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姝看着杨怀德,从杨怀德眼中迸发出来的滔天恨意让贺姝有些毛骨悚然。
贺姝被关在杨家后院的柴房中,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她现在才知道什么是绝望。
她极为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伏低做多年、如今却被庞氏与杨怀仁毫不犹豫地舍弃,她不甘心自己最终还是输给了崔竹君的女儿,想至此,贺姝拼命地拍着上了锁的门,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可即使手拍的生疼,不过也是徒劳。
四周静悄悄、黑漆漆的,与她为邻的只有几只在黑暗中四处逃窜的老鼠,贺姝只觉得害怕得紧,她忍不住裹紧了披在身上的披风,想给自己一些温暖,她甚至幻想着远在静北侯府的女儿杨曼婷能如天降天神一般回来救她。
正想着,突然有人悄悄地推门而入。
“谁?”贺姝警觉地问道。
“怎么是你?”贺姝看清了来人,不禁吃惊地问道。
居然是姨娘颜氏。
“是我,我来放你出去。”颜氏说道。
“你来救我的?”贺姝不可置信地问道。颜氏一直与她们水火不容,如今她落难,颜氏该是高兴的时候,为何会来救她出去,贺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警觉。
“我为何来救你,你不必知道,就问你想不想出去,难不成你想明天被送到秦王府吗?”
贺姝呼吸一窒。
“还是你已经认命了?”颜氏打趣道:“平素里我见你,倒不是如此任命的人。”
贺姝当然不是任命的人,否则她就不可能二八年华,就敢和当朝宰相的掌上明珠抢男人。
虽然贺姝不甘心,但如今她穷途末路,就算逃了出去,身无长物的她,也不知道去往何方,她虽然强势,但这些年,终究还是依附于庞氏与杨怀仁。她早已过惯了好日子,若是要她出去过风餐露宿的日子,她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下去的。自己唯一的女儿在静北侯府中不过也是个无名无分的侍妾,就算自己想去投奔她,可能杨曼婷还没有收到消息,她自己就已经被静北侯府的人送回杨府了。
想至此,贺姝刚刚燃起的期望又渐渐熄灭,人变得更加颓唐了。
颜氏看穿了贺姝的心思,对贺姝说:“你忘了崔氏是怎么死的了?”颜氏轻轻地吐出这句话,却让贺姝立刻吓白了脸。
贺姝想到十年前,大梁名门崔家一朝覆灭,贺姝便立刻怂恿杨怀仁,将幸存的崔竹君除去,好为自己入主杨家扫清障碍。天随人愿,杨家也不愿意再留崔氏作为嫡长媳,后来,贺姝从杨怀仁口中得知,杨怀仁亲自往崔竹君的吃食里下了令人昏迷的药,趁着崔竹君昏迷,将崔竹君挂上白绫,让崔竹君死的像自缢而亡的样子。
还有一件事,贺姝既觉得出了气,又觉得有些介怀,那便是杨怀仁趁着崔竹君无反抗能力之时,侵犯了崔竹君。杨怀仁与崔竹君夫妻感情向来不好,加上庞氏和贺姝的不断挑唆,杨怀仁与崔竹君的关系可谓达到冰点,崔竹君出事之前,崔竹君已经不愿意再与杨怀仁同房了,任由杨怀仁在外与贺姝同居,崔竹君自己只守着杨曼清生活。杨怀仁对崔竹君不愿意侍奉自己十分不满,倒不是他有多爱崔竹君,只是觉得崔竹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觉得男人的自尊受到了挑衅,但碍于崔琰一直不敢发作。
崔家覆灭,杨怀仁本以为没了娘家的崔竹君可以随意揉捏,便想着与崔竹君欢好,可崔竹君性子刚烈,拿着刀硬生生将杨怀仁逼出了房门。直到那天,杨怀仁在崔竹君的吃食了先下了一半的药,让崔竹君没了反抗的本事,就在这种情况下,杨怀仁用了许多狎妓的下作手段,极尽羞辱之能事地侮辱了崔竹君,可怜崔竹君大脑还有意识,却没有反抗能力,任由杨怀仁羞辱自己。
杨怀仁满足了自己的兽欲之后,才将崔竹君杀死。
贺姝至今为止还清晰地记得,杨怀仁将此事告诉她时那猥琐又狰狞的表情,贺姝既因为崔竹君受此大辱而感到欣喜,又对杨怀仁始终还是觊觎崔竹君的美色感到不悦。
“你又没有亲自动手,你怕什么?”颜氏说道。
颜氏的话,将陷入回忆之中的贺姝唤醒。
“你知道?老爷告诉你的?”贺姝不可置信的问。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能救你一命。”
“怎么救?”
“我放你出去,你可以把这事告诉汉王殿下或者秦王殿下。”
“汉王或者秦王?”
“对。告诉了汉王殿下,汉王殿下就有了掣肘老爷的把柄;告诉秦王殿下,秦王殿下或许可以看在你告诉他崔氏死因的份上,饶了你这次。”
贺姝脑中细细思量,权衡着颜氏提出的建议。
“你的算盘倒是打得精,若是我现在去秦王府,还不是自投罗,秦王妃本就恨我入骨,秦王自然与她同仇敌忾,再加上崔氏死的这笔账,到时候新账老账一起算,我不死都难。”贺姝说道。
“你倒也有几分头脑。”颜氏说道,她向来看不起贺姝,如今难得夸她一次。
“去了汉王府,不就是为杨怀德作了嫁衣。”贺姝盯着颜氏看。
“难不成,你觉得杨怀仁哪一天做了这杨家的家主,还能迎你做正房夫人不成?”颜氏讽刺道。
贺姝被这句话击中了心中的软处。是啊,杨怀仁口口声声答应要娶她,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了外家和母亲的杨曼清都成了正正经经的秦王妃,她还不过是杨家的一个妾侍。
“还是你觉得庞氏与杨怀仁有情有义,你要为他们两肋插刀?”颜氏用帕子捂着嘴,轻轻地笑出声来。
“哼。”贺姝知道颜氏有意讽刺她,负起别过脸去。
“要是汉王殿下也不肯收留我,怎么办?”
“怎么会呢。”颜氏说道,“汉王殿下如今正心忧秦王殿下回朝,朝中众臣摇摆不定,削弱他的势力呢,如今你送上老爷这么大一个把柄,汉王殿下一定会感谢你的。加上玉儿向汉王殿下吹吹枕头风,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你们母子也该感谢我了,还有在汉王府中的怀玉姐。”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任你摆布?”贺姝脱口而出,她最讨厌被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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