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香花的外婆从念经的行列里走出i，站在一棵巨大的香樟树下，说：“住院了？哪个住院了？”
五群英没好气地回过i，说：“哪个？二姐嘛。李大哥那龟儿子倒是好得很，阴阳倒气十几年身体要垮要垮的活得倒比哪个都好。”
“她哪里不舒服？”
“哪晓得呢？”
“你听哪个说的？”
“你猜。你肯定猜不到。二伯的老幺。特意跑到家里i报告，人家一片好心我就是心里不爽。两个儿子两个媳妇两个孙子，生病了不是自己家里人看护照料，反而是别人跑i说。你说丢人不丢人！我得到消息马上跟老大联系了，好像还不高兴的样子。”
“她没说是啥病？”
“没说。只说脸色不好在医院里打不到方向，还被人家挤倒在地上了。我们明天去看她？”
“好。明天我们在公交车站等，九点。”
“风雨不改？”
“风雨不改。”
二：铲
1
上班时间到了，老大出门，没有如常一般去局里上班，而是到了医院，带老母亲去做各项检查。
“你跟着i做啥子？！你就在这里等着！”
老大扶着老妈出病房的门时，老爸紧紧跟随，被一脸不忿的儿子这么喝斥。
他骤然止步。十年前得了膀胱癌做了手术。如今他的腿无力。所以走路拖踏，一步一挪仿佛随时都要倒地。他转过身，进卫生间洗了洗手，捧水洗了洗脸。然后坐到病床前的旧木椅子上，眼睛望着看上去很舒适的病床。他很想上去躺一会儿――昨天晚上他守着她，期间，她在床上睡了三个小时，他在床上睡了六个小时，六个小时并没有睡安逸。跟疲乏较量了一个多小时，去检查的人还没有回，实在顶不住了，他睡到病床上，很快就进入到梦乡。
病房共计四张床，其中一个病人及其家属还没有起床，一个病人坐在床上发呆，另一张床上的病人及家属一大早就出去吃饭去了。
老大忙前忙后，细心而礼貌地配合医生，只有在很无聊的排队等待之时，才显露出很不耐烦的样子。昨天晚上的饭局错过了，今天中午的饭局千万不能错过。
弄到十一点四十，把所有的检查做完。
一眼看到老爸在老妈的病床上睡得正香，老大的心里立即涌出一股洪水般的恼怒。他黑着脸快走几步，走到了，踢床脚――老爸一惊，手舞足蹈地醒i，一脸的歉意。
“你睡。你睡。我坐一会儿。昨天晚上你肯定没有睡好。”
病人远远地这么关心着丈夫。声音还是脆朗朗的。仅只在医院被护士侍候了一天，仅只作了个彻底的检查，一粒药都没有吃进肚，好像就没病了，跟正常人一模一样，甚至气色都大有好转。
老大看着老爸不灵动的身子，很为自己身上的担子烦急，转身对走过i的老妈说：“你就在床上休息，后天检查报告就出i了。一切等报告出i了再说。我有事……”正要说先走的话，没想到小姨的电话i了。
“老大，你妈住在哪个病房？”声音很响。
“小姨，你在哪里？”客人i得不是时候，好令他着急。
“我在大门口，你妈住在哪个病房？”
说了病房号。老大的心都要急出火了。i客了就得招待，招待了她们就赶不上那边的饭局。不经意看了老妈一眼，知道姐姐妹妹i探视，她心里很高兴。她上床，拉被子往身上盖。准备着迎接客人。老爸也很高兴，因为有钱收？有进账？她们是亲人？
老大义愤填膺，把手机砸在病床上。心里的不高兴他压了，却没有压住。
两个老人都被吓了一大跳。两个人又都耍小心眼似的，噤声低首，不听不看。
“早不i晚不i偏偏这个时候i！”老大在心里狠狠地报怨。如果早i他可以借口有事先离开，如果晚i他早就离开了。
马上给老二打电话：“你在哪里？”
“上班。”
“大姨和小姨i了，你i陪她们我还有点事。”
“我走不开。”
没办法。急得团团转。
昨天傍晚天快黑的时候，兄弟俩一前一后跑进医院，围在病床前详细地询问了父母突然走到医院i的前因后果，之后，老二赶着回五十里外的家先走了，老大带父母去对面吃了一顿黄闷鸡，饭没吃完就接到老婆的电话，留了一百元钱给老爸就回市区的家去了。
半天不打照面，还拿“走不开”当借口――一个破打工的，还理直气壮说“我走不开”。军军娃冷笑半声。
可是没有办法。老二的心，从他接替老爸的班转出农业户口的那一天起，就害瘟了。只有在接到满意的刺激利益时，他才又活脱脱地正常一阵子。撂挑子的事情天天干，得寸进尺像下陡坡一样，越走越急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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