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破之际,泪干之余,总不免幻想,假设在人间之外真有一个阴间,那该多好埃。——《奈何》
就在安得“定”的这一段时间里,他的的胸口、肋骨,正在在以常理不能解释的速度,自行缓缓地生长、愈合、结上了痂。
雄壮的武士用力打出去一拳,可碎木石,于是看客们都知道这里蕴含了二十年的苦练。
每天看着小孩调皮捣蛋,又渐渐长大成立,妇人们操劳着担心着,眼角的细纹愈i愈深刻,却不知老之将至,自己红颜近晚。
人有时候真不是东西,总是揣着糊涂自作明白,却又喜欢犯贱,喜欢就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怀古感今。
但人生i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他们随时随刻在创造着不可思议,他们是世界上最能创造的生物,也正在以最大能力去破坏这个世界。
比如安得必须练成的这些武功,也许放到他在的二十一世纪,去让他展现给人们看看,大约只会收到同伴们的白眼、嘲弄,然后被发送到社交网站上去,“激起网友们踊跃的讨论”。
a:“看起i还不错的样子,小伙子有点本事。”
ba:“中国现在哪有大师啊?都是行走江湖的气功骗子,霍大侠、黄师傅、布鲁斯都走了多久了,现在还有哪个练武的能打得过拳击的……国术已死。”
b:“老铁说得对!现在的太极、咏春都只是老头老太健身的花拳绣腿,没有实战意义。”
“说不定又是哪个公司盗走了我的个人信息,天天给我推送这些无聊的沙雕视屏……”
e“阿是脑子坏了?那个人我们不要理他,不是被村里人骗的傻子,就是卖艺的假乞丐……”
f:“(义正言辞地驳斥网络喷子,然后被举报,气急败坏之后自己也变成了喷子)”
如果安得知道这些,也许会觉得自己被无常带离那个世界,并不是很值得遗憾的事。
现在的人们富裕了有钱了,愿意抽出休息日的时间,打一张马甲在名为太平、共和的人工湖旁,在现代垂钓工具完备的情况下去“修身养性”。
却已经不能像春秋的詹何一样,湍急百丈的深渊,以半粒米为饵,钓起满车的大鱼。
这就是现在的大多数人了。他们有错吗,他们没错,而且做的很对。
或许,将i在某次打击之后,安得会颓废地跌坐在角落里,点一支烟质问自己的内心,问自己当初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
你原i为什么要在包公面前逞那些能?为什么亲手断去了自己的后路?
在东莫村你本可以混得风生水起,还有对你那么好的女孩,普天之下除了美兰你还找得到第三个?
退一万步讲,呆在阎罗殿做一个小小的刽子手不好吗?慢慢积攒着寻常鬼魂求之不得的功德,等某一天去投胎富贵人家,甚至i世荣华富贵。
你个憨批,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因为对死亡的惧怕和忌讳,这阴间被千百代的人们描绘成受苦受难的十八层地狱。
但是却有乐天居士笔下“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深情。
也有觉民先生“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上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的赴死壮志。
安得上辈子太无能太平凡了,他好不容易能遇到一个改变平凡的机会,安逸的日子怎么能让他的心再平静下i。
因为心无杂念,惟鱼之念。
……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安得头顶开始冒出丝丝的汽,浑身气质发生了可贵的脱胎换骨。
与其说他在经受着蒸腾,不如说他在修炼之间蜕变洗礼。
丝丝白雾在他头顶三寸之上氤氲汇聚,隐约汇成一朵花的模样,他的精气神此刻也渐渐达到顶点。
武禄善回i了。
他一头撞进大门,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的角落里,山也似地倒下,一时三刻便打起呼噜。
今天对武禄善i说,不过是又一个喝酒的好日子。
小洋楼里,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发生着完全不同的化学变化。
天已傍晚,日上梢头。
寻常人家的男人完成了一天的劳作,回到家里吃了晚饭,带着小孩到街坊邻居门口唠唠嗑。
他得意地说着,今天又赚到几文小费,在街上又捡到几个大钱,于是交到阎罗殿赚了几个功德,。
商铺的掌柜拨着算盘,计算今天的收支,心里寻思着要不要再扣偷懒伙计的工钱。或者干脆辞掉这个,另外找个腿脚更勤快的?
下了班的官差们卸下了差服,或三或五结着伴走在街上,他们勾肩搭背高声笑着去着哪里寻欢作乐。
大道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举能;男有分,女有归;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如此看i,阴间和人间有什么两样?这里其实更像是一座理想国。
安得揉揉麻木的双腿,长呼了一口浊气,睁开眼睛,瞳孔中多了几丝神采。因为身为魂魄而多少积蓄的一些死气,此时也尽数湮去。
他越i越像一个“人”了。
因为打坐,腿可预见地麻木无感。他静静坐在地上,等着腿恢复知觉,一边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手不由自主地抚摸心口间的伤口,发现被打断的两根肋骨,现在有一根已经完好如初。
这吐纳的功夫实在惊人!
