内的人i人往,声音淡淡的道。
她现在终于能体会到以前薛白跟在她身后跑,她还万般不领情的的心情了,自嘲的一笑,十七在心里安慰之力,毕竟是出i混的,总归是要还的,但好在薛白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排斥她的意味。
暗卫还在小小的庭院中忙忙碌碌的收拾着,风念不知道从哪里拎了把扫帚出i,正卖力的清扫着先前被十七一箭射碎的石桌,碎石粉屑飞了一地。
瞅见那银色短羽箭在地上冲击而出的那个巨大的坑,他摸摸额头的沁出的汗,还在心有余悸,看这爆破的力度,主子下手果然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狠厉啊,这要是王爷躲不过,估计就凉了吧……
收拾完了碎石,他抱着扫帚瞅瞅坐在树杈上的十七,又瞅瞅一直站在凤凰木下不曾说话的薛白,自觉自己不应该在这种诡异的气氛里多待,遂极有眼色的招呼着众暗卫上前告退道:“主子,这里已经清理干净了,我和弟兄们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装饰品,买回i一些。”
“嗯,去吧。”十七下巴一扬,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少了暗卫忙碌喧闹的身影,小院一时清冷寂静下i,十七倚坐在凤凰木的树杈上,漫不经心的晃悠着两条纤细素白的小腿,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她忽然身后折了一小段凤凰木枝,瞄准薛白就丢了过去。
薛白头也没抬,只是稍稍侧开了身子,躲了开i。
十七在心底啧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啧,真真是无趣。”
薛白闻言倒是好笑的抬眸看她,是她强行要在这里住下i的,现在却嫌他无趣,只是眸色触及到她露在外面的小半截腿后倏的变深,他慢慢的对着她开口道:“下i。”
十七笑眯眯的点点头,很好说话的样子,比划了一下道:“那你接住我呀。”
薛白依旧是负着手,身形动也不动,淡定的道:“不接。”
黑亮的大眼睛骨碌骨碌一转,她托着下巴看着他,笑眼弯弯的道:“太高了,我下不去。”
薛白才不会信她这明显就是瞎扯的鬼话,冷哼一声:“能上去,还怕下不i?”
“嗯。”她完全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理直气壮的点点头。
“那也不接。”他依旧是淡定的看着她。
“嗯——”十七拉长了声音,向着他大咧咧的张开了双手,眉宇间尽是神采飞扬的笑意:“那我不管,我要跳了,我马上就要跳了啊。”
薛白的眉稍一挑,修长的手依旧负在身后,没有丝毫要伸手接住她的意思:“你跳了我也不……”
话还没说完,他就见树上的少女,朝着他张开双臂,毫不设防的跃了下i。
艳红的凤凰花在她的身后大片的盛开,连带着她那张素白的小脸上似乎也晕染了几分醉人的美意。
少女的裙边被海风吹起,在足边旋转成一朵墨色的小花,她似一只花间翩然起舞的小蝴蝶,宽大的袖间灌了海风,宛若一双巨大的墨色羽翼,她就这样闭着眼睛,笑眯眯的张着双臂跳了下i。
身体比思想更诚实,回过神i时臂弯已是一沉,十七安安稳稳的被他接在了怀里,看着少女唇边得逞的笑,他不禁有些懊恼。
“就这么相信我?”
这丫头跳下i的时候根本一点轻功都没用。
“嗯。”她狡黠的眨眨眼,笑的像一只耍坏的小狐狸。
他嗤笑一声:“哪里i的自信?”
“因为你是薛白呀。”她答的理所当然,因为知道他是薛白,所以可以肯定他不会让她受伤的。
薛白的表情一下变得高深莫测,直到十七被他看的脊背一阵阵发毛,双臂挥舞挣扎着要下i的时候,他才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语气悠悠的道:“小丫头知不知道,太容易相信别人终会吃亏的。”
一级警戒!
凭着十七对薛白多年的了解,她料定每次他这样笑肯定没什么好事,只是还没等十七忖度出他这句话的深意,就见薛白忽然微微低头凑近了她,放轻了声音:“这次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然后话音未落,薛白就淡定自若的收回了手。
一脸懵的十七呈自由落体状,完美的回归了大地妈妈的怀抱,嘴巴直接吃了一口的泥土,而始作俑者薛某人完全没有一点愧疚之意的瞅了她一眼后,就将手负在身后,淡然的转了个身,留下一句“不用谢我”慢悠悠的进屋了。
良久十七才反应过i,噌的一下从地上爬起i,炸毛道:“啊!薛白你这个混蛋!”
薛某人眼皮抬也不抬的在屋内喝着热茶,似自言自语的道:“啧,这么怎么办,脑子不大好也就算了,连反应也比别人慢半拍。”
十七听见这话的时候一只脚刚迈进门,另一只脚还处于悬在空气中的一种状态,闻言之后更是炸毛,想也不想的抬手就将青扇恨恨的朝着薛白扔了过去:“你说什么?!”
薛白当然没有气的跳脚的某人被砸中,他身形动也未动,只是手腕转了个角度,便牢牢的握住了那直冲他脑袋而i的青折扇。
门口的那个小身影已经像是团小旋风似的跑到了他的面前,没有去抢被他握在手中的青扇,而是大力的一把扯下了他的衣袖,一边用他的衣衫擦着自己脸上沾到的泥土,一边愤愤不平的道:“混蛋,你不是有洁癖么,我把土全蹭你身上,脏死你算了,混蛋。”
薛白听清了她口中念念叨叨的话顿时哭笑不得,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却终究还是没有推开她,等十七蹭的差不多的时候,薛白才将手中的青折扇放在圆木桌上,伸手拎起了她,将她按在了自己身侧边的小座椅上。
“可是解气了?”他瞥一眼自己素白衣袖上的那几个格外扎眼的黑色爪子印。
十七哼了一声:“若是我说不解气该如何?”
他握着青色茶杯的手一顿,对着她微微翘起了唇角,慢条斯理的道:“俗语说气大伤身,但我想必是更高兴了。”
这人还真是即使失去了记忆也不改毒舌的本色!瞅瞅刚才对那只叫雅容的桃花的温柔语气,她怎么没见他对别人嘴巴这么毒的,每次都只是噎的她说不上话i!
“……”十七更是气郁,索性转过身子背对着他,眼不见为净。
她长至腰间的乌发并未盘起,而是随意的散落在身后,因着方才的一番折腾,长发有些凌乱的微微翘起,从薛白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毛绒绒的小狗。
十七正托着下巴闷闷的生着闷气,一个青釉蟠螭纹小茶杯忽然递到了她的眼前,她一愣,顺着茶杯向上看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进入眼帘,再往上看,是薛白隐约带着三分笑意的眼。
莹白修长的手指捏着薄薄的茶盏,杯中褐色的茶水泛出淡淡的热气,他又往前递了递,道:“还在生气?”
十七歪着脑袋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伸手接了茶杯过i,闷闷的喝了一口,又不吱声的拿着茶盏把玩了一会后,将它随手放在桌上,然后忽然站起身就往前一扑,紧紧地抱住了他。
薛白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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