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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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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庞绾献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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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天玄于三军阵前挂帅,忽闻山下岗哨来报,说中土边陲营寨已被番邦贼寇包围,急需增援。因伍行风箭伤并未痊愈,而封幽箭伤已经痊愈,楚天玄遂命孟火陀、褚耀坤为两路先锋,封幽、华皑为副将,各引五千精兵,前去中土营寨外围见机行事,另派上官天俊、冷子枭为两路军师。楚天玄且回帐下,与庞绾、伍行风商议补充兵员一事。

    庞绾说道:“听说上君采纳了太阳师和太阴师的意见,欲以怀柔之政,让俘虏投诚。但中土有言,‘一臣不事二主’,那些俘虏见风使舵,朝秦暮楚,唯利是图,根本无所谓忠心可表,上君如何用得放心?”

    楚天玄道:“我知道此非长久之计,然而我们如今寄人篱下,无可奈何。如果我们从中土征用壮丁,只怕毁了秦晋之盟,若再跟他们结怨,我们真的无立足之地。”

    庞绾沉吟片刻,道:“敢问上君,天玄寨所藏军粮还剩多少?”

    此时,冷艳芝与两个侍女奉茶进来。伍行风先接茶,见冷艳芝腮边羞草青,从来没有机会相问,趁此便殷勤说道:“姐姐这腮边的青葱之草,可是胎里带了来的?”说罢,情不自禁就要伸手去摸。

    冷艳芝有一种怪癖,见男人,或跟男人说话,未语脸先红,天生成一股羞涩之容,听了伍行风的问话,脸就红了,见他还要伸手,忙退一步躲开,娇声回道:“我比你还小,怎么当得上姐姐呢?”

    语讫,即掩面与两个侍女退出去。伍行风有些舍不得,起身就要跟出去。庞绾咳嗽了一声,伍行风才缓过神来,忙又坐下,只顾品茶不语。

    只听楚天玄回道:“逍遥子有所不知,寨内所藏粮食,有一半是从中土边防戍地借了来的。我们在天玄寨坚守几近一年,所剩粮食也不多了,大约只够一个月的用度。”

    庞绾闻之,因说道:“世上万般之事,唯结盟是靠不住的。而且上君向中土借粮,岂不是授人以柄?若哪一天中土撕毁合约,倒戈相向,无须劳神费力,只要将这天玄寨围上数月,我们即不攻自破。”楚天玄闻之,犯愁起来。庞绾忙又说道:“上君也不必过虑,先前所说补充兵员一事,我倒有一计。”

    楚天玄大喜,忙道:“还请逍遥子快快说来。”

    庞绾道:“上君可否记得被你关进天湖村半壁石洞里的神农野人,揆地灵洪荒子吗?”

    楚天玄不经提醒,差点忘了,因当初答应会亲自放洪荒子出来,而今未兑现承诺,想一想万分愧疚,因回道:“记得,当然记得。只是不知他如今怎样,是不是还被关在山洞里,早已饿死了?”

    庞绾道:“当初我与三个徒儿,率一众孱弱之兵,在深山野林养息数月,期间聚拢了一万天国壮士,誓与单于老儿奋战到底。孰料,某日当我们行军至天湖村山顶,经过半壁时,见洪荒子还活着,只是久已没有人照顾,身形略显消瘦。我可怜他,就把他放出来了。当他知道天国已沦为番邦贼寇之手时,便也愤然,当即答应可从天国各地召唤更多神龙野人,前来襄助于我。我当时想,还不到时候,就请他等一等。此后别过,让他静等我的消息。现在寨内粮食既然不多,我们也别再求人施舍,可以迂回取道,暗渡鸿沟,到天国立寨扎营。天国尚有百万不愿称臣的壮士,正在等待上君回去主持大业,到那时有多少兵员不够补充的?而且天国仓廪殷实,堆放的地点,我们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上君若回到天国,天时地利人和,各个具备,不出半年,定能直捣净灵王宫,取那单于狗贼的人头!”