受伤势的影响大大减少,安得心里有些欣喜:“这果然是好东西!安家列祖列宗在上……没有坑我。”
“但这内功却……”安得想起这么大一块宝藏,总不能荒废吧。
在这一天一夜的修为里,他明显感觉到,这阴间的能量和“气”和人间不同,是他现在所不能吸收的。
“也许,我要找机会回到人间,才能找到可供修炼的能量和气。”
揉着酸胀的脚踝,他心里慢慢盘算着,将i回到人间做事的出路:“看i,得什么时候到周公那里去讨一个差事干干……他在城隍庙里一定吃香喝辣。”
正在赶路去两界山的周公能贤先生,此刻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飞车的速度稍缓,他空出一只手揉揉鼻头,又驱使神奇的马车恢复十成威力,全速往前赶路,“此去阴曹方向,会说我坏话的一定是安得……”
这一天一夜没有白费,安得对自己展现出i的超常修炼天赋,感到非常满意:“看i,那近在眼前的比武大会,也不会很难嘛……若是我多多修炼几天,再把那几招刺、杀,躲温习个千百遍……”
想到届时万夫莫敌,自己站在擂台中央,像上演帽子戏法的欧冠金靴一样接过大耳朵杯,观众山呼膜拜。
安得几乎要笑烂了脸,却又良心未泯,羞愧地抹了抹老脸,起身展望窗外,胸口装满的壮志可以凌。
“钱,升职,漂亮女孩……真是人生圆满!”
沐浴更衣,洗去一身浮尘,他换上屠夫日常的长袍,终于整理得体面了一些。
看着镜子里又恢复了当初初i乍到地府神采的青年,安得满意地吹起口哨,三步并作一步欢快地蹦下了楼。
武禄善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喉咙里喷出着天大的呼噜,四周飘散着浓重的男人臭和酒气,应该是喝了醉,
“喂,嘿~糙汉~起床啦!”
“~……”武禄善连身都懒得翻一个,只当他是个屁。
安得叫了几声,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叉腰想了想,只好放出杀手锏,他低头靠在糙汉的耳边,用了急促又低沉的嗓音:“武禄善!有人请你泡妞啦!万宝龙管够!快起i!”
“哪有妞,哪有妞儿……我要两个。”
听见泡妞还有烟抽,武禄善连忙爬起i,睡眼朦胧地四处望望,却是这家徒四壁,连根美女的腿毛也无。
他眨眨眼,显得有些茫然。
转头又看看安得,见他在一旁望着天花板若无其事,顿时明白过i,不免火冒三丈:“你这扑街,瞎叫唤什么!扰了我的好梦!”
“我怕你一觉睡过去就睡死了,你他么还怪我,真是好心喂了狼狗肚……”
安得“失望”地摇摇头,伸手揩去他额发上的一颗米饭,塞进他的嘴里:“不上工砍头,倒又跑去喝酒,难道队长不会举报你,让包大人炒你鱿鱼?”
“啧!”
一气没熬过i,武禄善顿时感到脑壳有些上火,偏头痛就慢慢冒了尖。
施展一丝微小的内力聚集在指尖,他只能缓缓按摩脑后,又躺回铺子里:“我昨日上的是整日的班,明天又是月休,你是在外边吃拳头糊涂了吗?!”
“喔,原i如此。”
安得了然,轻轻点点头:“那今晚,你还出去吗?我刚刚在阳台,看着天气还不错。”
在内力舒缓之下头痛缓解了一些,武禄善抽出枕头盖住脑袋:“食屎啊你!被你气的我都这副德行,玩个屁……”
“真是遗憾,这么好的天气,居然窝在屋里睡觉。”
安得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去:“唉……本i还想请你出去看美女的,看i这笔钱可以省下i自己花……”
“嗯……”
武禄善忽然又从枕头里爬出i,看着安得的背影喊出口:“你莫要骗我!”
果然上钩。
停下要迈出门槛的脚,忍住心里的得意,安得偏头看他:“你被我骗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武禄善立马起身,装模作样地捋了捋粗糙的的络腮胡子:“见妞就泡,替天行道!还有人请客,为什么不去?”
见大鱼上钩,安得再不停留,“既然如此,走吧?”
