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对叶蓁蓁仍有怀疑?”
“我总觉得,我和叶家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她看向墨宣,“你真的不知道任何内情吗?”
墨宣摇摇头,没有作声。好一会儿,她又重新开口,问道:“宋惜言已死,该不会真的是畏罪自杀吧?”
“不像。如果是自杀,那么选什么地方不行,非要选在那个邪门的点石桥边。再者说,当初我怂恿陛下出动那么多人寻找宋惜言,都未能在点石桥及时发现。我怀疑很可能是有人动过尸体,在巡查期间才将宋惜言挂在了假山上。所以,宋惜言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可谁会这么做呢?又有什么理由非要杀了宋惜言不可呢?”
“我一开始觉得是陛下……”
墨宣打断道:“恕奴婢直言,不会是陛下。若是陛下真有心要宋惜言的性命,大可以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何必偷偷摸摸的?而且若真是陛下杀了她,陛下一定会承认的。”
洛羽点头表示同意,“后来我也放下了对陛下的怀疑。”她继续说道,“我们一点点分析:如果宋惜言是叛党,那么很有可能因为她行迹暴露,所以同伴为保全自己,除之后快。那么在王宫之中,也就掩藏着不只一个废世子的眼线。另一种情况,宋惜言受叶蓁蓁指使下毒,那她被杀就和叶蓁蓁脱不了干系。”说罢,洛羽又摇了摇头,“可宋惜言死的时候,叶蓁蓁还在囚室里关着,难不成她还有帮手?如果是这样,那叶蓁蓁伪装的也太好了。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而且自养尊处优,她有这般手眼通天的能耐吗?”分析陷入了僵局,洛羽停下来想了想,说道,“还有第三种情况。”
“什么?”墨宣忙问。
“宋惜言既不是叛党,也没有下毒。”
“那她为何会丢了性命?”
洛羽敲敲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在她失踪的一天一夜里,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分析了这么一通,也没得出个所以然。墨宣免不了叹了口气,“说来说去,下毒嫌疑最大的还是陈芝微。”瞥见了桌上的另一本诊籍,于是问道,“这个人呢?公主不怀疑她吗?”
洛羽拿起安歆的诊籍翻了翻,并未发现什么破绽。“就目前的情况来讲,安歆并不具备毒害我的条件和理由。她身上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她和郭莱的来往。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变卖点首饰罢了。”
洛羽把诊籍交给饮梅,吩咐道:“郭莱应该认得你。你借口说我要拿些药材,趁机把诊籍还给他。心点。”饮梅领命而去。转头再看,洛羽又见墨宣有几分失神,于是问道:“想什么呢?你可是对安歆有怀疑?”
“那倒不是。”墨宣垂头丧气地嘀咕着,“要是方罂还在的话,好些事都可不必猜,交给她查就是了。”
“你啊,就是不知足。”洛羽打趣道,“方罂在的时候,嫌她总在我身边转;如今她走了,倒又念起人家的好处了。”说到这里,洛羽想起了今早祭祀时的事来。“对了,我早上带回来的那个扇坠呢?换衣裳时,让你好生收着的。”
“收好了,收好了。”墨宣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床边。“奴婢也不知这是个什么重要的,又怕被陛下发现,所以藏在被褥底下压着了。”说话的功夫,便将扇坠儿交给了洛羽,问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邓凛给的。”
“奴婢也正想说来着,今早在宫外看见邓卫尉了。果然盏茹说的不假,陛下调派他留在宫外了。”
“今天也是他帮忙送走方罂的,要不那么多侍卫看着,怕是寻不到出路的。”
“和这扇坠有何关系?”
洛羽晃了晃手里的扇坠,道:“这是交换的条件。他帮忙送走方罂,我要尽快兑现承诺。”
“可我们也不知道承诺究竟是什么。”
“知道了。我告诉他我失忆了,他告诉我以前的承诺。”不等墨宣追问,洛羽接着说道,“我答应邓凛,要放了贺丹云。”
“什……什么?”听到“贺丹云”这三个字时,墨宣的眼神变了变,“公主……答应他了?”
“当然答应了。否则方罂也走不了。”
“公主真打算放了贺丹云吗?你可知那人是……”
“我知道,是当年的世子夫人。”洛羽明白墨宣的担心,继而解释说:“我上次去囚室见叶蓁蓁的时候,也见到了这个贺丹云。她形容枯槁、疯癫痴傻,已不具威胁。况且邓凛只希望她能死得体面点,不至于被扔进乱葬岗。我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可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呢?”