    楚天玄一听,正撞心怀,忽又想起两位师父偷偷描绘藏下的十幅天国地理形势图,遂觉时机已到,因点头道:“只是我们能想到暗渡鸿沟,那单于老儿也一定想得到,必定在鸿沟边界重兵把守。”

    庞绾道:“我们从天国撤退的时候,不意发现蜀都护卫赵长修正在催督筑桥梁,修栈道。他们的意图很明显,且为日后进攻中土做准备。既然这样,就让他们跟中土先慢慢消耗,我们可如此如此,坐收渔翁之利。”

    庞绾说与计策。楚天玄闻之大喜,笑道:“果然逍遥子绝非等闲之辈!”

    庞绾辞让道:“不敢当,只是久经沙场,偶得之计。”

    正说着,忽然程沧溟冒冒失失闯进来,帐外守卫拦不住,只见程沧溟跪下求道:“程某乃一介武夫,但求醉卧沙场,不愿苟且偷生。既今前沿有了战事,请上君委以一任,哪怕只是个牵马的走卒,我也甘心。”

    楚天玄道:“你师父在这里,且不要求我。”

    庞绾因对程沧溟叹道:“四个徒儿当中,你最性子急。眼下你就在寨内训练士兵,终归会有用你的时候。再说,中土边防戍地有十多万兵马,一时半会儿,那番邦贼寇又能怎样?”

    程沧溟因对章万道不开营门之事怀恨在心,道:“既然这样,我们为何又派兵前去解围?那章将军眼见我们被番邦贼寇追袭,竟然紧闭营门不让我们进去,若不是我们走深山野林,躲避追袭,只怕五千精兵一个也不剩了。我们就该看他们两处相争,死活也不关咱们的事。”

    伍行风半晌没说话,此刻怕程沧溟言语冒犯,又要受罚,忙起身走到程沧溟跟前,悄声说道:“你且起来,随我出去,我有要事与你商量。”

    程沧溟果然起来,跟随伍行风一起出去。楚天玄也不介意,与庞绾一道品茶,又说了半日。到了帐外,程沧溟因问有何要事相商,伍行风且又拽着走了一程,往下进入一片密林,才说道:“你怎么不知看人眼色呢?师父那么护着你,你竟不知道?楚天玄已经不是当初的天玄哥了,是我们的上君,是眼下三军的统帅,你以后言辞可得谨慎些,否则不但我,连师父也救不了你。”

    程沧溟这才悟过来,叹息道:“还是天国好,我只想回去,跟着师父习武练剑,此生无憾了。怎么人有了权力,就变了似的,兄弟也做不成,还得跪地磕头,什么规矩?”

    伍行风叹道:“师父说你性子急,据我看,你还有点憨。我以前也像你这样想,觉得还能回到过去,可是我越来越发现我左右不了什么。即使我们将来能够打回天国,驱除贼寇,那时天国已不是当初的天国了。时过境迁,无可奈何。别的不说,你以为上君让我统领三军,真的是器重我?我才没那么傻,他不过是看在我死去的爹爹的面子上,给我口饭吃,一面还可以借我以笼络天国人心。所以,我才说楚天玄已不是当初的天玄哥了。不过,咱们还是亲兄弟一样,别学他们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

    程沧溟点头道:“我把这话,也告诉朱雀和白虎两个,叫他们两个别油蒙了心,连棠棣之谊都忘了。我们四个年纪相仿,谁大谁小,也别管了,以后我就以玄武为兄长,你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一面且屈一膝跪下,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伍行风忙伸手扶起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别扎煞我了。”一面且环视四周,见林中一片静谧,因悄悄问道:“听说当初贤弟与太阴师聚拢五千精兵,盘踞在鸿沟边界,才得以保存天国的有生力量,不知贤弟觉得太阴师其人怎样?”

    程沧溟不解,道:“大哥怎么想到他,难不成……”

    伍行风忙讪笑道:“贤弟何必多虑,在天国我与其结交不深,他多少做过你几个月的军师,为人是否稳重,处世是否老练,我身为三军将领,理当查察明了。”

    程沧溟方不臆测其他,笑道:“那个老家伙……”忙又自打嘴,接着道:“太阴师毕竟是澹台尊老的高徒,深谙奇门遁甲,能辨人识材,胸怀韬略,冷眼看去,除了太阳师可与其相提并论,谁也比不过。只不过……”

    伍行风道:“只不过怎样?”

