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郡王府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了西陵城大大的各个角落,为了避嫌,也为了不将整个郡王府中的人。置于险地中,即墨瑾琰一离开,南宫肇就下令封锁府门,在此事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出府半步。
而这位当朝郡王的举动却让西陵城的百姓越发坚定郡王府与念璃两人那日在皇家狩猎场遇险的事有关,整座郡王府顿时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
这件事传到念璃耳中时念璃正在与红烟对弈。
红烟来到念璃身边已经有一段时日,平日里多数时间都是待在阿菀身边,极少能见到念璃,若不是因为那日皇家狩猎场的事,也许要一直到武举结束后她才能见到念璃。
素手拈起一枚棋子轻轻放下红烟微微抬起头细细打量面前正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握着一枚棋子的念璃。
相识至今,她还从未好好看过这个自己如今的“主子”。今日这一细看,却只觉此人生的相貌平平,身上散发而出的气息也很是平稳,不似什么修为高强之人,不知主子究竟是看中了此人什么,为此还特意遣她来保护,是不是有些大材用了?
“你输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红烟听到这句话猛的惊醒过来,随即看向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棋盘。棋盘上,黑子白子纵横交错,星罗棋布的分布在棋盘的各处,不懂棋的人一眼看过去只会觉得这盘棋下的杂乱无章,毫无章法可言,而懂棋的人便能看出其中的玄机,如红烟,如念璃。
“主子棋艺超群,红烟甘拜下风。”纵然心里对念璃颇有微词红烟还是起身朝着念璃行了一礼,嘴上客套一句。
对红烟有些刻意的举动念璃看在眼中嘴上什么都不说,瞥了一眼身前的棋盘随即站起身正想说出去走走,微微掩上的房门突然被人无声的推开,一缕刺眼的阳光刹时落入屋中,洒下一片耀眼的金光。
念璃抬头就看到那人踏着日光而来,细碎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看到来人一旁的红烟识趣的立马退了下去,出门时不忘将门替两人带上。
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红烟离去的身影念璃瞄了来人一眼:“什么风把我们的国师大人吹来了?”
“皇上宣我们进宫,皇家狩猎场的事已经查出来了。”
“谁那么可怜做了这替死鬼?”
“南宫楚楚。”
听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从即墨瑾琰嘴中迸出来,念璃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谁?”
“当朝郡主。”
有那么一瞬的愣神随即心中冷笑一声念璃抬脚朝门外走去:“不愧是轩辕族的大姐,好大的手笔。我倒要看看,这人界,轩辕族是否当真能一手遮天。”
想要替死鬼替你去死是么?那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阴冷的天牢内,南宫楚楚披散着一头长发,双目无神的望着门外来回巡视的士兵们。她双手环膝紧紧抱着自己,瘦弱的身子蜷缩在角落中,止不住的颤抖。
在她面前的地上放有一个破破烂烂且脏乱不堪的碗,碗中有半碗泛黄的白米饭和几匹青菜叶,丝毫不见荤腥。
从便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南宫楚楚哪里受过这般的苦,哪怕再饿,她也绝对不会去碰那碗里的吃食。
因此才不过一日不到的光景,她就已经消瘦了不少,那憔悴的模样看上去让人心怜不已。
轩辕妤婕来到天牢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眸中喜色一闪而过,随即立马换上一幅心疼不已的模样走到南宫楚楚身边坐下,伸手握住南宫楚楚的手。
“这些下人真是驽钝,郡主万金之躯,怎能将郡主放在此处受这样的苦呢?”轩辕妤婕恼怒的说道,随即伸手替南宫楚楚拨去散落额前的乱发,朝其柔柔一笑。
“郡主莫要担心,妤婕此次前来正是为了郡主,定不会让郡主再受这无妄之灾。”说完轩辕妤婕侧首看向门外的守卫厉声道:“本姐有些话想与郡主单独说说,你们都先退下。”
守卫们相互看了一眼随即便应声恭敬的退了下去,偌大的牢房中只留下轩辕妤婕与南宫楚楚两个人。
南宫楚楚这个时候才抬眸望向身前浅笑嫣然的人,当那张绝美的容颜落入眸中时才反应过来是谁,心中顿时燃起浓浓的希冀之火,挣开轩辕妤婕抓着自己的手便要朝她跪下去,轩辕妤婕立马伸手拦住她,随即弯腰将她扶起来:“郡主这是作甚?妤婕可受不起郡主这番大礼。”
顺着轩辕妤婕的搀扶站起身南宫楚楚反手紧紧的抓住身前人皓白的手腕,眸中满满的哀求:“轩辕姐,楚楚求你,求你救救楚楚,不是楚楚做的,真的不是楚楚做的,楚楚那么倾慕太史公子,又怎会,怎会……”说着说着忍不住啜泣起来。
