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地漂泊了十六年之后,我第一次回到这个我出生的城市,在我的眼里,它既熟又陌生,多年前我离开它时,甚至没有再见我的父母一面,十六年后,我将再以什么面目回来。
我的父母亲,他们已换了住址,本想先远远见上一面,现在却连他们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为人子女到我这个份上,也真叫失败。
有人从我背后猛然一阵冲撞,我差点跌倒,驻足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我的身边,是一大群疯狂尖叫的时髦男女,此时他们的嘴里正疯狂的叫着:“于连——我爱你!”
于连这个名字最近我常听到,多年我曾就读于大学z文系,虽然天性不爱用功,多少也受了一些文化熏陶,初时还以为是《红与黑》又被搬上银幕,后来才知道这位于连乃是新晋偶像明星,生得一副好面孔,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那双堪称勾魂摄魄,据说老少通吃的桃花眼。
那确实是一张堪称极品的面孔,不过对于男人来说过于阴柔妩媚,不过现在好像流行这种介于男女之间的暧昧气质。
十六年后,我再一次凝视这座曾经是本市最豪华的休育馆,它也换了新颜,看来依然是本市最豪华,那位明星于连今晚要在这座豪华的体育馆开他的个唱会。
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驶近体育馆,尖叫着的人群潮水般的包围过去,在保镖的重重保护下于大明星终于现身在众人面前,只是一副宽大的墨镜遮去了他脸上最迷人的地方,不过这并不影响众fas的热情,他们依然不畏艰辛的靠拢过去,喧闹拥挤着,年轻,又张狂。
曾经,我也有那样的青春,也曾一样为了偶像疯狂,也曾那样着迷的恋上一个男人,愿意为他改变我的所有,还差点就闹得姐妹反目,最后,我是输掉的那一个,黯然远走他乡。十六年了,不知他过得好不好,说了要忘掉他的,每每却到暗夜里心中刺痛,爱一个人也许只要一秒钟的时间,忘掉他,却几乎用了我半辈子,蓦然回首时才发现那根刺依然梗在心间,温柔的刺激我的眼泪。
舒浅羲,我一卵双生的同胞妹妹,红颜薄命的妹妹,不知道十六年后能不能再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庞。
冷眼看着那边的疯狂,心中已是苍海桑田,虽然面容未曾改变,青春,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什么烂呕像,死娘娘腔!”我的身后发出了一阵不平之鸣。
难得听到异言,我转头望去,身后没人,庞然大物倒有一只,一只黑色的大狼狗!
“水仙花,人妖,不男不女的!”不平之鸣继续,狗嘴也很配合的一张一合,我掏了掏耳朵,最后确定是这只狗在叫,只是它的叫声不是“汪汪汪。”
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狗瞟了我一眼,我看出了那目光中的轻蔑,如果说出口应该是:“看什么看,没见过会说话的狗吗?人类!”说不定最后还有一句“嗤!”
我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了过去,正中狗头,它吃痛的惨叫一声,看着我目露凶光。我狠狠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笨狗,不就是会说个人话么,拽什么拽?”顺便我附送了一个大白眼。
狗张大了嘴,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它那单纯的心思我倒看得一清二楚,它正在想我为什么没被吓昏过去。
狗就是狗,我大人大量不与它计较,哼哼一声,我抬高下巴很拽的转身,慢慢踱着正步。
“美女!”有些犹豫的声音。
我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所有的人潮都已随呕像涌进了体育馆,方圆五里之内除了我和那只狗以外应该再没有会说人话的家伙。
“美女!”不怕死的声音再次响起,确是那只笨狗无疑,它叫的对象也正是我无疑,这下换成我险些滑倒,虽然我知道这个世界变化很快,但也不至于到了狗狗当街泡妞的时代吧!
