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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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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年 3 月 两个人的色戒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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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女莫问出处

    这一猛问令庄学钟好一阵思量,想到自己在香港不过是中产阶级,离“百大富豪”都还远得探不着边,缺的可不就是钱吗?原以为在内地人葛曼丽面前炫富,会把对方彻底打倒在地,不想竟换来这么一句。他倒是被撞翻了。男人怕女人,不是怕她的美丽,男人怕这个女人在美丽外还有思想。男人怕女人,不是怕和她上不了床,而是怕上了床之后还没征服她。

    多年后庄学钟在香港看完未删剪版《色戒》跟我说了以上他们的这番对话,多有感慨地说:“原来男人一生的疑问是‘我有没有征服她’,女人一生的疑问是‘是他吗,我爱的那个人是不是他’。”我听了,似有感觉,却永远没他那么深刻。因为我从来都不会做古正经(认真之意)地爱谁。

    葛曼丽的反问令庄学钟不禁探究其他:“你什么文化?”

    “中专,就是中等专科技术学校,学的旅游。呵呵,我太贪玩成绩不好。现在在读函授大专,也是在读大学啰,不过不是脱产读,就是边工作边读,学的是财会。你听得明白不?”

    “我大概知晓。你蛮聪明的,应该多学习。”庄学钟以长辈口吻说。葛曼丽喜欢他这口吻,像个父亲的教导,比父亲的教导更能接受。

    “哈哈,我好笨的,也就只有你说我聪明。莎拉都说我傻。我读那个中专,是因为我舅舅在那里当校长,我爸爸送我去的。在学校里没人敢欺负我,男生都宠着我,女生也讨好我,不知道好洋气。”

    “洋气?”

    “就是趾高气扬的意思,长沙习惯用语。在家里,爸妈也宠我。有一次,家里人不在,我学大人敲西瓜看哪个熟了哪个没熟,结果把以为没熟的西瓜都扔了,爸爸气得要死,都没批评我。”

    “哈哈哈哈。”看着曼丽的翘鼻、翘嘴,庄学钟生出那一刻的喜爱,在她眼里,她仿似自己女儿而不是风情的情人,他说:“说说你受打击的事。”

    “谈恋爱受打击,我就恋过一次爱,一个伢仔叫龚林涛。他比我大一岁,在阿波罗商业广场做事。我们是在外面玩的时候认得的。认得以后,他作死地追我。你知道,我一般很难接受男孩子的,从追得就多,见惯了,对他不冷不热。我当时中专毕业以后,亲戚介绍在程达国际大酒店上班。”

    “噢?在哪个部门?”庄学钟适时打断。他疑惑于葛曼丽在那么好的地方做事,怎么也比商场强,她为什么要离开。

    “桑拿部。”葛曼丽实话实说。

    “什么?”庄学钟一下惊到,莫非她以前做过姐?

    桑拿部的潜规则

    好在葛曼丽看出他心思,也难怪,别说男人,就是女人听了也会往那方面想。她一句话令庄学钟收回了乱想,她说:“你莫乱想好吧,是做收银、派单,你以为是做么子。”

    “噢,不怕不怕。”庄学钟夸张地用手顺着自己的胸,配合以深呼吸,故作释然状。

    “要死啊。一看就知道你经常去那种地方。”曼丽亲昵地打了一下庄学钟手臂,“那地方什么人不得去啰,只要是有钱人。像你们香港人啊、台湾人啊,球星啊、歌星啊,我在那里见多了。”

    庄学钟立刻表情严肃,义正词严:“别乱讲,我可从不去的。要去也是陪客户,自己在外面望风。”

    葛曼丽一阵银铃子地笑:“望风你也懂,你真是天才。”

    “哈哈,我是天上的蠢材。你那时候多大噢,没谈过恋爱,在那种地方是什么感受?”庄学钟要探究她的心理世界来。

    “听得好像记者采访。我那时候十九岁啊。刚开始很不适应,觉得那些姐好可怜,男人们都好龌龊。时间长了,观点就改变了,姐们不觉得自己可怜,甚至有的很喜欢这个职业。有的姐一个月挣几万,一年下来就可以买得起房了。时间长了,慢慢觉得男人那样也很正常。我怀疑时间再久一点,我会允许我老公在外面找鸡,只要不找情人我都能接受。”

    这番话再次把庄学钟撞到,他决定不再详问这些,转而继续问葛曼丽的“情史”:“继续说你和龚林涛的事。”

    “噢,就是那样啊,那时候,我经常是晚班,搞得凌晨才下班。他再晚都会接我,当时他有辆电动车,天天都来接我,风很大很冷的时候我坐他后面抱着他都会觉得温暖。你想啰,我家住河西,一开始酒店也没安排我住的地方,我不可能和姐住。有一次,我收工了,他带我去唱晚晚场,在金色年华,就是解放西路那边,好多没钱的学生都在那里唱晚晚场。他好早订了包厢,我唱得没点劲了,实在背不住了,就躺在他腿上睡,蒙蒙眬眬地他亲了我,说要我做他女朋友,我就答应了。后来没多久,就住到他家去了。就这样啊。”葛曼丽毫无掩饰地说了这段,没考虑更多,说明她单纯。