“放心吧,我总会找到借口的。”洛羽说着说着,笑出了声,“大不了使个美人计。”她捂着泛红的面颊,低声问墨宣,“我是不是越来越不知羞了?”
墨宣勉强牵动着嘴角,她仍旧觉得放出贺丹云这件事并不妥当。“公主打算什么时候办这件事?”
“什么事?”洛羽还沉浸在她的“美人计”之中,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墨宣的话。“过两天,等我和陛下成了亲再说。”
一听这话,墨宣的笑容变得真诚了几分。“什么时候成亲?公主和陛下怎么商量的?”
“后日。”想到此,洛羽撇撇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算过吉日,就着急着让我嫁给他。”
一刻不耽误,墨宣即刻查了黄历。“大吉,宜嫁娶。”生怕洛羽不信,墨宣把黄历推到洛羽眼前,指给她看。“公主放心吧,陛下做事稳妥的很。”
洛羽佯怒着推开黄历,“你又向着他说话!巴不得我早点嫁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好处可多了。以后公主尽管去粘着陛下,奴婢也就不必操心了。”
“好笑!我怎会粘着他?”
“是是是,公主向来不粘陛下,也就是从景晖宫到启宸宫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也不肯分开而已。”
“臭丫头,还敢揶揄起我来了?看我不撕你的嘴!”
……
隽珩办事确实稳妥,不消两日的功夫,喜服、花轿、洞房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洛羽早已准备好了妆容、穿戴好了衣裳头饰,看着镜中的自己,愈发紧张脸红了起来。“墨宣,什么时辰了?”
“就快到吉时了,公主别这么心急。”墨宣故意打趣着洛羽。身边伺候的侍女们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倒还是饮梅贴心,握住洛羽的手,宽慰道:“娘娘不必紧张,待会儿就见着陛下了。”
话音刚落,陈华便带人入了景晖宫迎亲。见方才还安静的内殿,此刻忙作一团,洛羽不由地心焦起来,甚至临上花轿时,有些想要逃离。
“娘娘忘了什么?”见洛羽迟迟不肯上花轿,陈华旁敲侧击地提醒着。
墨宣也催促道:“公主,不能耽搁了,吉时要过了就麻烦了。”
洛羽紧紧地抓住墨宣的手,“那你呢?你陪我过去吗?”
“公主放心,奴婢就候在轿子旁,跟着随公主一同去启宸宫。”
“那去了之后呢?”洛羽抓着的手又紧了几分,“之后是不是就留我一人了?”
“不会的。奴婢一直守在启宸宫到明天早上。”
“那……那……那他要是欺负我了呢?”
这话一出,众人忍笑。墨宣也笑着安抚此刻紧张到指尖冰凉的洛羽。“哪能啊。公主应是知道的,陛下多珍爱公主,舍不得欺负的。”
“娘娘,上轿吧。”陈华过来搀扶着洛羽进了花轿。
不着片刻,轿子就入了启宸宫,落了定。帘子被揭开,洛羽抬眼,正对上隽珩笑脸盈盈在等着她。没由来地,方才还焦躁不安的心,只因隽珩伸出的手而静了下来。洛羽附上隽珩的手,迈出了轿子。
当二人踏入主殿之时,启宸宫的宫人齐齐跪下。隽珩牵着洛羽,向南而面,跪在早已备好的蒲团之上。陈华跪在门外,宣道:“一拜天地,贺国泰民安;再拜星辰,庆万代永昌;三拜山河,祝太平盛世。夫妻对拜,愿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礼成,入洞房。”
自打下了花轿起,隽珩的手再也没有和洛羽分开。他也愿,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
“再喝一杯。”合卺酒过后,洛羽举着杯子,让隽珩再添上。
隽珩无奈地笑了笑,压下她的酒杯,道:“哪有喝两杯的规矩?待会儿喝醉了,岂不是误了今晚的正事。”
“什……什么正事?”洛羽半低着头,脸瞬间红得滚烫。
见她脸红的模样,隽珩心里欢喜得紧,忍不住再发烫的脸颊上落上一吻。洛羽捂着脸,嗔怪中又带着委屈地看着他,明知故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做梦。”隽珩笑的眼睛都不见了,“我做梦都不曾梦到过,我竟能与你成亲两次。两次,天地为鉴,你可不许食言。”
“我食什么言?”
“白头偕老。你答应了天地日月,要与我白头偕老。”
“知道了。”洛羽主动抱上隽珩,撒娇般地说着揶揄的话,“你真够啰嗦的。”
“那好,我就不啰嗦了。”话音未落,洛羽就被隽珩打横抱了起来,走向了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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