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们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雅容过i就想推她出门,被薛白伸手拦住了,她看了他一眼,有些愤愤的道:“公子,你让我把她撵出去,她明显不安好心,你不能听她信口胡言。”
十七看着他熟悉的眉眼却陌生的神情心里一阵苦涩,她松开紧握着他衣衫的手,折扇一指他身旁的站着的雅容,淡淡的开口道:“薛白,只要今日你说一句,你喜欢她,我慕十七绝对是一句话都不多说,转身就走。”
她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爱的深刻,放手的时候,自然也可以洒脱,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她慕十七的性子。
她的骨子里就是骄傲的,纵使薛白失去记忆,若是这三年内他喜欢上了别的女子,她必不会再纠缠他。
听着那淡淡的声音里不容忽视的坚定之色,薛白微微蹙眉,尔后稍显冷淡的道:“我不喜欢她。”
雅容的脸色瞬间苍白一片,尽是泫然欲泣之色。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十七忽然释然的一笑,向前扑进了他的怀里,声音有些哽咽。
薛白身体僵硬的任她抱着,既没有推开她,也没有伸手拥抱她。
雅容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i,十七这才想起他身边还有这么一只红杏。
“公子,你不能这样。”雅容哭的梨花带雨,让身为女儿身的十七看了都是心生几分怜惜之意,但薛白还是神色冷淡。
“三年前,是我救了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十七闻言立刻从薛白的怀里冒出一个头i,她看着她语气轻柔却又坚定的道:“雅容姑娘对我夫君有救命之恩,这个恩情我慕十七必报,四海九州之内,无论你是想要什么东西,还是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满足你,但是薛白,我绝对不会退让半分。”
这话初听是张狂至极,可雅容却知道,她身为永夜城的小殿下,又是大周王族的薛小王妃,是这苍大陆的一方霸主,这天下间确实是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办不到的。
薛白以前是最讨厌女子哭的模样,只是他此刻却忍了眉宇间的不耐,淡淡的看着她开口道:“雅容。”
他叫了她的名字,雅容抬起头呆呆的看着他。
她从三年前从海边救了他的时候就对他一见倾心了,她自小生活在这个小渔村,从i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
她的美貌是整个村子里尽人皆知的,可这个男子的模样却让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容貌黯然失色。
于是她不顾哥哥的反对,将他救了回去。
那时的他伤的极重,一袭长衫鲜血浸透,腕上的脉搏已经微弱的摸不到了,几乎是只剩最后一口气,她本i也是没报多大的希望,却没有想到那个男子最终却活下i了,她几乎喜极而泣,她以为他会死的,没想到上天保佑,他活了下i。
他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她便知道,她被这个身份不明的男子迷住了。
那男子有着这世间最好看的一双眼,染尽尘世风花雪月,斜长的眼尾微挑,眼瞳大而幽深,抬眸垂眸间皆是风情。
她问他的身份,那男子却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虽然自知道不应该,她却压抑不住心底里的那抹欣喜,他忘掉了他是谁,那么这是不是说明他可以留在这儿了。
那时候的她有了自己一点小小的私心,她没有告诉他,他在昏迷之中一直喊着的名字——小七。
小七是谁,是他的妻子吗?她曾在心底里这样想过,却也未往深处追究。
因着他是被她从海边就起的,所以她为他起了个名字——海公子。
他没有反对的点点头。
