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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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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 39、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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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两人下山来,一个人已经在山脚下等了他们两天,这个人就是贾通。

    秦洛夕本来对贾通没有什么好感,原因就是觉得这个人“见死不救”的医品,她实在不喜欢。现在面对面相处,她更不喜欢了,因为贾通也不顾萧予清在旁,直盯着她看,丝毫没有顾忌,弄得她反而手足无措起来,虽说他的眼睛里没有那种让人讨厌的神气,可她还是不自在。

    在茶馆里要了个雅座包间,自坐下来,贾通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奇怪的是萧予清也没有生气,还旁若无人的为她倒了一杯茶,她实在忍无可忍,忍不住在桌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袍。

    “你看够没?”萧予清喝了口茶,终于开口。

    贾通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平静的说道:“王妃体质偏寒,表面看似乎很健康,可其实体质很弱,想是时候没有照顾好。现在正是春日里乍暖还寒时,更容易得病,王妃的气血很是不足,怕是畏冷,夜里易惊醒,早上又嗜睡,月事每每不调,最好再让我把把脉,好好对症下药。”

    秦洛夕吃了一惊,原来他直直盯着她看,是在看病!难怪说他是个神医,只这么看她一会儿,居然把她身上那些毛病不偏不倚统统说了出来。

    萧予清点点头,“正好我要带着她去长安,到了长安你再好好给她看看,吃些药膳补身。”

    贾通道:“王爷若不嫌弃,到了长安就住寒舍吧,最好住个三五个月,王妃的身子趁着年轻该好生调理,实在不该这样三餐不继,居无定所,我瞧着昨夜好像又受了寒气,王爷要好生心才是,让王妃少饮茶,多吃些补气血的汤羹。”

    萧予清摇头苦笑,“这么说倒是我不对,不该带着她东奔西跑。住你府上也行,只是你那儿三天两头有人求上门打上门,只怕不清静,三五个月就免了,住个十天半个月,我就带她回去,免得三餐不继,对她不好。”

    “才不是这样,”她看着贾通,气呼呼的说,“出门之后我觉得自己反而身子好多了。”

    贾通也不反驳,淡淡道:“王妃身子寒,只怕不易受孕,若想早日为王爷诞下郡王郡主,还是要听贾某的嘱咐才好。”

    秦洛夕张口结舌,脸涨的通红。自从他们在一起,她却没有想过孩子的事,来西疆后才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毕竟也不多,她觉得没有身孕也是很正常的,没想到是因为自己体寒的关系……可这贾通这么直白的话当着萧予清的面说出来,她只觉得羞涩窘迫,差点要站起来夺门而出。

    萧予清拉住她的手,笑道:“在大夫面前还害什么羞!吃饭吧,吃好了饭我们就上路。”

    贾通道:“在下不敢打扰王爷王妃,就先行一步了,等王爷到了长安,再带王妃来寒舍就是。”

    萧予清道:“这样也好,你留个安静点的给我们住就行,别太麻烦。”

    贾通一抱拳:“是。”

    长安离华山只有两三天的路程,萧予清带着她慢慢的游玩,走了五天才到长安。一路他听了贾通的话,不再带着她露营,找最好的客栈,要最好的房间,点一桌子的菜。

    仙女常常嘟着嘴,“不要把我当弱不禁风的人好不好,我现在又能骑马,又能爬山,身子好的很!”

    说是这么说了,可神医的话她还是听了进去,特别是“若想早日为王爷诞下郡王郡主,还是要听贾某的嘱咐”,这句话的威力在她心里是巨大的。

    孩子是个敏感的话题,她想起萧予清以前有过的那个孩子,虽然他从来不提,可她现在已经多少知道了一些他的性子,他的心很宽,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可他心里装着的事情,远比看上去要多,那些绝口不提的话,恐怕才是他心里真正放不下的。

    他们这样爱着彼此,她是傻乎乎的没有想过,可他已经这个年纪了,他的兄弟,姐妹,朋友,都早已经儿女满堂,难道他没有想过自己吗?他常拿她的羞涩打趣,却从未说过类似“给我生个孩子”这种夫妻间调情的话,现在想想,她才隐约有些明白。孩子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意义呢,他似乎根本没有渴望,而是……避之不及。

    秦洛夕觉得自己又一次陷入了迷茫,已经跨过了乌云珠这个他心里最深的坎,她觉得触及到了他的心,可是,他还有别的痛。

    她要像以前那样无所畏惧的去治好他,她不怕,她一定可以!

