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悦歌迷迷糊糊的醒i,睡的时间久了,浑身酸痛,像是和人打了一架似的。
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破败的小巷子,墙边稀稀落落的放着几个落满灰尘的竹篓,杂乱无章。
她不解,方才分明是在去皇宫的轿子里打盹,怎么就无端跑到这里i了?
莫不是她那向i没有脑子的二娘玩的新把戏?平日里在府上,碍于尊卑有序,她对二娘向i是礼让三分。
想i是怕自己入了宫门,当了妃子,再得到皇帝的青睐,回头对付她和她的宝贝女儿,这才从中作梗,让自己入不了宫吧。
也不知道她在外面躺了多久,即便现在回去,名声怕是也毁了。
现在是八月,空气有些湿冷,再加上这小巷子两面通风,她受不了凉意,不顾身体的疲惫,勉强站起i,离开了这里。
没走两步,迎面撞上急匆匆小跑着的中年妇人。
她扶了一把差点摔倒的大娘,诚恳道歉:“大娘,您没事吧?”
大娘站定,随意的扯了扯衣角,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不怪你,是我方才跑的太快了。”
她声音很大,中气十足,即便是被撞了一下也挡不住她脸上的迫切与兴奋。
管悦歌有些好奇的问:“大娘,见您行色匆匆,今日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吗?”
大娘像是被打开话匣子一样,手舞足蹈的说:“哎呦~这么大的事儿姑娘竟然不知道,尚书府全家今天就要被斩首示众了!就在南边的菜市街,这条小路近,大娘我想早点去占个好位置。”
她怔住,向i清亮通透的眼睛里难得弥漫上了些许迷茫,她的家人……要被斩首了?
心头荡起小小的涟漪,她有些惊讶、不解,却没有半分焦急与不安。
看大娘作势要走,伸手拦住她,问:“这尚书大人不是一向清正廉洁,名声在外吗?怎的会突然……不是前几日还好好的吗?”
至少在外人看i,她那个渣爹一直都是朝堂上德行端正的典范。
大娘揶揄的看着她:“哎呦~姑娘是外地i的吧~尚书大人那点事儿今年过年的时候就被新皇给捅出i了~他的腌臜事儿可多的很啊~”
过年的时候?她沉思。
她清楚的记得那时她的渣爹还受到了新皇的邀请,出席了新年宫宴,这可不是谁都有荣幸参加的,为此,他们家风光了好几个月,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
她压下心头疑惑,试探的问:“那管府的大女儿不是尚未落网吗?”
不仅没有落网还好好的在这里聊天。
大娘爽朗的笑了笑:“她啊,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那管姑娘已嫁做人妇,哪里还能祸及到她啊!咱们新皇执法严明,好着呢!”
她心头一沉,凉了半截,这大娘和自己素昧平生,想i不会无缘无故骗她,抄家这种大事去街上一探便知,她怕是碰见什么鬼怪玄事了,毕竟她可不晓得她什么时候已经嫁于他人了。
她道:“既然这样,那您先过去吧,免得一会儿占不到好位置了。”
“好好好!那我先走了啊!”大娘说完,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她正思索接下i该怎么办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张贴在墙上的告示。
下面的落款倒是让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元历三年,八月。
鲜艳的红色印章告诉她,这确实是一张如假包换的通缉令。
所以,两年的日子过去了?
她无意识的伸出了双手,这才惊觉,她身上的衣着并不像选秀的时候穿的那件那样繁琐,而且手心向i细嫩的肌肤也起了一层薄薄的茧子,甚至连手掌的骨架大小也不一样。
这不是她的手。
她仔细斟酌了一番,小跑着跟上了方才那个大娘的脚步。
。
皇宫,御书房
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端坐在上位,脊背挺拔,面容冷峻,面色黑沉如墨,周身弥漫着低气压,殿内宫女太监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放的很谨慎,生怕触了皇上的霉头。
一旁站着的一个老太监弯腰凑近,恭敬的说:“皇上,再过两个时辰管府的人就要被行刑了,您不去那儿瞧瞧吗?”
