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顾君扬去北京参加了复试。
他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录取通知。
林晴霄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正在阳台上晾衣服，顾君扬的声音有些低落，“林晴霄，我被刷下来了。”
林晴霄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怎么可能？你骗我的吧？”
顾君扬叹了口气，“我没骗你，我真的被刷了，我现在就站在酒店的天台上，你猜这里是第几层？”
林晴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可他的语气实在是太平静，就像看破了生死一样。
她有点慌了，“你别冲动啊！你看看我，我连初试都没过呢不也还活得好好的吗？你……你千万别冲动！”
顾君扬问她，“林晴霄，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林晴霄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才不会想你，我告诉你顾君扬，你要是敢跳下去我死都不会原谅你！”
顾君扬沉默了。
“喂，”他有些懊恼，“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吗？万一我要是真的跳下去了，那我在临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你死都不会原谅我，我也太惨了吧。”
林晴霄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顾君扬，你是不是在骗我？”
顾君扬在天台上盘腿坐下，“我没骗你啊，我确实在酒店的天台上。”
林晴霄咬牙切齿的问，“你在那里干什么？”
顾君扬笑，“吹风啊，不然还能干什么？跳楼吗？”
“顾，君，扬，”林晴霄把手里的晾衣杆一扔，“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在骗我？”
顾君扬这才说，“好吧，我是骗了你，其实我被录取了，而且是第一名哦，每年还会有一万块钱的奖学金哈哈哈哈，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林晴霄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君扬逗她，“喂，你该不会是嫉妒我吧？”
“要点儿脸吧你！”林晴霄叉着腰吼他，“你是不是有病啊！”
顾君扬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林晴霄，说真的，你希望我接受录取吗？”
林晴霄觉得他简直病得不轻！
“当然要接受了！北大诶，第一名诶，一万块钱诶！傻子才会拒绝吧。”
顾君扬有些怅然，“可是，我如果接受了的话，就没有人陪你二战了。”
林晴霄愣住了。
她声嘟囔了一句，“我又没说我要二战。”
顾君扬却仿佛没听见一样自说自话，“我如果接受了的话我就要去北大了，虽然这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地方，可对于我来说却总是有一些遗憾，因为这里没有你。”
林晴霄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顾君扬……”
可顾君扬让她别说话，“你就好好听我说吧。”
他说，“其实知道，你就算考上了北大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因为程骁在这里。可我总觉得只要我能和你在一个地方，我们之间就好像还有希望。”
“这也是我为什么在四年前要填h大的原因。”
“你知道吗，高考那天我在考场外面看见你了，我看见了你拉的横幅，也听见了你喊的口号，虽然你当时和很多人在一起，但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加油。哪怕你没有像以前一样喊我的名字，我也知道。”
“那天你的脸被晒得通红，刘海也湿嗒嗒的贴在额头上，可你还是喊得那么卖力，真的，你的声音是所有人里面最大的，我想不听见都难。”
“当时我就想，你怎么这么蠢啊。”
“可是，我却好像很喜欢这么蠢的你。”
“所以我填了h大，因为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以后我的人生没有了这么蠢的你我将会一无所有。”
“可是林晴霄，我这次真的要走了，很抱歉，我没有办法为了你拒绝北大的录取。”
“就像程骁一样，其实他当初可以选择留在h大的。你别以为我是在说他的坏话，都这个时候了，我说他的坏话也没有意义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每个人在面临选择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倾向于更有利于自己的那一边，或许有一些因素能让人改变这种倾向，但是，人往往不是过于自私就是过于自大，我们自大的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从而原谅和包容了自己的自私。”
“我不自大，我从来没有认为只要我陪着你就一定能让你考上北大。”
“但我是自私的，我不能为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林晴霄，好像我们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我不知道以后你会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喜欢上其他人，真的，哪怕到现在我都还不能想象和另一个人结婚的情景。”
“因为从四年前开始，甚至有可能在更久以前，我就已经坚信我的新娘一定是你。”
“可是现在，这种一定好像要慢慢瓦解了。”
“林晴霄，我是不是还从来没有认真的告诉过你，我喜欢你。真的，顾君扬很喜欢林晴霄，他想娶她，他想保护她，他想把他生命中所有的美好的一切都和她分享。”
“这是第一次，但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林晴霄，我喜欢你，所以请你加油，请你以后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也一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拜托你了。”
……
良久的沉默。
直到顾君扬挂了电话林晴霄都还紧握着手机把它贴在自己耳边。
可她已经泪流满面。
这是顾君扬啊，是她在最美好的青春里喜欢了三年的顾君扬啊。
他说得没错，这一次他们真的要说再见了。
林晴霄突然想起了她去保送班之前找顾君扬帮她搬东西的情景，那个时候的她心翼翼却又无所畏惧。
她怕顾君扬不肯帮她，可她又一点也不担心去了保送班就不能陪他高考了。
反正他们本来也不是一个班的，她还是可以在下课之后去顾君扬的班上找他，她也还是可以在他参加高考的时候为他声嘶力竭的呐喊。
那天晚上顾君扬还是来帮她搬东西了。
他问她，“你为什么要去保送班？”
林晴霄想也不想，“因为我怕高考失误啊。”
顾君扬声说了一句，“还以为你要陪我高考。”
林晴霄心宽的一笑，“我当然要陪你高考啦，等我保送了我就可以每天给你送吃的啦，到时候你就安心复习就行了，我是不是很贴心呀？”
那天晚上顾君扬一反常态的给了她一个笑脸，甚至还摸了摸她的头，“那你可别忘了。”
林晴霄当时只以为他是不想一个人参加高考，毕竟他曾经说过，“有你的成绩对比着我每天都会警醒自己千万不要堕落成你那样。”
可她现在突然明白了，原来在那个秋夜，十七岁的顾君扬就已经表露了可能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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