一脸心疼的拭去南宫楚楚脸上的泪轩辕妤婕柔声宽慰道:“郡主莫哭,若是郡主这般软弱的模样被有心人看到,还不知那人要得意到何地步呢。”
啜泣声戛然而止南宫楚楚双目含泪的怔怔看着面前笑的一脸温柔的人:“轩辕姐这话是何意?莫非是有人故意要害楚楚,要……”
眼见南宫楚楚的泪又要落下来轩辕妤婕立马伸手温柔的抚上她的脸止住她即将落下的泪水声音又柔了几分:“郡主莫怕,有我在,无人胆敢伤害郡主,只要郡主……”
“只要我什么?”乞求的看着面前的人南宫楚楚此时根本未及多想,也未想过去深思为何轩辕妤婕要帮她,此刻满心的只想先离开这儿,离开这个让她一刻都再也待不下去的地方。
扬唇一笑轩辕妤婕拉着南宫楚楚在那冰冷的石榻上坐下:“郡主莫急,郡主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妤婕看着也是喜欢的紧,绝不会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害了郡主的性命,更不会让郡主就这样白白的做了他人的替死鬼。”
听言心下一惊南宫楚楚想不到竟然真的有人想害自己,立马咬着唇楚楚可怜的看着面前的轩辕妤婕:“为何,为何要害我,楚楚自问从未伤害过他人,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人要害我……”
“郡主这般良善之人自是认为这世间人都与郡主一样,却不知这世间人心险恶,你不去害他人,他人却未必放过你。就说此次毒蛇事件,都说是有人有意为之,却为何独独不查那木离公子,就因为他是受害者就能免除嫌疑了么?再者,出事之时还有太史公子,不也是被皇上一番盘问么,唯独那木离公子……”说到这蓦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轩辕妤婕略带恐慌的看着南宫楚楚:“妤婕说的太多了,还望郡主忘了妤婕方才的话,否则若是让第三人知道……”
“轩辕姐放心,楚楚定会守口如瓶。”南宫楚楚的脸色变了变随即握紧了双手,指甲深深嵌入血肉中却毫不自知。
对南宫楚楚这样的模样满意极了轩辕妤婕眸中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不过脸上却依然是一副略显惊慌的模样:“郡主如此说,妤婕就放心多了,不过……”
“不过什么?”再不似方才的唯唯诺诺南宫楚楚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轩辕妤婕,隐隐的,那双眸中透出丝丝的恨意。
见目的已经达到轩辕妤婕不由心中冷笑,望着南宫楚楚的脸却依然一脸温柔:“妤婕看太史公子似乎很是护着那木离,郡主那么在乎太史公子,怕是……”
“呵!”南宫楚楚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他一个无权无势的无名卒,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又何须我们亲自动手。”
察觉到南宫楚楚眸中浓重的恨意轩辕妤婕的笑容越发的明媚,心知自己方才那句话更是激起了南宫楚楚心底的杀意,眼底的狠厉怎么都掩饰不住,嘴上却说着:“郡主莫急,此事不在一时,如今正值武举,她不能出事。不过郡主尽管放心,妤婕已有了万全之策,虽不会要了她的性命,也定能让她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日。”
南宫楚楚身为一国郡主,自在那尔虞我诈的宫廷中长大,狠心的程度绝不会下于轩辕妤婕,只不过一直以良善的面目示人,殊不知,其实这位看似最无害的郡主才是最狠的角色。
而这一点,轩辕妤婕一直都很清楚,所以她才会挑中了南宫楚楚作为对付念璃的一枚棋子,人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便轻易就能被掌握,如今的南宫楚楚,便是如此。
轩辕妤婕伸手轻柔的抚了抚南宫楚楚的发丝,让她在这牢中再安心待上一夜,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看着轩辕妤婕远去的身影南宫楚楚向来平静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木离,这都是你逼我的。
在轩辕妤婕匆匆赶往御书房时,念璃几人已与皇帝唇枪舌战了一番,南宫靳一口咬定此事是南宫楚楚所为,还说人证物证俱在,那引蛇的香囊便是从南宫楚楚闺房中搜出;而念璃却据理力争,非说此事并非南宫楚楚所为,而是有人栽赃嫁祸,让南宫靳明察。至于余下的那些人,除了即墨瑾琰与太史明洛两人是不愿开口外,其余的则是自认没有念璃这般的魄力,胆敢在皇帝面前如此这般与皇帝唱反调,不给皇帝留丝毫情面。
身为一国之君的南宫靳何曾被人这般顶撞过,想治念璃的不敬之罪但碍于即墨瑾琰的面子只能生生将心中的怒火压下,转首压制着怒火的眸子“唰”的看向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太史明洛:“太史明洛,你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你说,此事郡主是否有罪?!”