    长安城人潮涌动,街上一片热闹堪比京城,一路走来,长安是最繁华的一个城市了。

    贾通的住所在城西一个僻静的巷口拐角处,大门旧旧的毫不起眼,没有什么门牌匾额之类的,萧予清敲了半天门,才有个厮出来,等到他报了姓名,贾通出来迎了他们进去。

    进门便是一股药草味,却也不难闻,想是院子里种满了五颜六色的各种花草,花香掩盖住了药味,那些花的形状甚是奇特,有很多秦洛夕都没见过。

    前厅暗沉沉的,颇为简单,穿过屋子到了后院,原来别有洞天,一个大大的花园,还有个凉亭,桥流水,景致不俗。

    贾通领着他们到了花园的东南角一个院落,抱拳道:“王爷王妃就请在这里歇息吧,闲来可随意逛逛我这地方,只是北边的院子不可去,看见花草也不可随意碰,免得伤了贵客。”

    秦洛夕满腹疑问,看看萧予清意态闲闲的模样,也就什么都没说。院子里放着茶炉和简单的厨具,要茶要水也方便,屋子打扫的很干净,该有的东西也一应俱全,贾通还指了扇隐蔽的偏门可以直接出去,不用绕一大圈路走大门口。

    坐下来后,贾通认认真真为秦洛夕把了把脉,又温和道:“王妃放心,王妃的身子虽底子不好,但贾某会竭尽全力,为王妃调理好,日后定然益寿延年。”

    贾通自来一副面无表情的讨厌模样,可对着秦洛夕,他的口气却不自觉的温和又真诚,秦洛夕终于对他一笑,“多谢贾神医。”

    贾通的脸似乎抽搐了一下,忙站起来道:“在下不敢!”

    萧予清直摇头,“你可别再王爷王妃的了,赶快去写药方,早些给她吃了,早些给我个蹦蹦跳跳的仙女。”

    贾通道:“在下一定尽力,公子放心。公子夫人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请公子亲自来拿药方,在下还有几句话想再嘱咐公子。”

    贾通走了,秦洛夕说道:“他还有悄悄话要跟你说,不想让我知道,对不对?”

    萧予清失笑,“你这丫头,又想什么呢?”

    “不是吗?”她撇撇嘴,“看他这样客气,照理肯定会把药方拿过来才是,怎么会要你去拿?肯定有话要说,还不能让我听。”

    “越来越聪明了,你若想听,跟我一起去就是。”

    她扭头,“他既不想让我知道,我才不要听!”

    两人烧了些水,沏了壶茶,不一会儿,一个厮送来了饭菜。菜不多,吃着不算美味,好似还有股子药味,好在两人都不太挑剔,还是吃了下去。

    “你觉不觉得,这里处处透着古怪?还不如住在客栈里。”

    萧予清笑笑,“哪里古怪了?贾通原在四川,得罪的人多了,才来长安挑到这么个地方,西面北面都是给各式各样来求医的人住的,我们住的这是客房,已经很不错了。”

    “那他还叫我们不要碰他的花草?刚才的饭菜,都有药味,也不知道他给我们吃的什么。”

    “他肯定在饭菜里下了药了。”

    “什么?”她着急,“那你不早说,还吃!”

    萧予清意态闲闲的喝着茶,“你别紧张,他下了药,肯定也是吃了有好处的药。”

    她这才放了心,“你倒真是相信他。”

    “我不轻易交朋友,既然交了,自然信得过。”

    她一笑,“恩,你是这样没错。”想了想又问道:“他的家人呢,怎么一个都瞧不见?”