从他的一举一动和周身的气质i看,她知道他必定是身份不凡之人,所以她悄悄取了他受伤那日穿着的衣衫,去问了村子里教书的卫老夫子。
卫老夫子年轻时曾去外地游历,直到两年前才回了这小渔村,做了个教书先生,他见多识广,也许他会知道这衣衫的价值。
那衣衫因为搁置的时间久了,有些发皱,又因着上面染了血的缘故,有些辨认不出原本的花纹。
但那卫老夫子一摸衣衫,瞬间便大惊失色,问她这衣物是从哪里i的。
她支支吾吾,不想告诉他真相,于是随便编了个借口,说是从海边捡的。
卫老夫子这才慢慢的对她解释道,这是上好的流沙锦,百金一尺,连一般的富家公子都是穿不起的,只有真正的皇家权贵人家才能用得起。
这衣袍上的花纹虽然有些模糊看不清,但一摸就知是最好的绣娘才能绣出的双面苏绣,而且他看着这衣衫的纹路有几分像是蟒袍,蟒袍加身,这意味着这衣衫的主人定是王孙皇族。
末了,他又告诉她,这一件衣衫最起码值一万金。
她吓了一跳,她从未听过这么大的数额,一万金,是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她想过他的身份贵重,却不知道,他的一件外袍就能值一万金。
她三言两语和卫老夫子结束了对话,慌乱的跑回家,将那件衣衫又小心的放置了起i。
在屋里坐立不安了半晌,她又跑到他的房间外,犹豫了许久还是推开了门,他正对着一块莹白的形状诡异的玉佩发呆。
那玉她认得,是被他一直戴在胸前的,想必那应该是对他极其重要的东西。
她忽然不合时宜的想,这块玉佩会不会是他口中的那个小七给他的,她甩了甩脑袋,又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最起码现下他还是她一个人的,她这样想。
那男子说话是舒缓有礼的,却也是最薄情的,他不是没看出i她的意思,只是他明确的告诉她,他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她有什么要求他都愿意去帮她达成,除了让他答应他娶了她。
她强装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说她只是把他当哥哥看待,让他不要多想。
他那时才轻轻笑起i。
她看的一愣,这是这么长时间i她第一次看到他笑,那笑容极漂亮,仿若是有毒的罂粟,吸引着人不由自主的就沉沦了下去。
直到他问了她一句怎么了,她才脸色轰的一红回过神i,手忙脚乱的跑了出去。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一日,村里忽然i了一群脸覆狼头面具,手握骷髅长刀的人,他们带着一只身形堪比小马驹的巨型银狼,悄无声息的直接落在了他的院子里。
看着那群打扮诡异阴森,似乎从地狱i的鬼兵之人,她被吓得一愣,是他不着痕迹的将她护在了身后。
那打头的那只银狼一身银色蓬松的皮毛白的发亮,大的也有些吓人,像是一头健壮的小马去,只是它面部那道巨大而狰狞的伤疤让它看上去阴森恐怖,特别是它森白的齿尖上的那一层暗色的深红,让人只觉毛骨悚然。
那银狼看到他居然像是看见了主人一般,扬着巨大的脑袋欢快的嚎叫了一声,向着他就扑了过i。
她不由得心里一紧,手里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
他只是眉梢淡淡的一皱,手上用了不轻不重的力,将那银狼挡了回去。
那银狼不由得一愣,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他,又看看身后那些带着狼头面具的人,有些焦躁又不明所以的低吼出声。
“薛白,老子在外面翻天覆地的找了你三年,你这厮居然躲在这里过逍遥日子。”随着一道愤愤然的声音,一紫衣华服男子动作轻巧的落在了院内,举拳就朝着他挥i,口中还嚷嚷着:“快让老子揍你一顿出出气,费这么大劲。”
他轻描淡写的架住那紫衣公子的攻势,并顺势把他的手臂往身后一折,那紫衣公子便嗷嗷的大叫起i:“疼疼疼!松手!”
他瞥他一眼,倒是松了手,只是手腕处用了力,将他推到了安全距离外。
“楚公子,您没事吧?”
紫衣公子被那群狼兵扶住,龇牙咧嘴的摇摇头,然后冲着他不满的大吼:“喂!你做什么?”
他只是冷淡的看着他,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装不认识我,莫非还因为七七的事与我斗气呢?”