被指了名的太史明洛垂眸勾唇一笑,笑中有丝无奈,又有丝宠溺,明知自己是被南宫靳迁怒,却没有丝毫怨言认命的上前一步站到南宫靳面前,朗声道:“臣与木离公子意见一致,认为郡主无罪。”
“你!”南宫靳转身伸手指向面不改色的太史明洛,只觉体内气血翻涌,被气的手指都在不停的颤抖。
别人或许不知道为何南宫靳为何听到他们两人替南宫楚楚辩解时会这般生气,念璃心里却是明镜似的。一个郡主,一个轩辕族的大姐,只要南宫靳不是傻的,就该知道如何取舍。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只见一名太监疾步走到南宫靳身边附在其耳边低语了些什么,南宫靳的脸色顿时大变,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圈便丢下众人随着那太监急匆匆的朝一处走去。见状念璃看了即墨瑾琰与太史明洛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众人随着南宫靳的脚步来到一个莲池边,眼前所见顿时令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满是莲花的池子中,一具女尸正静静浮在其上,而女尸的身旁还有一条雪白的绢帕,那绢帕上书着几行字,但由于众人离得太远看不清那上边写了些什么,只隐隐约约能看到似乎有些红点在一池莲花中起起伏伏。
身为一国之主,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的宫中,南宫靳的脸色可想而知有多难看,厉声朝着身旁一群不知如何是好的奴才们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捞上来!”
忙不迭的应是,那些奴才们立马一窝蜂的涌到莲池边,下水的下水,找船的找船,牵绳的牵绳,整个莲池边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人多力量大,不多时,那浮在池中的女尸便被众人捞了上来,随着女尸被捞上来的,还有方才那若隐若现的绢帕。
此时,众人终于看清了绢帕上所书的内容。
很明了的几句话,却让今日参与议事的众大臣不由惊了一惊,而念璃则是目不斜视的盯着那方绢帕,似乎想要在上边盯出花来。
所有人都看到了绢帕上边的字,但所有人都不说话,一个个都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南宫靳,等着这位一国之君做最后的决断。
就在众人都屏息以待之时,念璃似乎终于看够了那方绢帕,恰好又闻耳边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抬头状似不经意的扫了身旁的太史明洛一眼,太史明洛立马上前走到那具女尸旁,伸手拿起那方绢帕,绢帕离地的同时,南宫靳正欲开口说什么,而身后那人,也到了。
匆匆赶到的轩辕妤婕一眼便看到被太史明洛抓在手中的绢帕,心下一沉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太史明洛却快她一步。
“皇上,既然此事臣是受害者,不知皇上可否听臣一言?”
此时也已看到了匆忙赶来的轩辕妤婕,南宫靳目光怪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朝太史明洛点了点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臣认为,既然此事臣是最大的受害者,而如今真正的凶手也已伏法,臣恳请皇上不必再追查此事,就让此事过去吧。”
听到太史明洛的话,在场的众大臣都不由松了口气,南宫靳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也是长长松了口气,此事本就不宜再追查下去,如今这太史明洛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自己正好便顺着下了,免得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这么一件轰动西陵城的大事就在两人几句言语间过去了。
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南宫靳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趁着今日众大臣与即墨瑾琰都在,顺带便将第四轮武举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两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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