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在这城中算是一富。可是这张少爷却喜欢习武,也极具天分。尤其是轻功,所以被称为张百足。但是后来不知为什么,竟被人断了腿。那些人便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张无足”的外号。
一时不察,竟凝神看着张少爷许久。只见他眉头一撇,轮椅已经移到我面前。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我,两道冷冷的视线,几乎将我穿透。
“我……”不知为什么,我竟从喉咙口挤出这个字。“我并不是为你而逃婚的,我是为我自己。”
“哦?”那张少爷脸上尽是不屑。
“无论父亲给我定下的是谁,我都不会接受的。于我,此间的生活,不合。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仓促定下,恐怕也非公子本意。”那冰封的脸,似乎有些许松动。
“想进我张家的人,不少。”脸上闪过一丝的悲哀,我恍惚了。
我的声音不自觉温柔起来,“梦里寻他千百度,总会遇见那个能执手偕老的人。”
张少爷似是一愣,然后哈哈一笑,“也是,也许,我总是太执着,放开,才能握着。执手之人……”眼光在我身上一扫,“罢了,既然你要寻你自己的路,我也不便阻拦。像你这样蕙质兰心的女子,也许值得更好的人。”
“非也,没有般配与否,只是喜欢与否。”心中有些怅然,但是看着眼前的人眉头舒展,嘴角也不禁捻了一抹笑意。
当张少爷的轮椅离开的时候,厅上一片安静。我并没有受到惩罚,只是邵老爷的眼神,让我实在是如坐针毡。恐怕我也仅只是个待沽的货物,一想,毛骨都竖起来了。
禁闭,恐怕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昏沉的头脑,也总是不经意地回忆。总是伤感,总是难受。
来到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讲,也许是好事吧。因为不用面对我不想面对的人,和事,所以才那么坚强地苟延残喘,如果是在他们面前,我恐怕会做什么傻事。
倚在窗口,夏日炎炎,手上不停摆动着扇子,昏昏欲睡。
恍惚间,仿佛听到一阵悦耳的琴声。叮叮咚咚的古代乐器中,我最喜欢的,就是琴了。声音轻灵,却又悠远,绵长。那琴音,就像一阵凉风,抚过我的心头。
悄悄打开门,循着琴音走去。
那是荷花池上的一座凉亭,上面稀疏有着几个人,是侧对着我的。我立在那里,倾听那悠扬的琴音。
那个弹琴的男子,衣袂飘飘,煞是潇洒。
一阵风抚过,一瞬间,我呆滞在那里。那侧脸,为什么,竟是那么熟悉。那个令我心痛的熟悉,那个令我不甘的熟悉。心念一散,手上的扇子跌落到地上。
我一阵慌张,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转过脸,看到我,微然一笑,我的鼻子忽然一酸。
那样温柔的笑,那样熟悉的脸,那个拉扯着我心底最深的伤口的男子,竟然,又被我遇到。
“是恬儿吗?”那声音,和他简直是同出一辙,“不如过来一叙。”
我的脑子,瞬间模糊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牵引着我一步步走向那个凉亭。
站在亭外,我一顿。
亭内有四个人,六姐,他,和两个下人。我只是惨淡地站在那里,不语,也不敢再看那张脸。
“难道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的表哥欧阳允啊。”那好看的眉毛挑了挑,“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耍呢!”那绚烂的笑容,让我急忙避开眼睛。
幽幽地叹了口气,“从前的我,未必真的认识你。现在的我,更是不认识你。”从前我认识的人,是他。可是,我看错了他。现在的你,更是陌生。
“也对,”欧阳允轻轻地笑着,“时候的心性不定,也不想琢磨。于是现在就变得这么疏远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算了,随便他怎么想,我已经累了。
亭内的一直萧忽然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默然向前,拿起那萧,轻轻地把玩。
“恬儿会吹箫?不如合奏一曲。”说着,欧阳允便坐回座位。
一弹指,音律飞扬。
我一低眉,和着那琴音,缓缓流动的音符,飘扬。
岁月仿佛回到当初,在我和他,我唯一放在心里的秦,在我们还是青梅竹马的时候。
我喜欢宁静悠远,他却活泼轻快。但是这样的我们,却总是腻在一起。我向来懒散,但是在他抱着一个吉他,轻轻吟唱的时候,我迷惘了。
也许,那曲调稚嫩生涩,但是我无法遗漏他眼底流动的眼波。于是,我去学吹箫。
我依旧记得那次的校庆上,我们同台演出时,台下的人眼里的愕然。然而,我们的演出却是获得最多掌声的。我想,那时候的我们,心中只有彼此,所以,无论多么突兀,那样的浓情总能消去。
一曲毕,我心中黯然。眼角扫过欧阳允,他的脸上尽是。
也是,我的萧索之情,在那萧音之下,分外清晰。搭配他的琴音,确实也算是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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