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万道接了皇上的密旨,且从军中挑选老弱之兵充数,拢拢总总,也算调拨了一万兵马,其中精壮之兵只占三成。这日,阵前与霍宗查看地形,沿途二十公里布置岗哨,随时回报古天煞十万大军的动向。
霍宗因听到军中传闻,说道:“章将军与我同心戮力,共御番邦贼寇,何故要另调一万兵马,我却一概不知?”
章万道回道:“此事原本要霍将军主持,然而陛下是密旨飞报于我的。其中不便言之处,还请霍将军明察体谅。”
霍宗心中生疑,道:“这边陲可谓是不毛之地,一旦有了战事,曝尸荒野也是有的。章将军是奉了皇上之命驰援边防戍地的,调兵之事,似乎是归我管辖。我是不希望跟随我的任何一个士兵,枉死在这里,那时我回去,不但难以面见陛下,更难以面见父老乡亲。”
章万道闻之,慌地单膝跪地,拱手道:“霍将军误会了。”无奈,只得将皇上的密旨给霍宗看了。
霍宗一览,顿时苦笑道:“这绝非陛下的本意,只有齐相国于中掺合,才会想出这样的诡计。既然与人约好结盟,当同心同德,共患难。将一万孱弱之兵交给天玄寨,岂不是给人添更大的麻烦?他们守得住便罢了,若守不住,则我侧翼危矣!那时,番邦贼寇两路夹攻于我,我军将难挡其源源不断地进攻。孰轻孰重,齐相国鼠目寸光掂量不到,你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难道也糊涂?”
章万道无奈道:“上命难违,不如霍将军亲笔一封,送回京畿,请陛下再做权衡?”
霍宗道:“京畿路途遥远,眼下战事紧急,哪里有充沛的时间耽搁的?你就照我的意思去办了,皇上怪罪下来,有我担着。”
章万道退下去,究竟也不知霍将军是什么意思,又怕真的欺君罔上,到底将那调拨出来的一万兵马稍作调整,三成老弱之兵,七成精壮之兵。待上官天俊与冷子枭赶到驻地军营,进了章万道的帐内,将皇上诏书示出,章万道故作事先不知,仔细审阅皇上旨意,然后道:“两位军师也是为中土苍生着想,既有此意,道上撞面为何不明说了呢?这事我就可以做主,然后再上报京畿,只说战事不容耽搁,先将一万兵马借给天玄寨,与我边防戍地共同抵御番邦贼寇,又劳两个亲去京畿,来回奔波,岂不荒废时间?”一面将兵符递给上官天俊。
上官天俊接了兵符,与冷子枭两个难掩喜状,一番道谢之后,带走一万兵马,往天玄寨而去。天玄寨内,楚天玄正在焦急等待消息,忽然山下烽火岗哨传来信息,说是两位军师已回来了。楚天玄等人出寨,但见一万大军,队列齐整,在山下排成阵势,等待楚天玄检阅。
楚天玄万分感激上官天俊与冷子枭,道:“两位恩师帮了我大忙,从此我军威大振!”
上官天俊与冷子枭齐回道:“上君也不要高兴太早,这一万兵马,有三成老弱之兵。”
楚天玄就中检阅,道:“已经足够了,人家有疑测之心,也是人之常情。”一面吩咐程沧溟开始部署兵力,准备迎战。
三日之后,前方岗哨来报,说古天煞十万大军仍按兵不动。如此过了一个月,古天煞仍是未出一兵一卒。楚天玄因就军中询问大家的意见,究竟那古天煞在打什么鬼主意。
程沧溟跃身而起,道:“那还有什么说的,我们与中土联盟,他自然是怕了。打也不打,撤也不撤,想就这么耗下去。不如,我们主动进攻,一鼓作气,或可杀一杀他的锐气。”
冷子枭道:“不可,他不出兵,肯定在打什么算盘。”
上官天俊道:“我已遣使者前去霍将军军营,他们也未与古天煞交上手。”
李耆不善军政,不言。管荛倒想了一计,道:“听说他们在鸿沟边界,也筑墙扎营。我们可派人少许,前去搦战,他们若开门出战,我们则佯装败逃,这里山形地势我们再熟悉不过了,在关隘口两侧伏军,待其追兵过半,打他个措手不及。如若他们不开门出战,我们也好探一探虚实。”
楚天玄点头,命封幽率一千精兵前去古天煞军营门口搦战,又命程沧溟和华皑各领三千精兵,伏于隘口两侧。管荛领五千精兵在后接应。一时,准备妥当,封幽领兵前去古天煞军营门口叫骂。前门岗哨慌忙回帐内报告给古天煞,古天煞登台望下一看,见兵马不多,笑骂封幽道:“区区毛贼,也敢请战而来!回去告诉你的上君,不日我将取他的项上人头,就悬在这墙门口!”一边说,一边搭弓拉箭,射向封幽。封幽闪躲不及,被箭刺穿肋骨,掉下马来。左右精兵见状慌忙掩护封幽退出,急往后退去。
古天煞军中副将覃昙便要擂鼓,请战出去追袭。军中谋士宋义因忙阻拦道:“敌人兵马不多,却敢来搦战,无非是引诱我们出营追击,中其埋伏。”
古天煞闻之有理,仍是按兵不动,且留覃昙在此督军,自回帐中与宋义商议道:“前日书信可已上奏?”