    程沧溟且悄悄说道:“我也是听军中有人私底下议论的,说他俩一冷一热,合则兴邦,分则乱世,谁知道呢。”

    伍行风默然点头,忙岔开话题,笑问道:“贤弟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姑娘?”

    程沧溟一听,跳起来了,道:“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国未成,何谈家?况且,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才不愿为儿女之事所牵累。”

    伍行风笑道:“看你说的,什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说这话的人不是莽夫,就是悍匪。大丈夫英名在世,哪个没有红颜作伴?”

    程沧溟听了半天,才会意,笑道:“原来大哥是有了心上人了,故意使套让我钻呢。”

    伍行风笑道:“别乱说,八字没一撇,还不知道那边的意思。”

    程沧溟道:“那还等什么,不如我帮大哥去问,成不成,就一句话的事。”说罢,就要动身,却没顾上问是谁家的姑娘,忙又回身,道:“日夜思念一个人,很苦的,究竟是谁?”

    伍行风拦住道:“你别胡搅,依你的性子,我不放心,走着看罢了。”终究不说出来。

    俩人正说着,忽然寨门大开,有细作呈上急报。伍行风与程沧溟两个忙跟随入帐内,听细作道:“番邦贼寇又增援十万大军,声势浩大,前后已十次冲锋营寨。中土边防戍地眼看就要保不住了,已开始准备弃营突围,孟将军与褚将军不敢贸然行动,请上君示下。”

    楚天玄闻讯,道:“不是还有两位军师么,他们怎么不给出一出主意,回回来问我?”

    细作回道:“我去两路都问过了,说的都一样,只说‘唯上君可以英明决断’,所以遣我来请示上君。”

    庞绾闻之,且缄口不语。楚天玄差点没忍住要拍桌子,气道:“好啊,还是我师父呢。这个时候,丢包袱,打马虎眼,一来一个准儿!”却不慌不忙,品一口茶,慢吞吞道:“马上回报两路,全速撤退!”

    细作吓得慌忙起身,退下去。程沧溟似乎从未见过楚天玄如此狠心手段,原想问明白为何不里应外合,打一个反包围,但见楚天玄形色,犹如天子之怒,到嘴的话,又咽下去了。

    一时褚耀坤和孟火陀接到命令,两路合军退下来,半路上都费解道:“上君怎么不管人家了,岂不有违秦晋之盟?”

    上官天俊与冷子枭各摇蒲扇,骑着马儿,悠哉悠哉,根本不在意。

    褚耀坤因勒马过来,拱手问道:“两位军师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孟火陀也勒马过来,道:“莫非上君一时糊涂,未辨清战场形势?”

    冷子枭忙打岔道:“此言差矣!上君怎么会糊涂?这话要让他听见了,你这头也该落地了。”

    上官天俊接着道:“待会儿两位将军回去,什么也不要问,谨遵军令就是了,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褚耀坤与孟火陀两个更觉得费解,只得遵照两位军师的意思,率一万精兵火速撤回天玄寨。进了寨内,孟、褚两个果然不闻不问,只回说已将兵马全部带回。

    楚天玄且叫两位师父近前,道:“我需要详细的天国地理形势图。”

    上官天俊与冷子枭一听,便知其意,因吩咐两位女儿将图取来。稍时,上官若妍与冷艳芝各怀揣五幅天国地理形势图,交付给楚天玄。楚天玄打开一看,图中所绘,精密之极,大至川流湖泊,小至楼榭曲径,一一标示,历历在目,拼凑起来恰是一幅完整的天国地理形势图。李耆因连日筹措粮草,带人往深山里捕猎,忽然得了令,急忙赶回,见到十幅图,直叹画功了得。