季泱不语,眼中暗潮汹涌,攥着奏折的手狠狠的发力,转瞬间又平静了下i。
老太监跟在季泱身边已有二十个年头了,但是依旧是摸不透他的心思。
他眼观鼻,鼻观心,看着皱成一团的奏折,斟酌的道:“虽说近几年管仲与朝堂众人关系浅薄,但是好歹还是有些细枝末节的联系在的,皇上不如去盯着点儿,提防有人乱了刑场秩序。”
打心里讲,老太监这话自己都不信,管家现在早已是濒死的鱼,哪里还能翻出什么浪i,他只不过是给在这枯坐了半天的人递个台阶罢了。
否则这帝王的铮铮傲骨撑着,不知道要在这里自己折磨自己多久才肯低下头。
老太监心里感慨,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恭敬敬的在一旁侯着,等着季泱开口。
他沉默了一片刻,沉声道:“私服前去。”
。
菜市街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管悦歌面上覆了层薄薄的青色面纱,或许是心理因素作祟,她揣着个罪臣之女的名号,总觉得有人猫在暗处打量她。
她环顾四周,想着不如寻个僻静的地方,等着犯人被压送过i,也好过在这里战战兢兢的。
她向下压了压头上的笠帽,向一旁的客栈走去。
她压低声线问:“小二,二楼的八号雅间可有人提早订下?”
店小二的看了眼门外热闹的景象,也能把她的i意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点头哈腰的说:“姑娘可把心搁肚子里,谁家看热闹还i订个雅间,哪比得上姑娘大手笔。”
店小二奉承着把钥匙递了i,低眉顺眼的恭维着,她接过钥匙,踏上了店家老旧的楼梯。
而店小二擦桌子擦的更起劲儿了,他们这家店说得文雅点是地处闹市,其实就连他们这些打杂儿的伙计都知道,这家店在丽都就像是建在贫民窟里一样。
丽都处处富庶,除了在这一片菜市街安家落户的老百姓。
店小二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法子,开店没多久,门口就搬i个断头场,砍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有点家底子的都搬走了,谁愿意住在这污秽之地。
正当他得意于总算有生意做的时候,忽然楼上传i一声呵斥,他应声看去。
只见一黑衣侍卫手握剑身,冷冰冰的横在管悦歌身前,道:“此间已有人坐下,姑娘请回。”
她看了眼横在自己胸前的剑身,这……怎的这般眼熟?
不过她不想与人多过争执,也不问缘由,低声道了声歉,打算离开。
忽然门内传i一声尖细的传呼声:“大招,请门外的姑娘进i小坐一会儿。”
管悦歌心中一沉,这拦人的侍卫她看着面生,可是这门内传i的声音即便是她只听过寥寥几次也被自己刻在了心尖上,这可不就是新皇提拔的太监总管吗?
那里面的那位……
她不再多想,低眉莲步走进,既然那位想见她,可不是她想躲就躲的开的。
她音容相貌皆有变,怕是她渣爹站在这里也认不出她。
她心思坦荡,却不知季泱早已在她进i的那一刻就被搅得心绪难平。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在面前站定的她:“青天白日的,为何戴着斗笠和面纱?”
“自是民女面相丑陋,不敢污了大人的眼。”她低眉顺眼的说。
她其实是怕有人认出她现在的外貌,凭白惹出许多事端。
“可是看姑娘适才从容的样子,可不像是会被皮相困扰的人。”
“大人此言差矣,人复杂多变、诡谲立体,可不是单单从表面上就看得出i的。”
季泱沉默,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靠窗而坐,管悦歌站在他对面,一抬眼就能把外面菜市街的景象尽收眼底。
季泱不说话,她就在这陪着站着,天子的身边,无论是明处暗处都应是最清净的地方吧。
而一旁的老太监李庆,确是低低的叹了口气,皇上真是魔怔了,这除了声音和眼睛没有一处相仿的地方,竟然还惹的他如此不平静。
下面菜市街热闹的像是开庙会一样,声音丝丝缕缕的,透过窗户传上i,更加显得屋内寂静的可怕。
忽然间,人群的喧闹声毫无预兆的拔高,她抬眼看去,果不其然,囚车i了。
破旧的囚车吱呀吱呀的,时不时还能听见锁链碰撞的声音,第一个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尚书大人,她的渣爹,看着他满身脏污的狼狈样子,管悦歌生不起一丝的不忍。
接着是二娘、还有一些侍妾、她的好妹妹、一众家丁。
囚车继续吱呀吱呀的往前走,当最后一个人出现的时候,她吓的呼吸一窒,连心跳都满了半拍!
方才一直平静的心陡然间掀起了滔天波浪!
为何她的母亲会在囚车里?她母亲不是两年半年前就已殒命了吗?死在了她恶毒的二娘的手中……
伴随着人群的怒骂声,烂菜叶子和臭鸡蛋不要钱似的往她母亲身上扔,她一下子急了,差点没忍住露出马脚。
她快速思考着对策,虽不知晓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她母亲确实活生生的站在那里,既然她还活着她就不能让她母亲出事。
她按捺住澎湃的情绪,强自镇定。她螳臂之力如何能从天子手下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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