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快的船行在波澜壮阔的大洋上,强风助力,白浪随行。冬天是个萧条的季节,大部分动物都陷入了沉睡,其它短寿命的也都在为来年的新生命做准备。但并不是了无生机,这片奇妙的海域在冬季依旧是脆弱生命的保护神,温度比陆上高一点,偶尔有鳕鱼和鲱鱼以及其它叫不上名字的鱼类在浪花里飞出,也有着群的海鸟出来觅食,它们会静静地盘踞在桅杆和瞭望台顶上,忽然飞走。
听说航线离陆地不远,一直是若即若离的样子,所以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勉强可以看到渺隐约的山脉。航线刚好避过了暗礁,不会有搁浅的危险;但海员们也不敢走穿越海洋深处的直线,那里有闻所未闻的怪兽和魔物,它们生性暴躁,总会强袭过往的船只,再大吨位的船也难以抵御,国家出动军队以及招募法师都是白费力气,那些怪物轻易就可以让上万人有去无回。
海员本就是个赌命的职业,哪怕走安全航线也依旧是心惊胆战,自从魔王出现以及魔王军形成之后,伴随着海盗们也越来越多,烧杀抢掠的情况愈发严重,大家都心神不宁,于是便有越来越多的海员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宁愿在陆地上学个手艺讨生,也不愿继续坚守年轻时的满腔热血了,生活和恐惧磨平了他们的棱角。相应着,造船和航海业也开始萎缩,这个海域宽广的国家经济重心却开始偏向于陆地,令人们恼怒却无能为力。
刚刚幸运逃过一劫的海员们趴在船舷上聊天、抽着来自遥远国家的劣质烟草,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那么,导师,你知道了些什么呢?”诺奥看着依旧一脸难受相的朵茵,虽然据她说吐过一次还摄入了加持之后感觉酒醒了很多。
“不会再来了,”朵茵挥挥手,“他们负责多次袭击我们的船,减少去北角的人。”
“负责?雇佣他们的人还雇佣了其他人并分工了么?为什么一定会是北角?要放弃任务么?在下一个港口下船返回?”
“我怎么知道!”朵茵不满起来,蹬掉靴子钻进被子里,闷着声音回答,“不要!”
诺奥看向瑟兰,后者也摊摊手转身看着舷窗,短暂的对话霎时结束。诺奥叹口气:“那只好亲自去看了啊。”
奥勒松是由斯图尔峡湾口的三座岛组成的港市,建筑不拘一格,颜色繁多,被孙默勒绵延的群山环绕,温度不会很低,所以这个季节也有不少海鸟留在这里;作为港口吃水很深,造船和捕鱼现在也依旧是这里的主业。船驶入这里的时候,意味着他们完成了三分之一的航程,顺利的话还有两昼一夜。
现在正是傍晚时分,环绕的群山也被点染成湛蓝色,山头透出些许鲜红,只有遥遥地水面依旧在雾中荡漾着金色的粼光。带着水汽的柔软夜色压过来,看不到半点星光,三座岛上的房间里街道上却开始透出点点金星。这时大多数船也依次归港,再晚下去就会有些危险了,毕竟夜行性的魔物和野兽也不在少数。帆船上响着铃靠近码头,岸上的人们忙着搬运货物,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瑟兰走出码头,在人少的地方活动身体。就算是在这个地方,她依旧是全副武装,毫不松懈。但总归是有了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心中的压抑也就去了不少。
舒展了身体,瑟兰抬起头来,靠着灯柱静静地看着过往的行人。虽然这里和夸特一样都是港口城市,但气氛完全不一样。这里的人们看起来更加沉稳,不多言语,但矫健的动作中透露着轻快,宛如这里建筑的鲜艳主色调。这并不是一个压抑的地方,但也并不轻松愉悦,或许只有生长在这里的居民们才能从中找到欢愉吧。
瑟兰深深吸了口气,冰冷中满带着海的咸腥。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她准备去市里逛逛。船在这里靠岸补给,乘客们有两时用来自由活动。朵茵以“好不容易不再摇晃了所以想好好补一觉”为由占据了大床;至于诺奥,他似乎因为在遇袭的时候得到了些启发所以一靠岸便去寻找公会了,看来和首席之间的战斗以及遇袭也不是什么坏事。
总之她还有接近一时二刻的时间来挥霍,足够她找个地方体验一下地方风味再好好逛逛夜市来了解这个城市了。
在大快朵颐之后,瑟兰漫步在略显狭窄的街道上,不时还要侧身避让飞驰而过的马车,以免积水溅到身上。而且就算是这个略显动荡的时代,她的装束似乎也有些扎眼,惹得过往的路人频频回首,冷淡如瑟兰被如此盯着看,毕竟是个正是大好年华的女孩,还是有些羞涩的,便在路过一处集市时插入了密集的人流中。