    萧予清淡淡道:“他没孩子,妻子早年就过世了,他就一个人。”

    秦洛夕“哦”的一声,忽然心里充满了同情,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她比谁都要明白。

    萧予清一搂她,“他或者喜欢一个人待着呢?可以自由自在和他喜欢的花花草草在一起,不用别人为他担心。”

    她现在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穿,她点点头,温柔一笑。

    晚上躺在床上,她闭上眼睛轻轻道:“贾通给我们吃的东西看来是好,我觉得身子暖烘烘的,又很困。”

    萧予清吻了吻她的唇,“这几天让你累了,是该好好睡一觉。”

    她迷迷糊糊“恩”了一声,就睡了过去,这样一觉很是酣甜舒畅,第二天醒来,太阳已经很高,萧予清也不在。

    她起床洗漱,又去煮茶,发现茶炉旁边放的也不是茶叶,而是些花瓣红枣之类的,她想起贾通说自己气血不足之类的,也不以为意,就照贾通准备的东西煮了茶,中午厮送来了午饭,也和昨日的晚饭差不多,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菜,还有一盅熬得浓浓的汤。

    她左等右等,萧予清却没回来,想着他们男人之间有话要说,也不去找,自己先吃了。下午随意在院子里坐了坐,整理了一下两人随身带的东西,又去看了看思远和如影,见马房的人照顾的挺好,也就放了心。

    日已偏西,萧予清还是没回来,秦洛夕开始不安起来,无论什么时候,他从未这样过,让她一个人待大半天,连个交待也没有。又等了等,太阳都快沉落,她实在忍不住,走出去找他。

    出了院子,走不多久就看到萧予清坐在亭子边的假山旁,侧对着她,她松了一口气,走近几步,他却还没发现她。

    刚想叫,却发现萧予清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眉头深拧着,呼吸沉重,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突起,可见他握的有多用力,他的整个人都被一种情绪笼罩住,似乎又是悲伤又是愤怒又是痛苦,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陡然停下脚步,感觉自己的心猛烈的震颤,也呆呆的站在那里。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她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在发问,越问越是心慌,慌得手脚冰凉,竟然不敢出声去叫他。

    天暗了下来,周围一片安静,萧予清陷在自己的沉思里,秦洛夕也不敢出声,两个人就这样站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北边的院子忽然传来几声凄厉的喊叫,一下子打破了夜的寂静,秦洛夕浑身一哆嗦,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两步。

    萧予清猛然一震,回过神来,“是谁!”说完才看见他的妻子满眼慌乱的站在那里。

    “洛夕!”他瞬间清醒,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

    “你出去了一整天,我有些担心,出来寻你!”

    凄厉的喊叫不停的传来,黑暗中更加阴森恐怖,她反握住他的手,才发现自己满手的汗,声音也有些发抖。

    “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萧予清一脸抱歉,温柔的搂住她的肩,“都是我不好,洛夕,我们先回屋去吧!”

    回到房里,他倒了杯茶给她。

    “别怕,定是贾通的病人在喊,有些人吃不住痛。”

    她眼眶含泪,扭头不接他的茶杯。

    “手这么冷,快喝口茶,听话,别耍脾气!”

    她吸了吸鼻子,“你先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我坐在那里看风景,一时忘了时辰。”

    她咬牙,“你骗人!你刚才明明很难过的样子,我看到了!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他坐在她旁边,一时沉吟不语。

    一个念头略过脑海,她怵然而惊。

    “今天,贾通跟你说了什么,你这样不高兴?是不是……我身上有什么病,再也治不好了?是我要死了吗?”

    “胡说!”萧予清大吼一声,猛地站起来,怒气冲冲,“我说了没事!你能不能别这样胡思乱想,没完没了!”