“虽然你对自己的容貌不太有自信,但我是在叫你!”狗狗毫无危险靠近的自觉,还努力想朝我扯出一丝笑容以增加它言语的可信度,很不幸的,它的脑袋再一次蒙我的脚恩宠,受到一击重创。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瞅它一眼。
“你们人类真无聊,狗嘴里当然吐不出象牙来,否则那还叫狗!”狗狗鼻子喷气,不服气的回了句嘴,然后迅速闪到离我一公尺之外,看来这家伙也不笨。
“有什么事就说吧!”这家伙必是有求于我,所以才会如此谄媚讨好于我。
“能不能帮我进到里面去?”它的眼光向着体育馆,那里被保护得密不透风。
我挑挑眉,“干什么?莫非你也是于连的fas,刚才不是还骂他娘娘腔!”我有些玩味的看着一只狗在我面前暴跳如雷。
“呸呸呸!”它连呸三声表示它对于连的憎恶,“不要侮辱我的狗格,我才不会喜欢那个人妖!”
“那是为什么?”
没想到它竟低下头,有了些羞涩,“因为容容喜欢他,我想帮容容弄张他的亲笔签名照!”
“哦——”有意拖长了尾音,我想欣赏一只狗恼羞成怒的表情,原来这家伙是为了美人而来,因为美人的关系才会那么看于连不顺眼,没想到狗狗也是这样吃醋的。
“容容是我的主人!”它提高了音量,果然恼羞成怒。
“很漂亮很可爱也对你很好的主人吧!”我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
“当然,”它居然有些腼腆,“容容最宠我了。”
“哦——”我又拖长了尾音,用眼光的余光注视着它的表情变化。
“她快要死了!”
我愣住。
“她得了骨癌,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它的眼中聚集了一些闪亮的光芒,“她平时最喜欢的是于连,我想帮她弄张于连的签名照,给她带来些快乐。”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这是一只想帮主人实现愿望的忠诚的狗。
“你会帮我吧!”它眼含希翼的望着我。
狗,果然是人类忠实的朋友,我点头,“我帮你!”
“哟活——”它居然像人类那样欢呼起来,顺便用它体内剩余的狼性对着月亮长吟了一番,只是叫到一半嘎然而止,原因是我又赏了它一记。它吃痛,含怨带恨的瞅着我。
“笨狗,你怕别人看不见你是不是,蠢!”我伸脚又要踹它,它很快闪了开去。
“我不是笨狗,我的名字叫大黑,”它很快出声抗议。
大黑!我看它一身黑如锦缎的皮毛,这名字果然名副其实,只是这名字确实没啥水平。
“不准你侮辱容容的智慧!”说起容容,这家伙倒是一脸正经,一副誓死捍卫恋人的模样,倒是挺会看人脸色的。
“好,要我帮忙可得付出代价,”我不怀好意的笑着,一个盘子正在我右手的食指尖上滴溜溜的转动着,我扬手飞了出去,“接好了,摔破了我可不帮你了。”
“汪!”大黑应声而去,高高跃起张嘴去叼盘子,只听得“喀嚓”一声,惨烈的碰撞声,上下牙碰撞所发出,不知道它一口狗牙碎了没有,它呜呜发出悲鸣,似乎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我这种可恶的女人。
可怜的笨狗,我只是忘了告诉它那张盘子是我用幻术变出来。
就体育馆里人山人海附带保镖一大票的情况而言,我想既然使我把大黑弄进去了,我们也近不了于连的身,于是我决定在路上拦截他。大黑听了我的决定之后很是懊恼,这家伙正在后悔怎么没早些想到这主意,这点事它自己也能办成,根本不必来乞求我这个恶女,还因此遭受到我一番戏弄。
这个单纯的家伙,我突然很想笑,它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我曾经的那个式神,青龙。那些轻狂岁月里的往事也一一漂浮上来,虽然那个时候的我也很单纯,但那个家伙比我更笨,浅羲常笑说有其主必有其仆,眼前的大黑与那时候的青龙如出一辙,所有的心思都赤裸裸的呈现在我面前,真的很怀念那时候的日子,心中突然充满温情,我伸手在大黑的狗头上抚摸一下。
那家伙反射性的吓了一跳,然后目露疑惑的注视着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吃错了药。
我不与它计较,“笨狗,你呆会准备怎么说服于连?”我问他。
“把他吓昏,然后带到容容面前!”那家伙摇头晃脑,得意得没有抗议我对它的称呼。
果然是青龙的作风,我不禁暗叹,“有创意!”顺便夸它一句。
立刻,一条狗尾巴翘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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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摄魂术被弹了回来!心里一阵巨痛,嘴里涌起一股甜腥味,鲜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流下来,这一下伤得我不轻。
虽然表扬了大黑一下,但并不代表我就会用它的破点子,我决定用摄魂术,我开始并不太懂这门“艺术”,后来有的修行一下,也许并不曾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对付一个普通的人类却绰绰有余,没想到一个托大,落到差点被反噬的下场。那么弹回我咒术的又是谁?是于连本人,还是他身边另有高人?