她在一处人少的摊子前驻足,环视这个集市,踌躇着接下来的计划。这里大多数摊子都摆着新鲜的鱼类以及其附属品,也有来自其它地方的果蔬之类,当然也有卖当地特色的纪念品,旅行在当下也是有些萎缩,精雕细琢的纪念品便少了很多,但也不乏别有用心的东西。这里呈现出不同于码头的活跃来,大概是外来客的兴奋好奇所感染的吧。
瑟兰也不觉回身缓缓走过每一个摊,冲着里面和善的商贩们颔首微笑,从木架上拿起吸引她眼睛的东西细细观赏。
“呐,你看这个怎么样?”旁边巧的姑娘呼喊着一个带点东方韵味的名字,兴奋地把琥珀的戒指戴在手上,冲着旁边黑发的男孩展示,“不错不错”之类明显敷衍的话语却让她格外满意,兴冲冲地把试过的东西都收入囊中。这对于贵族来说不算什么,却是这些商贩们生活的支撑,态度也变得愈加热情起来。
瑟兰呆了一会,不觉抿嘴笑起来。她并不讨厌那些围绕着她的女生们,虽说应付起来着实有些累,但谁会对美丽的事物感到厌恶呢。眼前的这个女孩让她有些眼前一亮的感觉,跟她差不多的年纪却格外娇惹人怜爱,对亲近的人毫不遮掩地表露情绪似乎还有点神经大条的性格也十分可爱,清脆的声音中跳跃着未曾感受过的活力。
瑟兰买下手中精致的发卡,冲他们走去。
“啊,今天也真是倒霉,竟然会遇到海盗,还差点有人丧命,是不是应该往后推几天比较好呢?”
女孩抱怨和询问的话传入瑟兰耳中,让她略微停下脚步。这是偶然,还是姐姐和诺奥口中有计划的雇佣袭击呢?
“都说了别冲出去,你今天死了怎么办?”女孩忽然有点恼怒起来。瑟兰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在眼前受伤死去,是一辈子也无法逃离的自责圈套。
“好啰嗦啊,我不出去今天死得不就是她了么?”
“你!”
瑟兰觉得该有人出面调停了,虽然还没明白他们遇袭时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还是不要吵架比较好:“我也觉得暂时休息一下比较好。”
“啊?”女孩转过身来,看着冲他们走过来的瑟兰,立即警觉起来:“你在瞧我吗?”
“不,我……”瑟兰忽然有些理解她的警觉了,看到自己这身装扮和要比她高大不少的身体,任谁都会有威胁感吧。
但还没等她出言解释,俏丽的少女法杖重重地点在地上,即刻闪出的法阵随之弹射出两个火球。瑟兰来不及也不便躲闪,只能立刻抬手挡下了火球。火焰在金属上爆裂,火星四射。周围的人们立刻惊叫着奔跑起来。
瑟兰缓缓放下手臂,旁边的商贩拿来水桶泼在摊子上,忙着救火。她松开手,握着发卡的手挡在前面,发卡的面料有些受损。心中不免有些可惜,毕竟她为了选出适合眼前这位少女的发卡还是用了心去挑选的。
“混蛋!”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吼叫着划过,下一刻金属交接,声音刺耳,金星四溅,短短一瞬已相攻了四五回。
“诺奥!”瑟兰立即反应了过来,拔剑插入其中,上撩间架住对方的下砍,同时回身肘击在诺奥的胸膛上,在他向后跌去的时候侧身闪过横划的杖尖。
诺奥粗喘着收回法杖,重新摆好架势。
感受着剑上的力量逐渐减,瑟兰也缓缓放下重剑。黑发的男孩也跨步将剑收在身旁。但一眼便能看出来,男孩似乎剑术有些生疏,经验更是不足,衣服被划烂了几处,血正缓缓浸透衣服。
“够了,都是误会。”瑟兰向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抬手握拳时法力流入手背的覆甲,铭刻在那里的回复法阵猛地展开,冲过男孩的身体,在他背后弥散。
瑟兰向较的女孩微微欠身,伸开手递出发卡:“本是想将它赠与殿下,但想来是我措辞不当,导致殿下有所误会。”看着女孩有些奇怪地拿过发卡,她再次欠身,转身拉着诺奥快步离开。闹市在短暂的喧哗之后又恢复了人来人往的状态。
“你都不会判断状况么?”瑟兰边走边质问着诺奥。
“我只看到你被袭击了。”诺奥扯开她依旧拉着自己衣服的手。
“我要比你强多了,暂时还不会有需要你挡在我身前的情况。”
“但我不能袖手旁观!”
瑟兰愣了一下,为什么她刚才都能理解,现在却有些疑惑了呢?
“那就先变得足够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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