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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羽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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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三十八章:早集趣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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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门紧闭多时、无人出入的侯府怎可在白天开了门、出了人。隽珩和洛羽自然走了后巷的门出了府,提前还让陈华探好了情况,这才迈出了门槛。想想现下的情况,洛羽就觉得可乐。“在自家的地界上,竟要像做贼一样,也不知为了哪般。”

    一句“自家的地界”让隽珩觉得心里暖和。旁人不知,他可是心里明白:洛羽在大申的这些年,哪怕身居后位,哪怕言行极尽妥帖,也未曾有一刻打心底里认为自己是申人,她始终是惦念着故国的。如今这般说来,确让隽珩感慨万分,愈发珍惜起眼下的光景。

    “慢些走。”一个走神,洛羽就离了隽珩几步远,忙被他拽回了身边。“不过一晚上的功夫,就忘了自己曾许诺过的话了?”

    “不是我有意离你左右,是你走的太慢了。”明明无理,洛羽仍要辩三分,“我不认路,也不熟你,你可要把我看好了,丢了可不是我的错。”

    侯府本就离主街不远,走不了半柱香的时间,就看到了接踵擦肩的人群,听见了嘈嚷热闹的叫卖声。这场面,普通人家天天见,可洛羽却是头一遭,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欢喜。明明平日里见了多少稀世珍宝,可眼下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

    “你看你看,好大的馒头,这一个人吃的了吗?”洛羽拽着隽珩的袖子,凑到一个摊贩前。隽珩笑着摇摇头,把她向回拉了些许。“当心烫了你。”

    “我能要一个吗?”洛羽眼巴巴地看着隽珩,请求之意再明显不过。

    “不就是来吃饭的吗?”他护着洛羽在身边,让她凑近了去看要吃什么,可洛羽却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要哪个。

    商贩见她拿不定主意,便主动介绍了起来,“这位娘子这边看,刚出笼的葱肉大馒头,来一个?”

    “葱肉?”吃惯了精菜细肉,洛羽哪见识过这些,一时听不懂贩的话,以为是什么新鲜吃食。“葱肉是什么肉?”

    闻言,隽珩笑了,既觉得有几分尴尬,但更多的喜欢洛羽可爱,他解释说:“葱肉就是大葱和猪肉。你知道大葱是什么吧?”

    洛羽觉得自己好似被嘲笑了,有些不服气地撇了隽珩一眼,但又顾及着现在在外头,不好与隽珩呛声,于是只好忍下了气。

    商贩见他二人气质不凡,思忖着估计是哪家高门大院里的贵人;又见刚才眉目之间你来我往,也就猜到了他们二人的关系。心里想着:这些大爷奶奶的定是没见过这些粗杂的吃,恐怕也不识市情市价,好趁机抬抬价,于是赔着笑脸兜售着自己的馒头。

    “葱末剁得碎碎烂烂的和在肉里,裹在薄面皮子里,油乎乎、香喷喷,蒸得热腾腾的,刚出笼,可好吃了。”他拿油纸包了个馒头递给隽珩,“二位贵客尝尝,保准不让您二位失望。”

    一旁的陈华见隽珩示意,于是便接了下来,问道:“几个钱?”

    “十个铜钱。”虽说不过多要了几文钱,但比着原本的价钱可是翻了五倍。贩平时也是老实人,“漫天要价”的事不常干,“十”字一出口,就颇为尴尬地笑了,双手搓着没地儿放,很不自在的样子。

    隽珩知道他多要了,但也没说什么,让陈华给了钱,便带着洛羽离开了。等着馒头不烫手了,陈华才递了过来,“太太趁热吃,这个点估计该饿了。”

    “在路上吃?妥当吗?”洛羽刚问完,就见好些子人都边走边吃,边吃边聊的,好不快活。她也想那般无所顾忌,可终了还是做不到的。“还是待会儿去马车上吃吧。”

    隽珩接了过来,“等会儿凉了,吃了该闹肚子的。”他朝路边看看,正巧有家店是买豆腐花的。于是他引着洛羽过去,道:“进店里吃去,可以吗?”

    洛羽朝着店处看看,见那门边上有口大油锅,滚滚沸腾,让她不解,又抬头一看,门匾上写着“徐家豆腐”,更是好奇起来。“这是什么吃食?不是卖豆腐的吗?”

    “你说那油锅里的吗?”隽珩解释说:“那东西叫‘炸油鬼’,是把面团子扔进油锅里炸酥了吃。这家该是买豆腐花的,估计是两样搭配着来。”

    又是炸油鬼,又是豆腐花,都是洛羽没听过更没吃过的新鲜玩意儿。豆腐花还好说,听名字洛羽估摸也能猜个大概,但那炸油鬼是个什么滋味,她着实想尝上一尝。“我还能要一份吗?”