宋义道:“酋长在天国登基称帝,许多人并不赞成。朝中大臣利益纷争不断,如今酋长无暇顾及于此。而且,四大都护卫统领,数将军最为年轻,酋长将移师天国,驻跸登基的功劳又大半赏给了将军,另外三个都护卫统领多少有些不服。他们谁又肯愿意出兵跨越鸿沟,来趟这里的浑水?其实,将军应该知道,我们已经跟天国结下了深仇大恨,不宜再跟中土结下梁子。如今天国上君遁逃中土边陲,修筑天玄寨,不但扼守要塞,而且还跟中土皇帝皆为秦晋之盟,我们就算厮杀过去了,已是人困马乏,二十里开外尚有飞将霍宗的十二万兵马。中土地界与天国不同,其幅员辽阔,纵深作战,战线拉得太长,于我军非常不利。”
古天煞犯愁了,道:“天国虽好,但奢华锢陋,我们怎么能偏安于此,重蹈覆辙呢?要是这样,我们远征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依我之见,不拿下中土,他们迟早四面围住天国,我等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宋义忽使了个眼色。古天煞会意,令左右退出。宋义即小声说道:“他们之间存在利益纷争,正好为我所用。听闻那薛统领爱财如命,又在风月场中厮混。将军可投其所好,再晓以利害,令其诚心发兵来援。”
古天煞依计,令宋义着手去办。那宋义回到净灵王宫,先与酋长单于冽说明鸿沟界外战事吃紧,奏请增兵驰援。单于冽与大臣商议,似乎并无心大举兵力征伐中土。
宋义因谏道:“鸿沟边界内外,都有天国的残余势力,在做垂死挣扎。古将军审时度势,选瞩高瞻,意欲斩草除根,免留后患,因此屡次上疏,以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决心。如今,天国上君楚天玄与中土结为秦晋之好,两下联盟,已集结十多万兵力,与古将军对峙。若说那楚天玄五千精兵不足为惧,然而难保中土会与楚天玄同心戮力,四面包抄鸿沟边界。那时,皇上将如何能稳坐这净灵王宫,以享天朝之乐?自古之邦,生于忧患,请皇上怀居安思危之心,早做决策。”
熊云詹不屑道:“并非我无大志,只是鸿沟边界一无桥梁,二无栈道,我的骑兵上上下下,很是费事。如今,我们坐拥这沃野千里的乐土,只要在边界重兵把守,任他天兵天将,也休想踏足半步。”
宋义摇头冷笑道:“既然骑都护卫能想到此,敌人就不会想到吗?他们延续了千年的天国乐土,比我们谁都更清楚这里的地理形势。他们只要暗中察访,趁我不备,不定在哪里修筑一道桥梁或栈道,然后纵兵渗透进来,请问骑都护卫有几分把握能与中土百万雄兵对抗?”
熊云詹闻言,无言辩解。单于冽闻之便也不安起来,因问各位大臣有何计策。赵长修出列奏道:“依宋谋士之言,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自己先修桥梁,筑栈道,设卡驻守,如此缁重易行,增援也不为难事。”
熊云詹出列指摘道:“你这岂不是大开城门,引狼入室吗?”
宋义道:“赵统领之言,也不无道理,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敌人是万万想不到的。所谓,兵而诡行,攻心为上。修桥梁,筑栈道,绝非引狼入室,而是亡羊补牢,否则我们跟之前的天国又有什么分别?”因又上奏道:“凡为霸业者,眼观大局,请皇上三思。”
大臣中各个争执,唯有薛不死一言不发。单于冽举棋不定,暂且退朝。宋义离开净灵王宫,暗赍五百两黄金,潜入薛不死府邸。铠甲士兵拦住不放,宋义竟脱了鞋,赤脚站在门口,大嚷道:“我宋谋士脚下不干净,请薛统领濯足!”