    她有些惊呆了,直觉的退开了两步,愣愣的看着他,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说错了什么,他突如其来的勃然大怒让她手足无措,只觉得一颗心不断的在往下沉。

    萧予清走到门边,刚想夺门而出,又停了下来,“嘭”的一声,一手重重的拍在门上。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有些发懵。

    他背对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背影也让人感觉在痛苦,在悲伤。为什么?是她伤了他么?她不懂。

    “我不懂事,我也太烦人!”她声的,怯怯的开口,话还没说清楚,眼泪已经不停的往下掉,她用力吸着鼻子,还是没能忍住,只能看着他的背掉眼泪,“对不起!可我……我担心你!看到你难过,我也会难过!”

    他转身,三步两步朝她冲过来,一把抱住她。

    “对不起,洛夕,该是我对不起!我吓着你了!”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满心的懊恼委屈,在他怀里啜泣着。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又刻意的安慰,“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别哭了,别哭!”

    她点头,好容易忍住了眼泪,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他却不再说,什么解释也没有。她只觉得心里堵的慌,把他推开,扭头拿手帕去擦眼泪。

    萧予清叹了口气,端了水来,“好了,过来洗洗脸,早些睡觉。”

    他明明有心事,却不肯告诉她!她懊恼万分,倔倔的脸涨得通红,自己洗漱好,爬到床的最里面,一把蒙了被子。

    萧予清慢慢的躺到了她旁边,想伸手搂她,刚刚碰到,她却往里缩了缩。

    “准备一直不理我了,是不是?”

    她背对着他,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洛夕!我已经道歉了,别这样!”

    她更气,咬着牙硬是不动。

    萧予清坐起来,心头有莫名的火在串,“好,你睡,我出去!”

    一向乖乖的媳妇掀开被子猛地坐起来,气的直咬牙,“你别走!我走!”她边说边爬出去,“我走开就是了!”

    他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半夜三更你去哪儿?”

    她用力一挣,“不要你管!我不想在这里惹你心烦,惹你讨厌!”

    他越发生气,“谁说讨厌你了!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大了,这样放肆!”

    她呆了呆,实在气愤难忍,咬牙道:“我……我放肆?是啊,是!我为什么不能放肆,是你说不要把你当成王爷,要我和你一样平等的,是你说不要我怕你!可每次你一发脾气,就又端着王爷的架子!”

    萧予清语塞,心头串起的怒火又莫名其妙的灭了,全部变成了懊恼歉疚。

    眼泪差点又要冒出来,她还硬是不服软,“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放肆了,王爷!”刚爬到床边,却被他一把拉了回去,牢牢的抱住。

    她用力挣扎,“你快放手,王爷!”

    萧予清抱紧她,深深叹息着,“丫头,别和我闹别扭了!是我不对,我不对行不行?王爷的架子我再也不端了,你早把我的架子拆了,我怎么还端得起来?”

    她回身捶他的胸膛,“是你在闹别扭!是你在胡说八道!”

    看她两眼含泪,气的鼻子发红的俏模样,明明像个十足蛮横的泼妇,萧予清却彻底投降,堵了一天的心愁也已经忘了。

    “是!是我!别生气了,唉,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她看着他,傻傻的回道:“我们在吵架。”

    萧予清斜眼道:“对,是你要和我吵架。”

    简直是无赖!

    她杏眼圆睁,捏紧拳头,“你蛮不讲理!是你……唔!”

    唇忽然的被他吻住,又土匪似的的整个人都压迫过来,她想推开,瞬间被他牢牢按倒在床上。

    她气喘吁吁,根本反抗不过。

    “可恶!你每次都……只会这样欺负人!”

    她衣衫不整,娇喘不已,红红的嘴微启,简直比沼泥更快的让人沉溺与疯狂。

    萧予清狠狠瞪着她,忽然一把扯下罗帐。

    “现在,你最好乖乖让我欺负!”

    “……”

    萧予清觉得自己完了。

    再悲伤的悲伤,再郁郁的症结,心烦懊恼,在她面前已经彻底粉碎。

    她是仙女,是他的妻,是老天弥补给他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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