“你怎么了?”大黑有些担心的看着我。
我想开口回答它,哪知刚要张口就感到气血翻涌,我只好闭上嘴苦笑一下,努力压下心中的不适感。
突然我闻到一阵清香,飘飘缈缈,犹如到了六月夏日的池塘边,青色水草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不禁闭上眼用力嗅了几口,感到心中舒服不少,甚至觉得有午后的阳光斜斜照下来,香风吹过,人昏昏欲睡。
“汪汪……”尖锐的犬吠声打断了我的遐想,我立刻清醒过来,睁开眼,大黑正在我面前上蹿下跳。我想是不是有人来了,要不这家伙怎么突然狗叫起来。
“娘娘腔——”它对着我的背后大叫起来,狗眼瞪得像铜铃,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我才想到原来它刚才是惊讶得忘了它会说人话。
“笨狗!”淡淡的音调,冷冽如山谷晨风,随即一团粉色的东西向大黑那边席卷而去,快得我来不及阻止,那团东西很快将大黑包裹在其中,大黑的惨叫声也随之而出。
我迅速转身向后,看到一张妖艳的面孔。
“于连?”我失声叫出,这是于连的脸,那双勾魂桃花眼此时正带着讽刺意味的瞅着我,我想我不会认错,可是细看下来又不是太像,于连没有这样长的头发,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有着一头妖异的,泛着幽幽蓝光的长发,双眉之间有一团金光流光溢彩,似有什么东西藏在其间,呼之欲出。
“你终于找来了!”他开口对我说话,且咬牙切齿,似乎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却是听得莫名其妙,印象中,我不该认识这么个人的。
“怎么?忘了我了?”他唇角一勾,定定的望着我,满脸讽刺。
捂着胸口,我倒退两步,刚刚压下去的鲜血似乎又涌到了唇边,痛!这才发现已经风干的伤口疼痛依旧,多么熟悉的表情,多么熟悉的口气,一样的张狂,一样的邪肆,眨眨眼,我几乎以为是那个人站在我面前,眼里泛上雾气,笑自己傻呵,他早就舍弃我了,从前世到今世!
“终于想起来了,想起来你欠我的了!”妖艳的面孔逼将上来,逼得我没有退路,逼得所有旧的伤痕迸裂渗血,所有的爱怨情仇一并涌上心头。
“你……是谁?”苍白了脸,明知道不可能是他,却依旧不舍的盯着那张脸。
“找你还债的人!”终于,他停在我面前,很轻柔的抚去了我嘴边的血迹,月光映照着他的脸,如同千年前那个绝望的月夜,如同那个人对我的温柔,残酷的温柔!
凄惨的笑着,不知我又欠了谁的债,似乎我总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欠别人的债,然后莫名其妙的被讨债,而讨债的却是那些相似的人,脸上挂着相同的讽刺,眼中有着相同的恨意。
“你是谁?”努力平息自己激动的情绪,我退了开去,“我又欠了你什么?”希望他认错了人,希望不会又是情债。
“不要装蒜,”他从鼻子哼一声,伸出兰花指指着我的鼻子,“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为了找你,本少爷不得不委屈去当那个劳什子呕像,每天被花痴包围,被口水喷洒,要不是你,本少爷才不用这么委屈,这些帐,本少爷要一并和你算回来!”说完,他一双桃花眼恶狠狠的瞅着我。
傻瓜!我暗骂自己,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还不能忘了那个人,只是一个不相同的人一句相同的话,竟逼出了我的眼泪,撕痛了我的伤口,却原来他们一点也不相似。
擦了擦眼泪,一股怒火从心底熊熊烧起,大黑说得没错,这个不折不扣的死娘娘腔!
