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又琪夺冠的那年
时间在我的晃荡下进入了004年。一个知了叫得明骚的夏日,位于马栏山比华利山庄的新居装修完且气味散尽,我与父母一同欢天喜地地搬入。房子整个装修风格按照老人家的意见,搞得像《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石光荣的家。
布置完,我踱到阳台,不顾炎热,一根烟充分地吸,远眺美丽的星沙镇,内心空空落落。
蔡依林唱起《看我7变》,多日没工作的电话响了。我顿生讨厌,它打扰了我长久以来内心的平静。
“哪位?”
“刘兄啊,我的号码都不记得了噢。”一个乐观主义者的声音。“噢,庄总啊。不好意思,刚在这里搬完家,没看手机。”
“大孝子啊,早听说你把父母都接到大房子里住了,哈哈,大家这么久没联系了,把我这个老兄都忘记了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啊,庄兄。”“出来坐坐啰,我们兄弟俩好好聊聊噢。”
无事可做,每一个时间都可以被随便地安排。庄学钟与我约见在长沙一个很八零后的地方——哈根达斯专卖店。我极不适应地踱入,穿着哈韩衣服的八零后填充着每个角落,他们或排队或豪吃或打闹。周边墙上电视机里全播着不知是几进几的超级女生比赛,耳膜里不是英文歌就是八零后最大声的议论,年轻人在买大买式地预测冠军是安又琪还是张含韵。
“怎么想到来这里,这不是我们的地盘,我们都一大把年纪了。哈哈。”我接过庄学钟买来的一大桶冰激凌说。
“你还年轻,我快四十了。哈哈,用你们长沙人的话说,有四角了,但这里很有激情噢。”庄学钟仍是一身名牌夏装,金表闪闪。我发现,他的头发中心地带由繁茂变成无度砍伐的丘陵。
“是葛曼丽喜欢来这儿吧,哈哈。”
“是啊,这家店刚一开她就拉我来。”
“我就说咯,她今天怎么没一起来?”
“闹情绪了噢,哈哈。”
“你要多哄,不过庄总哄女人可是长项噢。”
“哪里哪里。搞不成器呢。”庄学钟丢出了学得很溜的长沙话。
“怎么回事?不会要分手?”
“哪有那么容易。”
这句话要怎么理解?是想分分不掉,还是不想分又不得不分黏得很?我不便问。
“刘总,最近在做什么?”
唉,这称呼叫得我真不是个滋味,拜托,我已不做大哥很多年——“做装修,呵呵,刚搞完。把家人都接到那里住了。”
“就不想重出江湖?”
出江湖,还出湘江洞庭湖嘞。我说:“江湖险恶,我还是处江湖之远找清闲吧。”
“不要这么悲观嘛!以老弟你的能力,出来还是一条龙。我比你虚长几岁,说得不一定对噢。男人嘛,一生总要经历几个女人几处坎坷。我们总不能轻易被打败吧。说出来你不会相信,我也是有案底的人。”
“你?”
“是啊,在天水围,环境不好,只能靠拳头维护自己的利益。我十几岁的时候把别人打成重伤,虽然是出于正当防卫,但那时候家里穷,请不起律师,也没有义工律师,结果被判坐牢两年。在牢里,我想得很清楚,靠打架打不出钱,只有考上大学,读书,做生意,才会改变自己全家的命运。”
“噢,庄总不是一般的人。”
“我是‘二班’的人,哈哈。老弟怎么样,到我厂里来做事吧。我那个玩具厂走势非常好。宁乡真是个好地方,给的条件优惠,第一年都不收我的税,产品在内地很多城市销得特别好。怎么样,你过来搞管理,酬金你来开。”
好人啊,多诱人的条件,可我心无法动,像墙上坠落的死灰一样。原因有二:一、以前在他面前吹破牛皮才成为合作伙伴,现在轮为他的手下,搞不好是手下的手下,我过不了自己这关;二、“酬金你来开”,听上去太美,我怕开,欠他已太多,我不想再欠,也没能力去还,心不安,不安。
我说:“谢谢老兄的好意,我现在不想出来做事,想休息一段时间。”
“唉,老弟啊,我是要你来帮我,不是恩赐你哦,你不要搞错。”
“对不起老兄,这个忙我帮不了。隔行如隔山,朋友的玩具我搞不明白,我只会被别人当成玩具。”
庄学钟欲打断,我继续说:“我现在这个状态,只会坏你的事。你和我合伙搞餐馆,都没让你赚什么钱,已经是非常不好意思了。”
开出这样的条件被拒绝,无论哪个都会没面子。要不怎么是做大事的人,庄学钟大度而不恼地说:“老弟,还是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说,不迟的。位置一直留给你。”说完擦了下嘴角一块冰激凌。
——
沉默中,我们和八零后一起观看一群八零后女生用唱歌厮杀。
看了一会儿,庄学钟开了腔:“我觉得八零后的世界是个可怕的世界。”
“哈哈,庄兄是不是在长沙又有了什么艳遇?”
“怎么可能?”庄学钟苦笑一声,说,“一个葛曼丽就够我饮一壶的,哪还有精神——”
“曼丽?她很乖啊,很懂事的妹子。”
“她是好妹子,可能是大家观念不同吧,搞得都不开心。”
已经开始有不开心了,不过这都是预料中的,世上哪有一对男女是永远活在美妙的喜剧里的,何况他们这式样?接下来庄学钟说起了这两年发生的一些关于他和葛曼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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