    “能啊,怎么不能?不就是带你来吃早点的吗?”隽珩明白洛羽的担心,宽慰道:“别担心吃不了,个样都尝一口,图个新鲜罢了。”

    有了隽珩的话,洛羽便大胆地朝着店走去,还没进门就见着个熟人。能在宫外头见着个相识的人,也是够有趣的。她停了步子,拉着隽珩指了指里面。隽珩见了,也笑了起来。仔细闻听,那店家正与他们的熟人说话呢。

    “呦,您可来了。我刚还念叨呢,说魏御医到时候了怎么还没来。这不刚说完就来了。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魏殊笑着点点头,与在宫中见过的样子很是不同,像是世外散人沾了烟火气,倒让人觉得亲近了不少。他一边吃着一边与老板攀谈了起来,“您那个内家侄子最近好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老板满脸的笑意,虽然手上的活儿没停,但也没有怠慢了魏殊。“您可真是我们的贵人啊。我那侄儿的事儿,愁了我家那口子多长时间了。可您说,我妻弟一家从乡下来求到我们了,我们也得尽心想办法不是。可花了多少功夫都看不好,白搭银子不说,还越来越重了。您那天一去瞧了,三副药下去,夜里睡得都安稳了。我昨晚还和那口子说,您都是给宫里头贵人看病的,我们哪积的德能让您瞧一回病啊,还、还不要我们诊费,这让我们怎么谢您才好啊。”

    “不打紧的事,别挂心,谁让我爱吃你家这口儿呢?”魏殊又正色嘱咐道,“您听我说,这喘鸣之症说大可大、说可,若是不发,与常人无异,若是病发,重则会丢了性命。我之前的方子不过缓解症痛。您记着提醒点我,若是药快用完了,一定知会我一声,我再家去瞧一次。”

    “哎呦呦,”店家忙放下手里的活,给了魏殊作了个大揖,“这可让我怎么谢您啊。”

    魏殊连忙让他免礼,“都说不必挂心了,怎么还见外了,都邻里街坊住着,不时的我也有麻烦大哥大嫂的时候。”

    这边说着,魏殊也没注意到洛羽和隽珩进来了,还坐在了与他一桌。他没抬头,以为是吃早点的街坊,就只把碗碟挪了挪,给人让了地方。隽珩轻咳一声以示提醒,他这才抬了头。待认清了隽珩和洛羽,魏殊缓缓放在手中的筷子,虽眼中有惑,倒也没太多惊讶。碍于周遭的环境,他只拱手道:“如此,可巧。”

    “巧。”隽珩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相比下,洛羽更关心这里的吃食,她指着魏殊的碗,问道:“这就是豆腐花吗?什么味道的?”

    “回……”魏殊笑了笑,一时不习惯省了前面的虚辞,“咸口的,想要酸的可以让店家添醋。”

    “你这碗有醋吗?”

    “有的。”

    洛羽不过轻轻一嗅,便闻到了魏殊碗中的醋香,不由地嘴馋了起来。“我也要酸的。”她扯了扯隽珩的袖子,说道。

    “空腹食酸,不好吧。早上还是清淡点为宜。”隽珩劝解道。

    “可我就想吃嘛。你方才说的各样尝尝,图新鲜的。”

    “那就要两碗,一碗加醋的,一碗不加的。酸口的尝尝就好,别多吃,行吗?”

    见如此这般,魏殊便知道这二人关系近了不少。他轻瞄了眼洛羽,不知是喜是悲。

    “早上能不能食酸?”洛羽把战火引向了魏殊,“你是大夫,你说。”

    本着能不掺和就不掺和的原则,魏殊一直埋头吃饭,没有出声,可终还是逃不过去。他看看洛羽,又看了看一旁正给他使眼色的隽珩,忍不住笑了,点破了道:“沧濯兄不必如此。鄙人悬壶多年,又怎会不知酸入肝,肝木克脾土之道理。故而若养脾胃,少食酸醋为妙。”

    见他二人一个鼻孔出气,洛羽瞪了眼隽珩又瞪了眼魏殊,心中不忿,于是又要夺理一番,道:“所言差矣。有医书载曰:散诸热,治胃气,理经脉,以醋食之。如此便知,醋不仅不伤胃,还能治胃气,何言少食?”

    魏殊与隽珩二人相视一笑,过后魏殊做了个请的手势,便把这得罪洛羽的活儿让给了隽珩。只听隽珩反驳道:“改句窜词,以引籍著,为己诡辩,不可取也。”他笑道:“若我没记错,原句当是:散诸热,治胃气,理经脉,消食,以醋食之()。由这‘消食’二字便知,醋不可空腹食也。”

    “可他个大夫都不计较的?”洛羽指着魏殊争辩道,“说明吃些醋也没什么不对。”

    “别别别,我不足以引为例。”魏殊摆手,他笑言:“我身无长物,破落一身,这命,不值钱。你大病初愈,还是多加保养的好,断不可疏忽了。”

    隽珩轻咳一声,以提醒魏殊失言。但魏殊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反问一句:“她不是早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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