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老夫想问你们的意思。”杨坚在颜氏屋里，他将杨怀德与杨怀玉都唤了来，这样的阵势，颜氏一想便知是大事。
“有事老爷尽管吩咐。”颜氏温柔地说道。
“你们两坐下。”杨坚对杨怀德与杨怀玉说道。
“玉儿，你已到婚配之龄，为父给你寻了一门亲事，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儿的婚事老爷做主便是了。”颜氏说道。
杨怀玉听到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禁红了脸。
“今日散朝后，老夫偶遇二皇子，二皇子听闻怀玉待字闺中，便向老夫开口，想纳怀玉为侍妾。”
裴沂知道杨坚、周应中、曹可仕三人均是梁帝面前的红人，便想方设法拉拢三人，而杨坚资历最老、地位最高，裴沂便想先从杨坚身上下手，故而提出将杨坚幼女收为妾侍。
自从抚远将军府战败、裴泠过世、裴沂代梁帝犒赏三军之后，杨坚便相信，裴沂将会登上大宝，所以开始谋算与裴沂搭上线。没想到裴沂居然主动提出要纳杨怀玉为妾，倒是正合了杨坚的心意，因此，杨坚当场便答应了下来。
颜氏、杨怀德、杨怀玉听到杨坚这么说，均是一愣。
“老爷。”颜氏开口道。
“让玉儿自己说。”杨坚果断打断颜氏的话。
杨怀玉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沉吟半晌，说道：“女儿但听父亲吩咐。”
“好！”杨坚如释重负。杨坚还是很疼爱杨怀玉的，但是这种疼爱不足以抗衡自己对于权力的追求。他曾经想过，若是颜氏、杨怀玉拒绝，他便要打破一贯的慈父形象了。
颜氏若有所思，却依旧低眉顺眼地坐在一边。
杨怀德看了一眼杨怀玉，也没说什么。
“玉儿放心，虽说只是侍妾，但是二皇子说了，只要你诞下子嗣，便封你为侧妃。你的婚事，老夫也会让杨忠来操办，一切你放心。”
“谢爹爹。”杨怀玉起身，向杨坚行了服礼。
“德儿，你跟老夫来。”杨坚起身，对杨怀德说道。
“是。”
杨怀德跟着杨坚出门，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杨怀玉，杨怀玉向杨怀德点了点头，杨怀德才放心随杨坚离开。
“父亲已经决定了吗？”杨怀德问杨坚道。
杨坚明白杨怀德话中之意，说道：“如今局势已经接近明朗了。更何况，二皇子主动找上老夫，若是老夫推脱，岂不是告诉二皇子，老夫不服他，那么他日二皇子登上皇位，我们杨家便没有好日子过了。”
杨怀德承认杨坚说的话很有道理。梁帝挚爱柳贵妃，柳贵妃入宫之后，便真应了那句：“后宫三千粉黛无颜色”，那些年，柳贵妃几乎是专房之宠。柳贵妃去后，梁帝便很少召幸嫔妃了，于是乎梁帝子嗣并不旺，一共只生育了九个皇子，但未排序即天殇的就有四个。目前来看，论身份贵重，裴沂不仅是年龄最大的皇子，而且其生母何贵妃，在梁帝还是皇子时，便由先帝指给梁帝为侧妃，地位仅次于当时的王妃也就是之后的傅皇后；论子嗣，裴沂早早已有自己的嫡子、庶子。论德行才能，裴沂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短处或者污点。因此，杨坚会有如此论断，杨怀德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甚至是赞同的。
“你是不是有点为玉儿委屈？”杨坚知道杨怀德与杨怀玉感情甚笃，如今杨怀玉要嫁去做侍妾，杨怀德不可能内心没有想法。
“儿子不敢。”
“你们兄妹两感情好，为父只会欣慰，不会怪你。但是德儿，男儿不该太过被感情所累，你要记住。遇事要理性分析，而不要从感情出发。”杨坚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怪罪，完全是一副慈父在教导儿子的心态。
“儿子知道了。”杨怀德微微欠身道。
“虽然如今玉儿只是侍妾，但日后，二殿下一旦登上皇位，以老夫在朝中的位置，玉儿必能封妃。”
杨坚说的信誓旦旦，但杨坚与杨怀德心里都清楚，杨怀玉不过是杨坚投靠裴沂的投名状而已。
“父亲不怕皇上猜忌吗？”杨怀德终于将此话问出了口。
“老夫已经与殿下商议好了，寻个法子，让殿下救玉儿一命，造成玉儿不得不嫁给二殿下的事实，皇上也无话可说。”
“德儿，有的时候，就算贵为天子，也有力不从心、无从选择的时候。”
杨坚自然而然地说出这句话之后，沉默了三秒。这句话是当年崔琰告诉他的。
他深信，如今梁帝就处于无从选择的困境，已经没有比裴沂更适合的储君人选了。朝中众人纷纷投靠了裴沂，听闻周曹二人也与裴沂走的极近，如果自己仍旧观望，那么局势会变得对他不利。
杨怀德若有所思，他毕竟年轻，还不能参透这话中的深意。
颜氏房中，颜氏沉默地坐着。
“娘。”杨怀玉唤道。
“没想到老爷居然将你送给二皇子。”颜氏苦笑道。
在颜氏看来，杨坚就是将杨怀玉当做一个物件一样送给了裴沂。颜氏因为家道中落，沦落风尘，迫不得已做了杨坚的妾侍，她此生也深以为妾侍为痛。作为一个母亲，她更希望能为杨怀玉谋一门好亲事，让杨怀玉做正房夫人。
“你为何要答应？”
“娘难道不了解爹爹吗？”杨怀玉经过刚才的挣扎，现在反而出奇地冷静下来，“爹爹早已决定了不是吗？若是女儿反对，不是惹了爹爹不快，女儿这又是何苦呢。”
“玉儿。”
“娘，我们所能仰仗的便是爹爹，若是惹怒了爹爹，于我们都无利。”
“玉儿，只是委屈你了。”颜氏何尝不知杨怀玉说的是实话，但还是心有不甘。
“娘，若是将来二皇子登基，女儿便不是妾侍，而是宫中的嫔妃了，所以，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玉儿，你能想到这点，娘也就放心了。”
“娘，您常教导女儿，自古富贵险中求，女儿愿意赌一赌。若是赌赢了，将来杨家便是哥哥的了，您也不用再看那个老妖婆的脸色了，就连爹爹也要让你三分，到时候，才是咱们真正自在快活的时候。”
“玉儿。”颜氏握住杨怀玉的手。
“娘不必想太多，事到如今，不如多给女儿争取一些嫁妆好了。”杨怀玉想到杨曼清那两百抬的嫁妆，想到三朝回门的时候，杨曼清手上那串珍贵的红珊瑚手钏。这些东西，她也想要。
“好孩子，委屈你了。娘一定为你多多争取。”颜氏说道。
“谢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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