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温和的笑了笑，马德厚又问：“你爹娘这一向可好？身体可康健？”
江荣回说：“爹娘还有爷爷奶奶，身子骨都硬朗着，没甚病痛。”
顿了顿，这回不等马德厚再开口发问，他便有些焦灼的道：“外甥此次前来，是另有要事。”
马德厚怔了怔，眉目低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时候，马德厚的儿媳妇张氏洗衣服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个梳着小揪揪的孩童，走起路来跌跌撞撞，不时的还要奶声奶气的喊两句，“阿娘慢些，阿满跟不上了！”
嘴角噙着一抹笑，马德厚起身，迎了上去，把那娃儿抱到怀里亲了亲，“阿满回来了啊，洗衣服累不累？来见过你表叔。”
阿满咯咯笑着，“是阿娘洗衣服，阿满没洗，不累！”
马德厚听了，愉悦的笑出了声，不一会儿，张氏便
倒了碗清水过来给江荣解渴。
象征性的跟江荣打了声招呼，她便又带着阿满到外头晾衣服去了，让马德厚跟江荣能安生的继续谈事儿。
张氏跟阿满出去后，马德厚才再度将眸光投向江荣。
对于这个没见过几次的外甥，马德厚的心理其实有些复杂。
叹了一声，他道：“方才你说此番前来是另有要事，却不晓得是何要事？”
江荣低垂着眉眼，脸上全然不见往日里蛮横的气势，他斟酌了片刻，之后才小心措辞道，“说来惭愧，前两年外侄犯浑，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引得官司上身。为免外侄年纪轻轻却要去牢里遭罪，家里便跟人商量着破财免灾。”
“这既已是前两年的旧事了，你如今提起来是…”眉心微微皱了皱，马德厚开始审视起这个外甥。
江荣稍顿了顿，瞧着似有些难以启齿。
马德厚见了，爽朗一笑，在舅舅面前有什么话，你
直说便是。
江荣这才谦卑又恭顺的道：“这破财免灾，须得纹银二十两，家里边东拼西凑的跟人借了不少钱，而如今，还剩了我伯公那边的九两银子不曾还。日前，爷爷又跟伯公起了冲突，把伯公打成重伤，县老爷着令我们家须在三日内把那九两银子还上，另还要补偿伯公五两银子做医药费。舅舅面前外甥不敢有所隐瞒，今日来，便是斗胆想请舅舅能施以援手，借外甥一些银钱以解燃眉之急。”
马德厚听了，似笑非笑，也不说答不答应借钱，只问：“却不晓得，阿荣这还差了多少银钱？”
眉心微微动了动，江荣深吸口气，之后才破罐子破摔似的道：“不怕舅舅笑话，如今家里统共也只能拿出三五两银子出来，若不然，外甥也不会厚着脸皮求到您这里了。”
马德厚听了，轻轻摇了摇头，“阿荣，你该晓得，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我便是借给了你，你又当如何还我？”
马德厚可不是甚慈善家，他如今上要供养父母，下
还有个闺女未出嫁，儿子虽说成家了，但到底还年轻，许多事，都还需他在边上看着才行。
虽说如今家里日子还过得去，可这辛苦赚来的银子，也得花在刀刃上，他们家可没那挥霍的资本！
而且，当日是马兰花自己求的他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活，同样是亲戚，那江大富他们跟本家大伯借钱还是前两年的事儿，可却至今未还，还要闹上了公堂才当回事儿。如今，江荣又来问他借钱，这要是不说好了怎么还，回头他给出去的银子岂不成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他不傻，钱也不过刚好够用，还是莫要把他当做那冤大头的好！
江荣轻咬了咬下唇，眉宇间凝着一股散不去的忧愁，他定定的道：“舅舅，阿荣实在是没办法了。三日为期，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只要您肯借钱，阿荣保证，定当尽快归还。”
马德厚笑了笑，“阿荣，并非舅舅有意要刁难你，只是，再有两年就该给二丫找婆家了，女儿家嫁人，需得嫁妆丰厚些，婆家才不敢怠慢。你只说保证尽快
归还，可如今你们家是靠什么营生过活？若只盯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这个钱，只怕一日两日的还不清罢。”
江荣一时间哑口无言，他们家是靠什么营生过活？
当初分家的时候，就只分了点收成不好的田地给江大贵家，故而，他们家的田地比起其他人家，倒是要多一些。
同理，农忙的时候，他们家可能会辛苦些，但他们家的收成也比别人家多。
每年他们家都会匀出一些粮食，拖到镇上去卖。
此外，马兰花跟周氏会做些女红啥的换钱，不过，这个钱她们都是偷偷私藏起来的。
除了这些，他便再不晓得他们家还有什么进项。
地里不忙的时候江澄跟江大富便喜欢在村子里转悠，不然就是在家里闲着，他也一样，反正吃穿不愁，便也从来没想着要做点什么营生，挣点散钱…
思及此，江荣蓦的便红了脸，头一次觉得，自己这般闲散度日，着实不应该。
若平日里勤快些，农闲的时候，寻些散碎活儿做，
如今又何至于为了银钱东奔西走，处处看人脸色？
“外甥如今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改明儿便去镇上寻个活计，听闻码头上常年招工，那扛大米扛沙子的，似乎是一个铜板一袋，每日里多跑几趟，日积月累总有攒够钱的一天。”江荣皱起眉头想了想，随即迟疑道。
“不是舅舅小看阿荣，码头上扛大米这种活计，只怕你还做不来。”马德厚笑了笑，道：“我记得，阿荣从前似乎进学堂里念过两年书？”
江荣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确然念过两年书，只是阿荣不是那块料，不过能识几个字罢了。”
马德厚说：“能识字便已足够了，阿荣你可以去镇上瞧瞧，看能否寻个账房的活儿，让那有经验的老师傅带一带你，也就会了。”
江荣轻声接应了一声。
两人又絮絮的说了会儿话，然最后马德厚却只借给了江荣五两银子，剩下的要他另想办法。
常言经一事长一智，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江荣也成长了不少，整个人成熟稳重了许多。
虽明着跟马德厚说了欠下的银钱是十四两，自己家里能拿出手的统共也只有三五两。可马德厚只肯借五两，江荣也没多纠缠，收下银子后，还主动跟马德厚说，要签借据为证。
马德厚听了，只笑了笑，摆了摆手，道：他愿意相信江荣。
江荣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再三保证，一定不叫马德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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