紫衣公子有些纳闷,顿了一会儿后,他向身边的几人使了个眼色,那一群黑衣狼人立刻恭敬的单膝跪地,齐声行礼道:“属下恭请王爷回城,主子已经寻了王爷三年了。”
她心里一紧,瞬间抬头看向他。
他只是神色漠然的看了他们一眼,声音冷淡的道:“我并不是什么王爷,你们找错人了。”
那群诡异的狼人和那名紫衣贵公子瞬间一愣,面面相觑一番,片刻儿后,那狼兵首领模样般的人又疑惑的开口道:“属下是苏祈,王爷不记得我了么?属下不会认错人的,还请王爷随我回城,主子已经等您很长时间了。”
他的眉宇间已经有了隐隐的不耐,随意的一拂袖,将他们全部打了出去。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终究还是没有随他们离开。
那群狼人愕然的在院子门口站立了良久,还是她听见那紫衣公子似是困惑的道:“这是……怎么个情况?”
“楚公子,王爷莫不是失忆了?”一狼兵不解的道。
“不会吧?”那紫衣公子皱着眉想了半天,最终也只道:“一切等回去见了七七再说吧,先留几个人在这守着,其余人随我回去报信。”
“是。”
她的心里又是一紧,只是一连几天,她都没再看到那狼人模样的人,心里也就稍稍放下心i,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她觉得她似乎要失去他了。
终于在几天后的一个清晨,一名穿着红线镶边黑色斗篷的漂亮女子推开了这座小院的门。
她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里便有了慌乱,她有一种奇异的直觉,这个女子就是那群狼人中的主人,也是他在昏迷之中,口中还念念不忘的……小七。
她似乎要失去他了,这个认知让她有些难过。
她偷偷瞟了他一眼,他看到那名女子后依旧神色冷淡,她心里稍稍一喜,还好,他并没有认出她i。
她还未曾说话,那女子便是折扇一点,瞬间出手,招招致命,她在惊惧的同时又在愕然,她是猜错了吗?难不成这是他的仇家。
直到那女子全然不顾的吻住了他,而他并没有推拒,她的脑中瞬间有什么东西爆炸开i。
她知道她猜对了,那女子必定是他口中的小七。
她从没有想过那个女子居然是永夜城的少主,那个看起i风一吹就会倒的弱女子,居然是三年前率万千野狼踏碎了燕国半壁河山的狼女慕十七。
那个漂亮的女子是个传奇人物,她之前也只是在卫老夫子的教课中听到过,彼时的她对她满是憧憬,向往,钦佩。
那么,他的身份她不用她说也知道了,卫老夫子说那狼女为了夫君三闯燕国大军,挥兵东去,率兵踏平了燕国的帝都。
她的夫君薛白,苍大陆,四海九州,尽人皆知。
果然那女子字字诛心,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明了他的身份。
她以什么身份去和她争,和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传奇女子争。
或者说她能以什么身份i待在他的身边。
他是大周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上将军,数年间北驱匈奴,南御南疆燕国,战功赫赫,亦是圣上最宠信的异姓王爷,身份贵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也是……狼女的夫君。
她有些失魂落魄,却又不甘心,所以他叫她离开时她倔强的不肯动身,他已经失忆了,那女子对现在的他i说才是一个陌生人,她不相信他会听信那女子的话。
但那女子的性子却是个极其骄傲的,她不容许他有一丝一毫的躲避,眉眼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问明了他的心。
她的心里一紧,虽然知道他不会喜欢她,但这么长时间却还是让她在心底里生出了一点小小的希望。
这三年i的朝夕相处,她渴望着在他的心里能有一点关于她的小小的位置。
只是他却神情冷淡的说,他不喜欢她。
那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将她心底所有的梦都击的破碎,她终于忍不住心底的悲伤,哭了起i。
薛白看着她,神色一如三年前他说这话的模样:“雅容,我还是那句话,你的救命之恩我谨记于心,若是你有什么心愿,我必定会帮你达成,但是感情这件事除外。”
她怔怔的看了他良久,终于哭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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