铠甲士兵闻之大怒,道:“放肆!”一面伸出长戟,架住宋义两肋,就要拖走。
孰料,薛不死赤着膀子就出来了,叫铠甲士兵松开,一面盯住赤脚的宋义,哂笑道:“听说古天煞那小子有些本事,但看他的谋士,我看不是那么回事。”
宋义也哂笑道:“听说薛统领有些谋略,却在朝堂之上不敢发一言而解眼下战事之危急,但看你的门下爪牙,无非莽夫。”
薛不死听其言,正对心中所想,忙和颜悦色道:“我不过试你一试,怠慢之处还请宋谋士谅解。”一面穿衣,请宋义入内。
宋义穿鞋,随薛不死进去,到了里间,不待薛不死开口,即先将匣子打开,给薛不死看。薛不死一看是五百两黄金,故意斥责道:“你这是何意?”
宋义忙退身一步,弯腰道:“古将军如今面临敌军两路夹攻之势,苦思无计,不得不垒高墙坚守,然而终非长久。他小小年纪,又只知一味战场杀敌,邀功请赏,不谙世道,得罪薛统领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我见他日夜操劳军务,甚是可怜,无奈背着他来求乞薛统领,看在同朝为官,并肩杀敌的份上,请增派援兵,助他一臂之力。薛统领请放心,他并不知道我来找你,连这黄金之事他一概不知。另外,据传天国多有侍女,秉沉鱼落雁之姿,我府下现有几个,因人多手杂,没处管束,如今只好请薛统领开恩,收在府内,我也乐得悠闲。”
薛不死故作不满,道:“我们都是为酋长效力,如今酋长做了皇帝,我们更应该彼此融洽,做个像样的臣子。再说,他有求,我必应,倒不劳宋谋士这般费心。”
宋义会意,悄悄退出府邸,择日安排三个绝色侍女,神不知鬼不觉地给送进薛不死府邸。不日,薛不死上朝,与赵长修一起,力谏在鸿沟边界修桥梁,筑栈道,一面准备发兵增援古天煞。
诸事既备,宋义离开天国,到那鸿沟界外向古天煞禀告。古天煞闻之大喜,只是稍有不满,道:“薛统领唯好色与嗜财能养也,将来必为祸患。”
宋义道:“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薛统领有弱点,只是被我们抓住了。将军暂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宜管中窥豹,锱铢必较。”
古天煞冷笑道:“谁计较他什么?他愿意与我并肩作战,我且认他是个英雄,他要是只做贪生怕死的禄鬼,我也不会忍让半分。”
话音方落,忽然帐外急报,原来是霍宗得知古天煞坚守高墙营地,数月不出,料定必是待援兵而后发,因与章万道商议道:“与其待敌来犯,不如主动攻袭,趁其援兵未到,先发制人,将其赶到鸿沟界内,围住天国,再做计议。”
章万道领命,拨五万戍守营兵,前去会战。霍宗一面通报天玄寨,请拨一万精兵,侧翼盯守,自己则率五万大军随后跟来,接应章万道。楚天玄闻讯,急令程沧溟撤出隘口,率五千精兵前去侧翼防守。因封幽中箭受伤,暂命管荛为副将,与华皑一起,各领两千五百精兵,会同程沧溟,左右协防。
一时,日正当午,章万道率军已到阵前,见古天煞垒高墙,几番叫骂,仍是不开门迎战。章万道遂令攻城车撞门,由弓箭手万箭齐发,并投石车向古天煞营地坠石掩护。
顿时,古天煞军营大乱。古天煞没料到中土五万兵马也敢来叫骂搦战,欲合十万大军一举围奸,但一面又恐是中土诱敌之计,遂不敢开门迎战,因急忙向内收缩兵力,再遣宋义赶紧回净灵王宫求援。宋义乘筏刚越过鸿沟边界,但见薛不死已集结十万大军,准备强渡鸿沟,驰援古天煞。
宋义担心如此强渡,人困马乏,于战不利,因问道:“修筑桥梁和栈道,进展如何?”
薛不死道:“还需半个月,我怕贻误战机,故此强渡鸿沟。”
宋义也是无法,道:“中土率五万大军已然攻城,古将军因不知敌军虚实,不敢贸然出城迎战。请薛统领尽快,再迟些,古将军危矣,鸿沟边界危矣!”