“本姑娘欠你什么,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叉腰大声吼回去。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娘娘腔竟然吓得倒退两步,踉跄着差点摔倒,“你你你……”他指着我你了半天,最后居然弄出一句“凶婆娘!”
“银雪!”手中幻化出银色的长剑,我要砍他十刀八刀,为我刚才白流的眼泪白流的血。
“你这个凶女人!”看见我手中的长剑,他的语气也凶了起来,“果然我没认错人,六百年前就是你刺了我一剑!”双手一舞,一片片花瓣从他手中扬起,如飞刀一般奔我而来,原来刚才围住大黑的就是这东西。
这个气的男人,六百年前刺他一剑有必要记仇到今日,该杀!
一次短兵相接之后,我退了开来,只一招,我已清楚的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喘着气,我眼也不眨的看着他,防着他下一次的进攻,相比之下,他显得轻松得多。
他定定的看着我,眼神中有些疑惑,似乎想把我看个清楚。
“漫天飞花!”突然他手一扬,花瓣又铺天盖地的飞了过来,这一次的速度比较上次又是快了许多,且夹杂的凌厉的风势。
我躲避不及,狼狈挥剑去挡,花瓣如利刃般割开我的肌肤,耳边只闻得咻咻的响声,双腿一麻,上面已不知多了多少个伤口,我膝一软就跪了下去,,心想这回莫不是死定了,那些爱过的恨过的,莫非真要永别了?
正在我感到绝望时,舞动的花瓣停了下来,失去了风势,一瓣瓣跌落于地。
“难道说我认错人了?”娘娘腔在那自言自语,“可是不对呀,我明明就记得是这长相!”
听见他的话,我只差没吐血,认错人?若这样我死了,那岂不叫冤枉?
“你认不认识和你长得一样的女人?”娘娘腔偏着头,突然问我。
和我长得一样的女人?难道他说的是浅羲,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孪生妹妹,还有谁会和我长得一样?
“你真的不认得我?”他指指自己的鼻子,“不记得六百年前的杭州,不记得那一池的莲花了?”
我摇摇头,“六百年前我根本没生下来!”是啊,白白打了一场,谁知道六百年前我在哪里,那时候前世的我已经死去,今世的我还没降生,怎么可能去和他有任何纠葛,除非我的师傅欺骗了我,在这一千二百多年间我转生过两次,可这也是不可能的,若其间我真转生过一次,讨债的也轮不到他了。
“那个刺你一剑的人和我真长得那么像吗?”我问得有气无力,得让他弄清楚,免得下一次又不明不白的来找我麻烦。
“我看看,还真没仔细看!”那家伙说完还真把脸凑到了我面前。
我又一次深感无力,这世界上怎么这么多不负责任的人,还没弄清楚就先上来砍杀一通再说。
“还真有些不一样,”那家伙叫起来,“她的眉间比你多了一颗朱砂,动起气来就会流光溢彩,光华夺目,就像我一样。”说来说去绕着弯把自己夸了一下。
赏了他一个白眼之后我看向他眉间,上面的光华果然已经黯淡下来,细细一看,原来是一朵半开的莲花,一池莲花?我心中一动。
“难道说你的本身是一朵莲花?”我的音调有些夸张,莫怪我如此大惊怪,因为古往今来,大凡花修练成精者莫不是化为女儿身,化为男身的还真少见,除了一种花,水仙花。
“怎么,不行吗?”一根葱白玉指伸到我眼前,“我是莲花有什么不对,招你了惹你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身为女人还没我妖艳,所以你就嫉妒了!”
我目瞪口呆,“你确定你是莲花而不是水仙花?”
“莲花,我是莲花,不是什么水仙,不要拿我和那种神经病花作比较,人家可是出瘀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说着说着,那家伙还煞有其事的从衣袋里掏出面镜子,对着月光梳理起来。
“忘了告诉你,”他百忙之中抽空看向我,“我的名字叫莲,莲花的莲!”
莲?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那叫顾人怨,如果有了女人的性格那就应该遭天谴!
“那你叫什么名字?”莲斜着眼瞟向我。
“舒深雪!”
