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霄觉得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的。
奶奶怎么可能就不行了呢？她过生日那天林奶奶还给她打了电话呢，她说她给她求了金榜题名的平安符，让她放心去考，她还说她一定没问题。
半个月前还说话中气十足的奶奶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呢？
林晴霄怎么也想不明白。
虽然他们家从来不是那种为了不影响孩子的考试就连亲人去世也不告诉孩子的家庭，可既然她妈妈都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去了，那就说明林奶奶肯定不是只生了一场病。
顾君扬发现林晴霄出去一趟回来脸都白了，他也不看她的卷子了，在她撞上桌子之前扶住了她，“你怎么了？”
林晴霄连嘴唇都在发抖，“我妈说……说我奶奶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去……”
顾君扬稳住她，“你先别急，你赶紧吃饭，然后回寝室收拾东西，我来订机票和叫车。”
林晴霄不肯，“我不吃饭了，我现在就回寝室收拾东西。不不不，我不用收东西，我现在就走。”
顾君扬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最近的一班飞机是下午五点半的，现在才十二点，去了机场也只能等着，你还不如好好吃顿饭。”
“我现在哪里吃得下饭！”林晴霄拼命忍着眼泪，“我现在就走，就算是去机场等着我也安心一些。”
顾君扬却还是劝她把复习资料带上，然后很快就叫了一辆车到宿舍楼下接她。
等两个人都到了机场了林晴霄才意识到顾君扬一直跟着她，“你快回去吧，我自己等就行了。”
顾君扬不由分说的拿她的身份证去换了登机牌，“我陪你。”
林晴霄现在冷静多了，“你发什么疯啊，马上就要考试了，你赶紧回学校复习！”
顾君扬冲她笑了笑，“我的成绩可比你好多了，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林晴霄把他往外推，“我知道你成绩比我好可考研不是高考，你不能出一点差错。我求求你了顾君扬，你别让我内疚好吗？”
顾君扬抓住她的手一动不动，“林晴霄，我不是为了让你内疚才陪你的，我只是想陪着你，仅此而已。”
“就像高考的时候你在考场外面陪着我一样。”
林晴霄的眼眶湿润了。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赶顾君扬走。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三年多以前她顶着40度的高温站在高考考场外面的场景，那个时候她的心里也只有一个想法：她想陪着他，仅此而已。
林晴霄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林奶奶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她换了隔离衣进去，不过才几个月不见，她几乎不敢相信躺在病床上的这个脸颊凹陷，瘦骨嶙峋的老太太竟然是她的奶奶。
她的眼泪喷涌而出，却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林奶奶的呼吸很微弱，对外界也几乎失去了感知，可在林晴霄哽咽着喊“奶奶”的时候她的眼皮还是动了动。
但她没有睁开眼睛。
林晴霄失魂落魄的出去了。
林爸爸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一言不发，两岁半的呆呆似乎也察觉到气氛的异常，他冲林晴霄伸出手，声的喊，“姐姐。”
林晴霄把他抱在怀里哭。
呆呆伸出软软的手给她擦眼泪，“姐姐别哭，姐姐别哭……”
林妈妈红着眼睛把呆呆抱了过去，“你们还没吃晚饭吧？趁这会儿你奶奶的情况还比较稳定，赶紧去吃一点。”
林晴霄哪里肯走，“我不饿，我就在这儿陪着奶奶。”
林妈妈摇头，“你不饿君扬也饿了，听话，赶紧去吃饭。”
林晴霄这才跟着顾君扬走了，可她坐在餐厅里也一样是食不知味。
她问顾君扬，“就算是进了重症监护室也不是说奶奶就没救了，对吗？她还是有可能好好出来的，对不对？”
顾君扬给她夹菜，“对，所以你别急，先好好吃饭才有力气去守着你奶奶。”
林晴霄认真的点头，“你说得对，我一定要好好吃饭。”
她真的很想坚强一点，她也真的一点也不想让程骁为她担心，可是她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了，“程骁，我奶奶不行了……”
程骁本来只是从研究室里出来给她打个电话，顺便喘口气，可没想到她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立刻问，“你在哪里？”
林晴霄哭着说，“我回市了，我刚刚去重症监护室看了奶奶，她变得好瘦好瘦，可是明明前几天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啊……”
程骁说了一句“你等我”就挂了电话。
林晴霄又回到了医院。
她从来没有觉得一个夜晚像今天这样漫长过。
呆呆早就睡着了，他就被放在婴儿车里，没有被送回家。
可他今晚睡得很不安稳，不一会儿就要声啜泣两声，林晴霄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浓烈。
她突然想起了时候在老家的那段时光。
天气好的时候，林奶奶会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来，林晴霄就端着一个碗坐在自己的凳子上一口一口的吃饭。
路过的人看见她都会夸她，“娇娇好乖呀。”
林晴霄能听见风吹过身后那片竹林的声音。
下雨的时候林奶奶会给她穿上雨靴，然后牵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巴路上，因为她每到下雨的时候就会吵着要吃冰糖葫芦。
林奶奶有时候也会把她放在背篓里，但自从听说有拐子专门从背篓里偷孩之后她就再也不这么做了。
林晴霄也喜欢被奶奶牵着走，因为她觉得奶奶的手特别特别的舒服。
睡梦中的呆呆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林晴霄的思绪被他打断了，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
林晴霄眼睁睁的看着医生走了出来，可她听不见他的声音。
直到林奶奶被推出来，她看见她爸爸像一个孩一样哭着扑了上去，然后她妈妈抱着哭个不停的呆呆也扑了过去。
可她却动弹不得。
她能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但她就是没办法动弹。
因为她看见了她的奶奶。
她看见她奶奶就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冲着她笑，冲着她招手，她听见她奶奶说，“娇娇乖乖的，娇娇要快快长大啊。”
这是她时候和奶奶一起睡觉时听得最多的话。
那个时候林奶奶总是拿着一把蒲扇给她扇啊扇，就算是睡着了，林奶奶的手也还会时不时的动一下。
林晴霄突然能动了。
她朝着林奶奶的那个方向扑过去，声嘶力竭的喊，“奶奶！奶奶你别走！你别丢下我啊！”
顾君扬一把抱住她。
林晴霄在他的怀里眼睁睁的看着林奶奶的身影消失了。
她推开顾君扬，下一秒就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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