    “后来呢?”尽管不动声色,尽管庄学钟自认为大气,但对于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触碰的过去式,心中还是会产生些许不爽,但这是必然不能追究的,谁让那是过去式。

    “住到他家,他家里人很喜欢我,因为我喜欢干净,也还勤快,总是帮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平时还和他妈妈学做菜,做菜给他吃。那一段日子也还甜蜜。我家里人都以为我住在酒店。我经常撒谎。后背——”

    “什么?”

    “后背,就是‘后来’的意思,后背他迷上了‘传奇’。开始我也喜欢玩,我们一起玩,就在酒店旁边的‘伍迪’吧一起玩,我凌晨下班就和他一起玩。后背,我实在背不住了,眼睛都花了,上班没精神,脾气大,算错钱。想起这样下去不得了,玩物丧志,戒了。他嘞,不知道好大的瘾,不知道怎么那么大的精神,一放假就从早玩到晚。他再也不接我下班了,找了个固定的的士每天送我回家。我开始还受嗒,后来慢慢地受不住了。有一次,那个天天送我回家的司机,突然停在一个路口对我动手动脚要强吻我。我吓得要死,当时那里好黑,我先稳住他,就找机会突然下车,下了车就跑,作死地打他电话。他正戴着耳机打‘传奇’,手机放在裤口袋里没听到。我就跑啊跑,跑到屋里。哭了一通宵。第二天早上他回来,我把这事告诉了他。他讲了一些后悔的话,说要守在酒店门口找那个人,打死他。后背,再也没找到那个司机,他硬是守了一个月。我讲算了,别找了,我再不坐他的车就是了。事情算过去了,但这件事在我心中留下了阴影。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他太太不懂事太贪玩,我要的男人要有事业心,不是瘾青年,他给不了我要的。后来就提出了分手,吵了几大架以后,他要我滚。我就搬到自己家里住了。”

    听了这么长一段,庄学钟不想在心中做何评判,这是年少的女生都要走的过程。有恋爱、性的经历,懂男人、懂性、懂自己要什么,具备了一些无须开发的成熟。他只得这么想。

    “那怎么现在又出来和莎拉合租了?”“后背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

    “怕讲出来你会不喜欢我的。”葛曼丽嘟起嘴,不敢看庄学钟。

    庄学钟笑了起来,心想能有多大的事,还有什么可以令他改变对一个女人的想法,尤其是对葛曼丽,除非她变成了“姐”。他问:“你说,没事的,我没那么容易喜欢和不喜欢一个人。”

    “那我讲了啊。就是我‘玩单’被发现了。开除了。”“什么叫玩单?”

    “玩单,就是主管经理下班了,凌晨的时候,没什么工作人员,我和姐打一合手,客人来了到我这埋单,我不把单输到电脑里,得了钱和姐分。我是待久了,才学会的,他们都这样搞,一个月下来可以搞几千。”说到“几千”,葛曼丽瞪大了眼,像说一个很大的数字。

    “噢,这样。这没什么啰,就是破坏了公司的规定,不过你们内地会和道德品质挂钩。”庄学钟内心想笑,年轻人不懂事,这等伎俩的失误,在曼丽看来如此严重,足见她太嫩,也太可爱。原来她在意的是,说了这些,他对她的感情会否降温。

    “确实确实,我被叫到经理室一顿审训,我开始死活不承认,后背,他们调出来监控录像,我不作声了,赔了钱,罚了钱,被开除了,好背。我爸爸知道后骂得我要死,只差要打我了,觉得我好丢脸。因为是介绍我的亲戚知道的这事,跟我家里人说的。我家里人都好传统,从没做过这种事。觉得我在外面变坏了。我调皮可以,但不能调这种硕皮。硕,就是很差的意思。后背,我找到龚林涛,要他帮我介绍工作。不恋爱了,作为朋友还是可以帮忙不。他当时是一个部门的经理,带我去化妆柜面试。他们看我皮肤也还好,也还会表达就同意了,参加了培训。详细吧。”葛曼丽一口气说完这些,好像没有保留,自己也觉舒畅。

    “详细,还很坦诚。”庄学种由衷地说。

    葛曼丽眨着大眼说:“咦,你不得改变对我的看法?”样子还是天真。

    庄学钟沉稳地笑着:“不得,你都说出来了,怎么会?以后有什么都跟我说,怎么想的,准备怎么做,都跟我说。”

    葛曼丽很开心,但转念一想,说:“那搞不得。”庄学钟感到被识破什么似的:“怎么?”