    楚天玄将十幅图卷起,却交给庞绾,即令庞绾携图,随封幽、华皑率一千精兵壮士,前去鸿沟边界勘察地形,准备抢修桥梁和栈道,并嘱托道:“一定要赶在贼寇之前,修筑好桥梁和栈道!”又命褚耀坤、孟火陀率两千精兵,道:“你两个且暗去鸿沟边界,伏兵于贼寇所修筑桥梁和栈道的对岸,白日不出,只在夜晚鼓噪骚扰。一旦古天煞那边闻讯赶来,你们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收拢兵力,退回深山,让他两难兼顾。待逍遥子那边修筑好桥梁和栈道,你们立即与之会合,不得有误!”一面回身命伍行风、常百韬道:“你两个一主一客,统领七千精兵,只待修筑好桥梁和栈道,立即率军前去与逍遥子会合!”又命李耆、管荛道:“我与两位且率两千精兵,护送粮草辎重,跟随三军将领伍行风之后!”最后命上官天俊与冷子枭道:“有劳两位军师,率两千精兵,护送各家眷细软。”

    各个都领命下去,上官天俊与冷子枭却分明有些不悦,只忍着不说。程沧溟高兴等了半天,却与己丝毫无干,生气道:“上君这是何意,难道我是行尸走肉?”

    楚天玄道:“我有一重任,只怕青龙少将担待不住,故而且容我酌量再三。”

    程沧溟忙拍着胸脯,慷慨道:“我程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当个缩头乌龟。恳请上君示下,我程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天玄稍作迟疑,道:“我们要打回天国,驱除贼寇,但是也不得不留点余地。”即命令程沧溟道:“剩余三千精兵,且由你带着,记住坚守天玄寨,就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要轻易出去!”

    程沧溟以为大展抱负的时候来了,领命退下去。庞绾因听到要徒弟程沧溟留守天玄寨,忽而心有不忍,捱到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时,待夜深人静,庞绾出帐,见天上一轮婵娟,溶溶似水,因借着月光,蹑手蹑足寻到管荛帐外,被左右护卫拦住。

    管荛正在秉烛看书,闻声忙探头出去,见是逍遥子庞绾,因往里让,又斟茶,道:“逍遥子夤夜造访,不知何事?”

    庞绾使了个眼色,管荛会意,出去令左右护卫且去休憩,不必站班。待管荛进来,庞绾悄声说道:“你是我徒儿程沧溟的门客兼管家,有些我疼不到的地方,还请你务必周全。”

    管荛听话中有话,道:“少主就是性子急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上君难道还容不得他,非要再降罪不成?”

    庞绾道:“我只是有一事不明,既然我们打回天国,驱除番邦贼寇也就够了,不知上君为什么还要留人在天玄寨?既然留人坚守,偏偏是我的徒儿。如果是军令,不得不从,也就罢了。但是,我觉得不论让谁坚守天玄寨,都是送死!”

    管荛一听,惊了,道:“此话怎讲?”

    庞绾道:“中土飞将霍宗差人送信,求我们出兵解围,可是我们不愿卷入其中,视而无睹。若我们举兵打回天国,古天煞和薛不死两个闻讯,肯定挥师回援。如此,我们巧施‘围魏救赵’之计,却给中土边防大军以喘息之隙。那时,他们一定挥师到天玄寨问罪,以三千精兵,抵御十多万大军,能撑多久?上君如此精明洞察之人,不是不知道,他肯定知道,并且是有意为之。”

    管荛听出一身冷汗,道:“依逍遥子所说,上君是另有所图,不过是拿少主做了回棋子?”

    庞绾道:“大抵如此。因我明天就要赶去鸿沟边界修筑桥梁和栈道,抽不得身,所以来告诉你,是否可以恳请上君,留下来辅弼我徒儿。”

    管荛道:“少主于我有恩,请逍遥子放心,明日我即禀告上君,求与少主一起,坚守天玄寨。”

    庞绾感激不已,道:“咱俩今夜的谈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那徒儿,他性子急,不定又招出什么风来,毕竟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管荛点头,送庞绾出去,回身进了帐内,便在心底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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