薛不死闻之,令大军火速强渡鸿沟。宋义快马赶到净灵王宫,奏请单于冽。单于冽坐立不安起来,命赵长修前去鸿沟边界催促修筑桥梁和栈道的进程。赵长修领命下去,因又加派人手,日夜不眠赶造桥梁和栈道。
那边章万道攻了三天,奈何无法打进敌营。正踌躇之际,上官天俊策马而来,因问章万道攻城有几日。章万道说道:“已经三天了,奈何敌营城门似是铜墙铁壁,数次进攻,都被打退下来。”
上官天俊是奉了楚天玄的命令,一则前来查看战场形势,二则出谋划策。因见章万道久攻不下,劝道:“章将军如此用兵,甚为不妥。久攻不下而自乏,敌人正可以逸待劳,万一他们后援跨过鸿沟,合力出兵,你这五万兵马恐怕不保。”
章万道也犯愁起来,道:“上官军师必有高见,请许破城之计。”
上官天俊道:“敌人垒墙筑城,依鸿沟边界驻军,虽然此处地势低矮,却不宜用水攻,他们尽可以开渠将水倒灌入鸿沟大峡谷内。然而,鸿沟边界杂草丛生,乔木遮天,他们以为可以隐蔽军营,若以火攻之,火烧连营,必定令其军中大乱,那时章将军下令齐攻城门守备,破城可望。我上君已在侧翼协防一万兵马,另外霍将军五万兵马随时可到,只待章将军破城,三处合军,一举剿灭。此战宜尽快拿下,不可半分拖延,以防敌军驰援到来。”
章万道依计,令部下速速备齐火料,缚在石头上,燃火投向城内。霎时间,千万火石,似流星划破当中,落到古天煞的营中,一营起火,顺风之势,三营尽燃。古天煞军中大乱,被火烧死者无数,又有丢盔卸甲者数以万计,狼狈逃窜,向鸿沟边界而去。古天煞勒令不得撤退,违者立斩,一时斩杀几百逃兵,方才稳住阵脚。忽而,城门守备军溃败下来,向古天煞急报。
古天煞正要收兵布阵,烈火浓烟之中,冲出一彪兵马,为首大将正是程沧溟。原来城门大破之时,侧翼程沧溟闻讯,先率五千精兵与章万道汇合。华皑与管荛驰兵随后。程沧溟因心怀大恨,骁勇无比,冲锋在前,带五千精兵,一鼓作气,竟杀得番邦贼寇望而生畏,四处逃窜。
程沧溟一路追袭,斩杀番邦贼寇一万之众,于是又趁势掩杀,穿过一道浓烟,正撞见古天煞所部排兵布阵,因笑骂道:“番邦小儿,别做个缩头乌龟,你敢出来与我决一死战吗?”
副将覃昙闻之,愤然请缨出战。古天煞允诺。覃昙使长戟,程沧溟使冷月青锋剑,两个跨马斗了三个回合。程沧溟眼见覃昙出招有些迟缓,趁其不妨,忽然从马背腾空而起,以师父逍遥子所授无极剑道,心剑合一之式,刺向覃昙后背。覃昙只觉背后一股冷气杀来,忙勒马回头,一面挥长戟格挡。孰料,程沧溟练武已臻纯熟,剑气似有万钧,生生削断覃昙手中的铁戟。覃昙顿感手臂酥麻,马也受惊,将覃昙抖落倒地。程沧溟尚未落下来,脚点马背,此时已忘记了天国不杀生的规矩,又是一招饮血剑,将覃昙头颅削断,然后回身稳稳落入马背,一套连招,一气呵成。
古天煞见覃昙已死,便欲亲自上阵,使幻术与之斗武。蓦然,左路一彪兵马来到,为首章万道。右路又来一彪兵马,为首霍宗。管荛与华皑随后赶来,与程沧溟汇合。
古天煞见三路合围,不得不勒军后撤。程沧溟哪里肯饶,驱兵直往前追。
霍宗因高喊道:“将军且慢,穷寇莫追!”
程沧溟不理,带兵仍是追了上去。管荛也拦不住,因见上官天俊也来了,说道:“请上官军师裁夺!”
上官天俊道:“你这个少主心气太盛,早晚会误了大事的。他既然追了上去,你们且在背后缓行军,以做接应。”
管荛得令,与华皑两个合五千精兵,前去接应程沧溟。霍宗且令部下打扫战场,一面驻地扎营,防备敌军增援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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