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能打开吗?”以防万一,洛羽询问了隽珩。
隽珩本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但却在目光落在那份奏表上时,突然提起了警惕,一把从洛羽手中将其夺了过来。他眉头深锁,满脸的不悦。稍后,他缓和了表情,尽量让眉头舒展了些,对洛羽道:“我这儿也够闷的。你先回景晖宫,我事情处理完了,就去陪你。”
见状,洛羽便知那封密函里恐怕是藏着大事的。于是也没有多言,只站起身来出了书房。一出书房,陈华就迎了上来,问道:“娘娘是需要什么吗?”
“不是,我该回去了。”
书房外,洛羽和陈华没说上几句话,就听见书房里传来了隽珩充满怒气的声音:“陈华!”
陈华一听,打了个哆嗦,忙给洛羽赔不是。洛羽示意说:“不打紧的,快去回陛下的话吧。”
待陈华进来书房,洛羽仍未离开,只听见里面传来了隽珩的呵斥声。
“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竟然堆在奏表之中?耽搁了事,你有几条命赔?”
“此事奴当真不知。估计是今早出门祭祀时送来的,怕是宫人不懂,所以……”
“什么人敢随便动本王的奏表?去,查清楚谁动过着叠奏表,一个都不留!”陈华正要领命而去,又听隽珩吩咐道:“传夏大将军、孙大将军……”他停顿片刻,改口道:“只传夏朗入宫。”
洛羽在门口听得入神,琢磨着隽珩传召的都是军职武官,怕不是要打仗不成?此时,书房的门开了,该是陈华领命出来了。洛羽收起心思,离书房远了几步。
陈华出门见到洛羽,忙问:“娘娘可是落了东西?”
洛羽也是早想好了对策,笑道:“我把墨宣落下了。也不知那丫头去哪边,寻不见了人。”
“你们几个!”陈华对着周围的宫人指责着,“就让娘娘在这里干等着,还不去找墨宣姑娘。”他转而对洛羽道,“娘娘莫急,怕是和盏茹去说话了,她们姐妹关系好。”陈华尴尬地笑了笑,“等会儿一准就来了。奴……奴……”
洛羽知道陈华着急,也就没有为难他,“去忙吧,陈内监。”
陈华走后不久,墨宣就和盏茹一前一后地回来了。她疾步到了洛羽面前,“奴婢该死,让娘娘等急了。”
洛羽用手指顶了顶墨宣的脑袋,“快走吧,我都站累了。”
“怎么不留了?和陛下吵架了?”墨宣追在洛羽身边,声问着。
“回景晖宫再说。”
……
“纪王要称帝?”夏朗看过密函后,很是惊讶。“这岂不是等于要与其他三国宣战吗?陛下,这消息当真可靠?”
“这是纪国王宫的密探送来的密报,必然可靠。”
纪国王宫的密探?夏朗不禁胆寒。看来,所有人都低估了他们王上的野心,这些布控也不知他是何时安排的。
“怎么?很意外?”夏朗片刻的游移,让隽珩洞悉了他的心思。
“末将是有些意外。”他不打算掩饰,据实以报。“如果密报上所言非虚,那么我们是不是要先搁置对东虞的试探,将目光转移到西纪?”
隽珩摇头,“如今谁最不想开战?”
夏朗思索片刻,回话道:“萧国。南萧富庶,商贸往来频繁,如果开战,于国于民都是大难。况且,这些年萧王疏于练兵,如果真的打起仗来,恐怕他们难以招架。”
隽珩点点头,又问,“那谁想最先开战?”
“最先开战?”这个问题夏朗倒是想不出答案。“打仗讲究师出有名,最先开战的往往名不正言不顺,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动手。”
“这不就是师出有名吗?”隽珩指了指那封密函。“战乱这么多年,天子的传国玉玺早就不见踪影,贸然称帝就是无稽之谈。纪国虽然兵强马壮,却也是蛮夷之地,他们才不在乎什么师出有名。不过这么一来,我们出兵倒变得名正言顺了。”
“陛下的意思是,只要纪王一称帝,我们就出兵伐纪。”
“明昭,本王之所以把密报之事告诉你,就是想听你说一句实在话:我大申有几成把握可以灭纪?”