“请问这位……”我望向他,突然记起了大黑那个濒临死亡的女主人。
“莲,我叫莲!”他迅速接口,说完不忘向我抛了个媚眼,很是风情万种,可惜我无福消受。
“那个莲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我边说边寻找大黑,就在离我十公尺左右我看见了伤痕累累的它,它张着一双大眼看着我,应该生命无忧。
“什么事?”口气明显不若刚才友善。
“是这样的,这只狗的主人是你的忠实歌迷,她很想见你一面……”
“免谈!”莲打断了我的话。
“那我就这样白白被你伤了?”我的声音提高起来。
“那又怎么样,谁让你和我的仇人长那么像,再说是你先对我用摄魂咒的,”莲反驳回来,这样听来,似乎我是没道理的那一方。
“请帮个忙吧,容容就快撑不过去了,只要您去见她一面就好!”大黑忽然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一反先前趾高气扬的模样,哀求起来。
哎,看来为了美人,狗也能折腰。
“笨狗,你刚才不是叫我娘娘腔的吗?”果然是爱记仇的男人!
“是我错了,”大黑马上虔诚认错,“我想说的是您帅得无与伦比,简直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嫉倒西施,气死王嫱……”
我听得胃里一阵翻涌,莲似乎是很受用,只见他咧开了嘴角,很认真的问大黑:“真的吗?”
“当然当然!”大黑立刻点头如捣蒜。
我看得瞪大了眼,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荒腔走板?
“看在你说话如此动听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去看一下的主人好了!”莲很是满意的收起那面镜子。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光人受用,连花也受用!
“是吗是吗,我就想您一定是个好人!”大黑谄媚的精神抖数,似乎已经忘了身上还有伤,“那么,我们现在就去!”
“好啊!”
“你不是在开演唱会吗?”我突然记起体育馆里还有一场演唱会。
“不要紧,我放了一朵莲花在里面,应该可以搞定!”莲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随着大黑而去。
我笑着跟上,我决定跟着这个莲,反正这些年来我也无事可做,其实我更有兴趣的是莲那个六百年前刺了他一剑的仇人,难道这世上除了舒浅羲,还有和我一样长相的人?我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有些我无法预测的事似乎正要发生!
如大黑所说,容容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虽然被病痛折磨得很憔悴,脸儿却依旧清秀。
见到大明星来看自己的女儿,容容的母亲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医生已经通知她准备后事了,若容容能在死前见到自己的偶像一面,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抹着眼泪,退了出去,把房间留给我们。
大黑站在我们身后不显眼的地方,眼底是掩不住的哀伤,它现在已经是一个少年的模样,当然我没这本事,施法的是莲,没想到他的幻术也这么厉害。
我清楚的看到这个女孩的魂魄开始飘散,相信莲也看到,待到魂魄完全离体,她就要死去了,心电图上的讯号也越来越微弱了。
终于,一魂一魄离体,本该是透明的魂魄此时却隐隐透着红色的光,身体里剩余的魂魄也发出红色的光芒,依依拉扯着已然离体的一魂一魄。
那是心中的执念,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女孩的执念会这么重,如此拉扯下去,她已离体的一魂一魄必然受到重创,缺魂少魄是无法投胎转世的,到时就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在人间游荡,我想大黑是不想看到这种结局的。
“把她的魂魄逼回去!”莲突然在我耳边说,“让她了了她的心愿再死去。”
“嗯,”我点头,“那你就动手吧!”
“难道你不会吗?”他说,看了看我,然后理直气壮的说:“反正我是不会的!”
“你不是妖怪吗?不是有几百年的法力吗?为什么连这个也不会?”我瞪他。
“有什么奇怪的,我只不过修行几百年,又不是修行几千年的大妖怪,你不会就直说好了,干嘛扯七扯八的,”他面色不善的损我。
我没有回嘴,听他说到修行几千年的妖怪,我不禁又想到了那个不该再去想的人,他曾在浅羲几乎三魂七魄尽数离体的时候将他们逼了回去,若是他在,必是事一桩吧!
“发什么呆,快想办法!”莲在我耳边吼。
“其实你心地蛮好的,”我忽然对他说了句不相关的话,虽然不是很厉害的妖怪,但也会去关心一个不相干的人,不像那个人一样绝情。
“呃?”没想到我会冒出这么一句,闻言他愣了一下,竟然有些羞涩的红了脸。
“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一旁的大黑看不下去了,大吼一声,“你我还在这边谈情说爱的,容容都快不行了!”