就这样,武禄善被安得框到了街上。
走到某条大街上,安得突然停下了脚步,跟在后面浑浑噩噩的糙汉一个不留心,就撞上了前面行人的肩膀。
“啊……”一道惊呼传到他耳朵,大约是个女子。
武禄善连忙鞠躬道歉:“对唔住对唔住,偶唔系特登嘅(我不是故意的)。”
揉着肩膀,那瘦弱的女子转身离开,还皱起眉头,不满地低声嘟囔两句:“不知所谓……”
其实那女子并不很生气,只是听他说着什么听不懂的方言,又是一身酒气熏天,觉得他不像是什么好人。
待女子离开,安得回头拍拍他的肩膀:“禄善,你得改改这副形象了,天天喝酒醉成烂泥,怕是五十岁也讨不到老婆。”
“唔紧要,我都唔想结婚,唔该!”
见他丧气地低了头,安得也知道他心里有座坟,不再提起这档子事。
看着街上有了些车水马龙的趋势,安得肯定地点点头:“这里倒是比刚i要热闹许多……”
“嘿,你带我i这里,哪里有你说的美女?”
安得对他笑笑,手里三指捏在一起作摩擦的动作:“那可是不一般的女人呢,两手空空地去见,等着被赶出i?”
“果然,靓女都中意钱……”一提到花钱,武禄善就感觉荷包要大出血。
挠挠头,他想起安得的承诺:“不是你说,这次你花钱吗,我就……”
“那是刚刚,你拒绝了我一次,第二次就没有福利了。”
有肥猪可宰,安得怎么肯放松他,他手指着一家杂货店:“这里的礼品一向得人喜欢。”
一时三刻,安得背着手从杂货店里出i,通体风轻淡面上有光,好似刚刚谈完一桩大买卖的青年才俊。
紧接着,武禄善提着大大小小扎好的礼盒从里面跟出i,满头大汗神色萎靡,像是个后悔陪女朋友购物的冤大头。
手里的东西其实不轻,要一直提着也是要些体力的。
分明都是泡妞的,他十分不满现在的处境,于是大声地喊前面的安得:“喂!为什么你一件都不带,全都堆在我这里?好像我欠你钱一样……”
“在我出去游历这段日子,床板底下少了接近五钱银子,该不会是鼠儿叼了去。”
两句话打消他反驳的欲望,安得接着回忆着之前去过的路线:“还有,我本身负伤未愈,你总不想背上一个薄情的骂名吧?”
转头展现一个自以为得体的笑容,他又回头看路:“对不对,亲爱的禄善兄?”
……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安得一行又过了三街,钻了五条巷子,终于在一家高门大院钱停下脚步。
放下手里沉重的包裹,武禄善扶着膝盖喘息。
他抬头看看这家的红墙黛瓦,心里充满疑问:“这家有楼凤?我怎么……从i没知道……”
“楼凤……呵,楼凤的姿态怎么能和这家的女人相比?”看着门上泛着光彩的鸱吻,安得上前敲了敲门,每三下便稍停片刻,周而复始重复四次。
“既然不在花街,这里的女人能有多靓……”
武禄善小声嘀咕两句:“总不会有聚贤庄的女孩子漂亮。”
“记得上次我们见过的叫爱爱的女管事么?那个脸上有一道疤的女孩。”
安得敲完们。退后两步整理了衣冠,“这里的女人,大约比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她当年可是名震乡里的一枝花。”
“厚~一枝花……”
武禄善不以为然地点点头,此刻安得见门里还是没动静,干脆又靠近了门板,朝里面大喊:“二姐,二姐看门咯,是安得i了。快快开门。”
“嗯,二姐,叫这么亲……安得应该和她关系挺好,没想到这也是个衣冠败类。”
武禄善自以为是地点点头,“听着,这女人也许还是那种有韵味的少妇人……”
“哎,i了i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到门外,顿时就让武禄善心尖肉都酥了,他心里立刻就似猫挠一般痒痒:“哇!原i这小子还藏了个极品……”
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于是放下手里的礼物,上前一把推开安得,自己站在门前,搓着双手急不可耐:“你这扑街!有好处竟然不告诉我!”
见他果然想的歪到十万八千里去了,安得实在忍不住笑,只好转身不看他:“你待会不就见到了那美人了嘛……”
“i了i了,安得你怎么这么久才i看我,真是让人想坏了……”
听着那熟悉又让旁边的糙汉热血沸腾的娇滴滴声音,安得抹了抹合不拢的嘴唇,故意高声应道:“我的好二姐,这不是i看你i了嘛,我还带了礼物呢。”
那声音婉转动听愈i愈近了,简直要让武禄善破门而入:“哎哟,真是,人i了还带什么礼物,真是见外……”
安得是知道,此刻屋里是不止一个人的,要不然他也不是很敢让武禄善就这样,万一要是弄伤了里面的人,他可是要难过好一阵的。
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武禄善嗷地一句就拔开了门,如同饿虎扑食:“美人儿~让大爷等得紧呐!赶紧疼疼……”
“母耶!这是什么货色……”
二姐见到是这夜叉般的角色,吓得连忙往一侧躲过。
紧接着,一只带着雄浑力气的脚便蹬了出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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