这个问题,难住了夏朗,“这……末将以为,此等军机要事,陛下还是应该找诸位大将军一同商议。”
隽珩冷笑一声,“怎么?一遇到难题,就想推给你爹?”他当然知道,找夏未缪商讨才最为稳妥,但是在此之前,他想先听一听年轻气盛的少将军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纪国剽悍,但我大申也是骁勇之师,如果殊死一搏……”夏朗对自己的答案依旧没有把握,“应该有六成把握。”
“六成把握?”隽珩点了点头,“那本王也不必去征询夏大将军的意见了,估计在他那里,连四成都不到。”夏朗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隽珩打断了,“就算真如你所说,六成把握,那也是元气大伤,不如坐收渔利。”
“可若是诸国都想坐收渔利,那岂不是没人管纪王称帝之事了?”夏朗觉得这个想法并不周全。
“没错,谁都不愿去做出头鸟,谁也不愿意去硬碰硬。不过,纪王称帝以后,他最想讨伐的是哪国呢?”
“虞国。”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两国交界绵长,素来领土争端不断,按照纪王的性格来讲,若要开战,必然会先去‘报仇’。”
夏朗恍然有所悟。隽珩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夏朗接着道:“萧国虽兵力最弱,但地处南方,纪军不善水战,应该不会考虑;我申与纪国并不接壤,两国国土最接近处便是西北部的戈壁,地势于征战不利;若是开战,也必是纪、虞二国,无论最终哪国取胜,都会兵力大损,也正是我们探囊取物之时,至于最后的南萧,不足为患。”
隽珩合上了密函,道:“就依你所言,静观其变。”
……
“娘娘可算回来了。”一进景晖宫的门,饮梅就疾步迎了上来。
“出什么事了?”见饮梅神色焦急,洛羽也不由地加快了步伐。待进了内殿,看到了书案上两本诊籍,便也了然。“郭莱说了什么吗?”
饮梅回话说:“他看样子很是着急,本意想着娘娘看完后即刻拿走。可不巧娘娘不在,奴婢就让他把诊籍留下,先打发他走了。”
“也难怪他着急。”洛羽道:“今儿都初一了,怕是诊籍在江奈手里留不了多少时日了。”她坐了下来,翻开了诊籍。
看起来陈芝微这些年来身体不错,很少召见太医,也只是在生公子前后多吃了几副药。这其中有一个药方引起了洛羽的注意。
“熟地黄、川当归、白芍、川芎各三钱,加以茜草、菖蒲各二钱,川乌一钱。右七味,以水一斗,煮取二升半,分温三服”
见洛羽眉头紧锁,在这一页停了很久,墨宣忍不住问道:“这药方是有问题吗?”
洛羽摇摇头,说道:“有问题倒也谈不上。这个药方是治疗产后腿疼,兼有调理气血之功效。陈芝微用来也合情理,不过……”洛羽指着方子上的一味药,咂舌道,“这个川乌的量好像有点大。”
墨宣凑近细看那张药方,问道:“不过一钱而已,也没有多少啊。”
“这个川乌,又名五毒根,毒性非常大,若是煎煮不到或是用量不慎,都很可能因此丧命。”
“这么危险吗?”墨宣惊讶道,“这么说来,也太冒险了些。”
洛羽合上了诊籍,靠在椅背上,闭目说道:“这副药去掉川乌也未尝不可。如果陈芝微并没有将川乌煎熬在药里,而是单独取出另作他用呢?按照魏殊的说法,江奈行事谨慎,应该不会伙同陈芝微毒害王后。而专门为她诊病的刘御医又不可完全信任。在此情况下,利用正常的产后调理药方堂而皇之的得到毒药,便成了陈芝微唯一的法子。”洛羽睁开眼睛,看着墨宣继续说道,“她有毒药,而且你说过她在我中毒之前曾来过景晖宫,这说明她有下毒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她还有毒害我的动机。”
“要不要告诉陛下?”
洛羽示意墨宣不必心急。“毒药、时间、动机就算一应俱全,也不可认定就是陈芝微。”她拍了拍手边的诊籍,“而且就凭这个推测她有罪,也未免太草率了。有毒药、时间、动机的,这宫里可不止她一个人,叶蓁蓁也有,宋惜言也有。”
“宋惜言?”墨宣不解。
洛羽解释说:“你忘了?她曾擅自去太医局以景晖宫的名义取过药。她所取之药是红升丹,那可是剧毒。而且这次取药记录被掩盖了,让人不得不怀疑。”
“宋惜言每日都会给公主做糕点,她确实有下毒的机会。可是,她的动机是什么?公主一向待她很好。”
对于这个问题,洛羽也有些拿不准。她猜测说:“没有私人恩怨,也未必没有动机。她有可能是潜藏在宫中的叛党,被我发现,所以才下了杀手;或者,她被叶蓁蓁利用,留在景晖宫伺机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