谈情说爱?哪有?虽然很想反驳大黑,但它此时的神态却是无比愤怒悲伤,是我们两个太过分了!
“怎么办?”我问莲。突然意识到我还是像十六年前一样,遇到事情总是找身边的人依靠,以前是浅羲,现在是莲,有很多事情我都不能独立去完成,虽然在浅羲脆弱时我曾经坚强过一阵子,但那其实只是表像而已,一个不想让浅羲担心的表像,那是我强迫自己的结果。
“有一个办法,”半晌,莲说,“用摄魂术!”
“摄魂术?”我惊呼,“可是对一个魂魄已经离体的人用摄魂术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可是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莲的表情很严肃,任谁也无法将此刻的他和不久前的那个娘娘腔联系在一起。
摇摇头,我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开始了,你可要守好我啊,要是我挂掉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莲半是威胁半是玩笑的说着,然后我看见他的灵魂离开了他的身体,飞身容容的身体。
摄魂术就是一种摄取人的魂魄使人乖乖听命的一种法术,施术的对象是魂魄皆在身体里的人,若对已经离体的有魂魄施法,就必须先让自己的魂魄离体,若在此间身体被毁去,魂魄就无了归依,可能变成孤魂野鬼,若是那已经离体的魂魄有执念,那就更加危险,有可能会被执念吞噬,失去自己的意识,连做孤魂野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明白莲此时是在冒险,可是对象却是一个本来不与他相干的人,再一次证明了那句话,看人不能光看外表,莲在性格上虽然有些缺陷,他的心性却是美好的,很奇怪我当初怎么会错把他当成那个绝情人。
强烈刺目的金光闪过,莲的魂魄逼迫着容容的魂魄回到了她的身体,可他的魂魄也一并被拉进了容容的身体,我心里一急,若是被容容的执念吞噬那就糟了。
容容却在此时睁开了眼。
“容容!”大黑高兴的凑了过去,俨然忘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也不管容容是不是认得他。
“大黑,你来了!”更让我惊讶的事发生了,容容居然认得出大黑,而且对大黑变成人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容容,你看我帮你找谁来了,是你最喜欢的于连!”大黑指着只剩下一具身体,一动不动的莲对容容说着。
“这几天都没见到你,原来你是找他去了,”容容的眼光没有看向莲,自始至终都只在大黑身上,我不禁怀疑大黑的话,容容真是把于连当偶像的吗?
“我想让你高兴一下,”大黑说。
“可是我最喜欢的不是他呢,”容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大黑,还好你回来了,我还怕到死都见不到你了呢!”
容容的话让我吓了一大跳,她最喜欢的是大黑,怎么可能?大黑显然也吓到了,一脸的不敢置信。
“大黑!”容容艰难的伸出一只手在大黑头上抚摸着,“我怕我死了你很伤心,所以我一直等着,我有一句话一定要告诉你……”
“你说吧!”大黑握住了容容的手,我看见它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虽然是一个人和一只狗的爱情,虽然很超乎我的想象,但我还是鼻子酸酸的,很想和大黑一样流眼泪。
“大黑,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在我孤单寂寞的时候你都一直陪在我身边,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也只有你会帮我,我所有的秘密和你讲,你都不会说出去,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嗯,大黑是条好狗,我擦了擦眼角。
“大黑,你知道吗?我一直好羡慕人家有爸爸的孩子,可我从就没有爸爸,说起来也许很傻,但在我心里,你就和父亲一样可靠,所以我想说,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不要伤心,我会在天堂里祝福你的!”容容笑得好圣洁,透明的灵魂缓缓离开了身体,莲的灵魂也离开了容容的身体,缓缓回到自己体内。
不一会儿,一个透明的影像飘上了半空,那是容容完整的灵魂,她笑着向我们一鞠躬,风一样的飘向天边。
只是,哎,好像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容容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居然把大黑当父亲,想必这下大黑一定很失望,我看向大黑,它正望着容容已消逝的方法,一脸忧伤。
可怜的大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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