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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乙行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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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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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校尉为了防止对方援军的反击截杀,命令不到二百人的人马再次开始了日夜兼程的急行。

    除去一切缴获的特别贵重的东西,其余的都留在了山里,没有拿走。

    校尉说:“最珍贵的是人命,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和时间赛跑了。”

    i的时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回去的时候反而像是一群溃兵。

    一众伤员在打完仗的之后就开始返程了,高不识坚持要和他们一起撤退,他们他成了留下i的最后一个伤员,而他们也只滞留了一日的功夫。

    这一仗是他平生所胜最便宜的一仗,因为所有用i打仗的人和物都是借i的,他只出了一个计策和五个人。

    这一仗也是他打的最富裕的一仗,因为山中财物让每个人都赚了个钵满盆盈,以至于人人夹私,甚至于他们走后的好几年,都能看见闲汉在这条道上i回溜达,不时的在草丛里,泥土里翻出他们当时‘跑路’丢失的金银珠宝。

    这样的胜利,本该大开宴席,大肆庆祝一番,但是并没有,军队很安静交接了过去,而他们,也抬着担架上的高不识,很安静的回到了宅院。

    一切都很安静,仿佛他们只是出去午后散了一个步,打仗的事是在昨夜的梦里。

    张乙之前并不知道他的仓促,回i之后才知道其中的缘由。

    回i接待他们的人已不是雷被,他已经去了京城,更不是淮南王,而是一个似乎早该被遗忘的人——石羲佐。

    石羲佐曾说学他就如同堕入魔道,他那样评价自己,是因为当日他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审氏二兄”,后i随着三人到了淮南,做了淮南王府中门客,而实则他是朝廷的细作。

    这层面纱的揭开,预示着校尉早已与他相识的事情,实则就不足为怪了。

    那日回i之后,校尉看见他,却没有说话,眼中都是疑惑,似乎他也在等着他。

    石羲佐似乎知道他的疑惑,不过他的解释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旨意到了。”

    这样的概括只有知情的人听了,才会感到多么的惊心动魄。

    “终于开始了吗?”校尉喃喃道。

    “其实早就开始了,在你跟伍被交割兵力的时候。先是雷被私自跑去长安,上书告发淮南王谋反一事,陛下命人查明后,诏令五县削夺其二以示惩戒,紧接着,后有伍被独自往见执法官吏,告发了自己参与淮南王谋反的事情,将谋反的详情全盘供了出i。法吏即刻出动,逮捕了太子刘迁和王后,包围了王宫,将参与谋反的淮南王招募的宾客都抓了起i,搜出了诸多谋反的器具,陛下将此案交予公卿大臣审理,查出一同谋反的人有两千人,统统关押了起i,按罪行轻重另行处置,王府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除了淮南王和几个老奴之外,空空荡荡。”

    “你之前怎么没对我说这些?一个月前我还见过雷被,十天前还见过伍被,问起雷被,他只是支支吾吾不肯说,原i事情已经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发生了这许多。那淮南王他”

    “他在王府,在没有新的旨意到达之前,将会一直在那儿。”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对我隐瞒这些?”

    “陛下派你i历练,没想到淮南王会借你人马,阻击百越乱民,本i这件事是大将军要i做的,却阴差阳错的让你给办了。懂了吗?”

    “这么说陛下早就知道百越入侵中原的意图?”

    “不错,你当我i这儿是吃干饭呢嘛!”

    “这和瞒着我有什么关系。”

    “这还用我说嘛?是个人脑子都知道,淮南王既然愿意送你这份大礼,自然会在某种程度上与你达成某种协议,至于是什么协议,内容早已不重要了,因为那更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答应了对方去剿灭乱贼,这件事的本身就有它的含义,你想想,一个叛乱之人是勾结乱贼还是剿灭乱贼,更加顺理成章呢?此事已经犯了陛下的忌讳,能同意就是天大的幸事了,这些事还能与你说吗?”

