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泠出事后的一个月，梁帝下旨追封裴泠生母纯悯贵妃为纯悯皇后，遗体迁入帝陵。这是梁帝一直想做，却迟迟没有做的事。
下旨的那一天，梁帝抚摸着纯悯皇后的画像，说道：“墨言，这样一来，我们就能生生世世在一起了。你乖乖在地宫待着，朕百年之后，便来陪你。今后，那里只有你我，朕不会再让其他人来打扰我们了。”
作为与纯悯皇后有关的在世的唯一的人，杨曼清代裴泠进宫谢恩。
杨曼清迅速消瘦，整个人仿佛被风一吹就会被吹走一般。
“儿臣谢父皇隆恩。”
“起来吧。”
梁帝仿佛老了十岁，头发也白了许多，身体也消瘦不少，面容上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憔悴，身上少了帝王的威势，多了些落寞和寂寥。杨曼清的心不禁有所触动，梁帝如此疼爱裴泠，伤心也不会比自己少。
“这是你母后应得的，朕早该给她，一直到今日才给，是朕对不起她。”
“朕没有保护好她，也没有保护好泠儿，朕愧对他们母子。”梁帝带着深深的自责说道。
“当日若是朕一定不让泠儿出征，泠儿便不会有事。”梁帝长叹一口气，身子无限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梁帝如此情态，俨然一个失去挚爱儿子的普通父亲，甚至梁帝带上了无尽的自责。杨曼清想，梁帝此时此刻的感情与自己的想通的，不知为何，杨曼清对梁帝的怨恨随着裴泠的坠崖而渐渐消散了，或许是感同身受，或许是因为两个人有了共同的情感，看着梁帝如此自责，杨曼清竟然对梁帝产生了一种同情和心疼，总之，在杨曼清的心里，似乎对梁帝达成了一种情感上的和解。
“父皇，保家卫国是五郎的心愿，若是您不让他去，他心必不会安。”
“这几日，有大臣上书，要为泠儿立衣冠冢，好让他入土为安。”
杨曼清的心仿佛被人重重的揪了一下。
“你的意思呢。”
“父皇。”杨曼清不知该如何抉择。
“朕的心同你是一样的。但只有我们都接受泠儿死了，有些人才能真正安心。”
“父皇的意思？”
“你是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朕的意思。朕会封泠儿为秦王。”
杨曼清的面容因为痛苦显得有些扭曲。
“朕会继续派人暗中寻找泠儿。但若是泠儿真的已经身故，咱们也应该让他的魂魄有个安顿的地方。”
杨曼清再也忍不住，在御书房中哭泣了起来。下葬，这仿佛是一个仪式，正式宣告了裴泠的死亡，宣告了在世的人与他的正式告别，杨曼清在心里无法接受。
“你是好孩子，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你既是泠儿的爱妻，也是老师在世上的唯一骨血，朕会看护你的。”
杨曼清听到梁帝主动提起崔琰，显得有些惊讶。
“你还在恨朕灭了崔家吧。”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儿臣不敢对父皇心怀怨恨。”
“话虽如此，但人心都是一样的。”
杨曼清沉默不语，梁帝换了一个话题。
“杨家已经将一个庶女给了老二做妾，你知道吗？”
“回父皇，儿臣并不知道。”
杨曼清听梁帝这样说，一想便明白，梁帝口中的女子是谁了，除了杨怀玉，杨家已经没有合适的女儿了。杨坚已经投靠了裴沂了，杨曼清在心中冷笑，裴泠出事不过月余，况且生死未明，杨家就这样急急地投靠了裴沂。
“还算杨坚找了一块遮羞布，说是在路上，老二救了杨家女儿，有了肌肤之亲，所以杨家女儿不得不嫁给老二了。”梁帝露出玩味的笑容。
“杨坚不如老师多矣。”
“二皇兄一枝独秀，儿臣想，不单单是祖父，朝中众人只怕都对二皇兄另眼相看了。”
讲到朝局，梁帝又流露出睿智的神情。
“回去吧，替泠儿守着家，若是泠儿回来，一定会高兴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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