    “什么都让你知道了,就被你控制了,我才不要。”女人的放嗔就会变得孩子般。一个简单的想法,天真的神情、语言却直指到庄学钟的动机。庄学钟被点到穴地惊在女人的天真娇美里,只好把被点破的“惊”搁在一边。他有些把持不住地想要迅速地把她带到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他要无数遍地享用这个到手的女人。

    他说:“我现在好想搞你。”

    葛曼丽脸一红,怕地四周看了下,低声地说:“莫讲起,昨天我上班的时候,在休息室好累,困着了,一下梦到了我们在‘那个’,我都觉得自己好淫荡的,快些别讲了。”

    怎奈时间地点都不对,庄学钟后悔玩什么情调,应了曼丽要到湘春路的街心花园饮什么英式下午茶,只好压抑地蓄积欲望能量,待数时后一并射发。

    和葛曼丽好上之前,庄学钟就已着手在雨花区的碧翠园买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房子不到百平米,不到两千一平米的价,对于香港的房价来说真是烂便宜。这都是在宁乡项目运作的同时进行的。在佳程弄长包房,投入太大,同时,那房显示身份的历史使命(请人过来谈事和泡妞)基本结束。买房,可以使自己有家的感觉,不似在酒店那般有漂泊感;可以成为一个的投资:他观察到长沙发展的迅速,房价提升指日可待;可以在未来的日子里将曼丽接过来住,他总能充满信心地面对未可知的下一步。

    和曼丽好上、痴缠了近两个多月,宁乡的项目各项渐渐明晰,时间到了春节。香港人必然也是中国人,庄学钟留下一点钱为曼丽父母买了一些礼物后,回港与家人过节。两个人在不同的城市感受着不同的欢庆,心中暗暗地张扬着某种不可对家人言说的甜蜜。曼丽未有给其一个电话、一个短信。这种忍耐和坚持,令庄学钟满意之余,又多多少少会有的失落。似乎是约好了这样,但真这样做,爱情又要庄学钟莫名地淡淡地不爽,他的疑心又会起,会猜测什么,会担心什么,他倒像极了一个计较非常的女人,而曼丽却太男人。其实,曼丽的坚忍他是无法看到,只能是春节过后的再见,明了。明了后,当然又是有种强烈的征服的爽。

    春节后,庄学钟带着一系列的商业计划和被遏止的满腔情欲,来到长沙。首要做的是安家。曼丽毫不犹豫地搬出了书院路的青竹园,与庄学钟在碧翠园过上“幸福生活”。下了班曼丽有人接,两人一起买菜、一起做饭,曼丽洗碗搞卫生,庄学钟看《湖南新闻联播》。若是庄学钟在外面谈事,曼丽就会自己做饭吃,然后在家乖乖地等待。

    大床变得孤单,莎拉强令我也找地方,找个与曼丽同样条件的地方与其同居。我知道她的意思,所谓找地方,就是买一样大的房子,并用她的名字买。这件事,我是打死不同意。不仅是因为我讨厌女人之间那俗气的攀比,而且是因为我一直都想给父母买套好房子(到现在资金不够),这铁定是第一考虑的问题,至于莎拉,我清楚她的付出,也知道应给其交代,但没办法,孝字为先。她和我感情再深,也抵不过我父母不?随她哪个,都比不过。何况感情也只那么深,像一下就看得到底的浅浅秋潭。

    近半年,我和庄学钟除了股东关系,再难找当时的过密。一方面,他大多精力放在宁乡的办厂项目上,完全没我的份;一方面,我极力劝说莎拉少和曼丽来往,深怕庄学钟会对曼丽怎么的好,莎拉得知又会给我继续以不知道多大的压力。

    尽管如此,我还是知道了,庄学钟帮曼丽交了钱到猎鹰驾校学车,便于他出省或回港把自己的奥迪车给曼丽开。后来随着曼丽车技成熟,需要用车帮家里办事机会多,庄学钟干脆买了辆广本雅阁给她。听说后,我舌头都要伸掉到地上。我佩服曼丽的魅力,也叹服庄学钟这死港佬的大手笔。就这么着,曼丽有了“坐骑”,人一下跃为长沙城里女性中的有钱人。那时,长沙开车的女性少,曼丽出门,怎么也算一道风景。同事们炫戒指或炫链子,都被她这辆车打败。衣服不穿重样的曼丽,时刻开车接莎拉上街吃饭。见面时,即使不显摆也在显摆,莎拉眼中,她不知道多风光、多有派。

    种种的种种,都导致莎拉与我的矛盾有增无减。受刺激发宝气的她竟提出要查我餐馆的账,说我太抠,硬要看看我到底赚了多少钱?我怕她的头是被门夹了吧,一通海骂后,她又一次搬出去住到曼丽那。住了没两天,又发现在曼丽那不方便和想我,她又搬回来,我对她的厌恶到了一定程度,却又下不了决心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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