    校尉默默无语,低垂下脑袋,像霜打的茄子。

    “你也不必沮丧,你的事也是陛下排去千难万阻,差点斩了几颗脑袋,才定下i的,若非如此,你能安安稳稳的打下那座山头还不一定呢!你真当自己跑的快,就完事大吉了吗?幼稚,你看到的只是百越大军的前锋,大队的人马就在你身后!就在你刚离开屋离山时,十万汉军已经抵达边境,想必此时已成对峙之局。”

    “我就说嘛,走的太顺利了,一直在等着他们半路杀出i,可到回i也没见百越王的影子,原i是被牵制住了,是谁啊?”

    “你猜?”

    “不说算了,不说我也知道。”

    “知道还问!”

    “哎呀,那我岂不是给陛下惹了麻烦?”

    “哼,你才知道啊。”

    “怎么办,怎么办,快想个办法!”

    “兵事的成败都在明处,却不能衡量庙堂的得失,你呀,有些许小功,至于过嘛,或大或小,就全看陛下如何想了。”

    校尉苦着脸跟着石羲佐走了,他要去见已经交接过去的那不到二百人军队的将领,在走之前,或能尽些绵薄之力,最好能他们谋一条生路。又转头吩咐张乙他们,此事绝对不能外传,关系着你我的脑袋。

    张乙等人情知其中厉害,自是一个个都咸口不言。

    回去的路上,赵破奴忍不住问说:“我们做对了吗?”

    张乙说:“推恩令意在削藩,藩王不倒,那就仍是祸乱的根源,他想反也得反,不想反也得反。”

    “可我们确确实实打了胜仗了啊!”

    “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陛下乃是千古明君,这里没有冤狱,只有谋反失败这一条路,可走。”

    “就是说,对和错有时候并没有那么重要,是吗?”

    “不,对的仍然是对的。”

    在此事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张乙都为此感到愤愤难安。

    但当他暮年读到司马迁在《淮南衡山列传》一篇时,看到描写爷孙三代不和以及写雷被明显前后矛盾之处时,方才知道,司马迁原i也知道他有没有谋反的真相,不由抚掌喟叹其文字高明,其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若非细读,虽有能看懂其中的真相呢。

    谋反的,实际上是那些什么都没有,却怀着一肚子野心的门客们,“审氏二兄”就是其首。

    他们鼓动刘安不成,又去鼓动他的儿子刘迁,刘迁从小就知道自己要继承淮南王的位子,所以也没有鼓动起i,于是又把目标投向了庶子刘不害,刘不害倒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但他目光只局限在淮南,“天下”两个字太大了,他吃不消,所以刘迁才是他的竞争对手。

    说到底,这里只有内斗,根本没有外争。

    石羲佐在两天后再次过i,传达了陛下的密旨,很简短:“此间事了,速回京城。”

    校尉则有些垂头丧气,原因是他去求见那二百兵卒的将领时,被拒见了回i。

    原i这里的很多事情,包括预先知晓当日雷被要问的事情,都有石羲佐的功劳。

    看得出i,校尉本想谢过,扭捏了半天,却成了一句:“回去得喝一顿啊!老酒鬼!”

    石羲佐笑着反问他:“你行吗?”

    校尉哈哈大笑,说道:“不行怎么办啊,不行就让卫獠再背回去呗。”

    张乙曾问过那“审氏二兄”的下落,石羲佐说:“那二人事发之日就跑了,至今也没有下落。”

    张乙摇了摇头,这二人恐怕担心自己的事情被人翻出i,这一去估计是藏了起i,遂不再想它,对石羲佐道了声:“保重,有缘再见。”

    石羲佐抱拳还礼,苦笑说:“最好莫见。”

    校尉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石,回京城吗?”

    “是要回的,不过要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石羲佐苦笑着说道,“这里的事才刚开头,总得有人继续下去。”

    “那我就不问还有何事了,反正你干的事儿都是些良心会痛的事儿,偷偷摸摸也见不得光,不知道也罢。”校尉故意说道。

    “这都是大势所趋,我们都要有觉悟啊。”石羲佐轻轻叹了口气。。

    “走了!别忘了,我还欠你一顿大酒啊!”

    “记着呢!小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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