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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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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76号的审讯室里,邢知筠和何擎在往日一旁的桌子旁相对坐着。何擎特地下了命令,特务皆回避在一旁。无了人的审讯室极静,窗沿上的水渐渐滴在地下的浅洼里,清晰可听。

    面面相觑,隐晦间邢知筠感到了些许深深的不安,却还是抚平下往日一如既往的冷静面容,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深知今日何擎此番作为,不简单。

    邢知筠看向面前的男人,缓缓开了口话道:“处座,我是真没想到开会竟是这个地方。”

    何擎抬眼望着她,轻声话道:“别来无恙啊,烟雾。”

    何擎的话如同当头一记闷棍,打的邢知筠找不到方向,摸不清是哪里出了纰漏让他抓住了。

    面色未露,在不被何擎看出来纰漏的限度下极力的掩盖着,只见邢知筠姣好的面容上嘴角微微上扬,叹了一口气般话道:“看来从我踏进76号的那一刻,处座就从未相信过我。”

    她的话说的极轻,如真的无关一般,释然极了。面容下也并未露任何不得当的情绪,这让本就心中含糊的何擎感到一丝棘手,不禁皱了皱眉。

    “看来你是不认了,也对,做到像烟雾这个级别的特工心理素质是第一关。”何擎还是稳下心绪,一句句试探着女人的心理防线,仿佛锤打着那筑的坚固的心中围墙。

    何擎如傍话着一件普通的事,轻描淡写般对着面前的人儿话道:“这个人呢,你应该很熟悉,她是邢继恒的四姨太。”

    “邢知筠邢妤君,邢继恒消失了四年的女儿是你吧,方锦洳是你的故友,所以你帮她倒了西药运出上海。”何擎喃喃话道着。

    她的面色未露虽一丝不妥,但听着何擎的话,邢知筠的心里不由得慌了些许。她不禁暗赞叹何擎的不简单,他的确够聪明,通过方锦洳便联想到了一切整盘。如果此刻自己露出半分不妥不稳之色,那就犹如灭顶之灾一般,再也没有转圜之地任何余留的希望。她只能做的就是极力稳住心绪找缺口,看来此番只能听天由命,看一步走一步了。

    这时,穿着一身便衣的许叙带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走进来,看他的样子似是出了远门,还未来得及整理行装便匆匆回了行动处。女人虽黑布罩着头掩住了面容,但从那女人的身段来看邢知筠便隐约八九分知道了是谁,恍惚间眼目变的暗淡了些许,如当头一击。

    那身段,极为熟悉。

    她不敢想,也不敢去猜。

    见许叙徐徐揭下蒙着女人头部的黑蒙布,如同揭开那几年前的陈年旧事,把她一步步推向那灭顶之灾的边缘。

    四姨太缓过神舒了舒紧绷的情绪,第一眼便看到面前的邢知筠,面色不由得一惊。

    事隔多年,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了这个姑奶奶。她已如曾经不同,眼目中的稚嫩已经渐渐颓去,随之替了的是几分若隐若现朦胧美的清冷。虽多年未见,但她眼中的干净,从未泯灭过。

    两人相对而视,一旁的何擎细细打量着邢知筠面上的袭容。相处多年,邢知筠自然知道她的习惯习性,见在四姨太刚要说出妤字的时候,邢知筠立刻停了望着她的面目,随即转头看着面前的何擎,若无其事的答道:“我不知道知筠哪里得罪了处座,您弄来一个与我素未谋面的女人构陷我。”

    她的话似有若隐若现的怒意,但如若是毫无关系,这也是被人抵赖该有的情绪回应。

    邢知筠的确能毫无纰漏做到面不改色,何擎确实无解。他明白,现在只能等的,是身旁女人的指认。

    见自己与何擎傍话时四姨太望着自己,邢知筠刚刚说话的话语间极力牵引着何擎的心绪,暗送着一个不经意间微点袖口的动作。只见刚流露半许便被眼尖的四姨太细细捕捉在眼里,四姨太的话一下子被噎了下去,忽的理解了她说的那素未谋面的意思。

    她知道,四姨太本的伶俐,一向是眼疾手快。打牌打了许多年,这眼贼也算是练出来了。

    听邢知筠的话语,她忽然醒过味来,恍惚间猜了半许,隐约知了些许当年邢妤君忽然消失的原因。

    见四姨太的面色形迹愈发的平淡,许叙一把拿起手边的枪顶着四姨太的头似有呵斥般说道:“她到底是不是邢妤君?”

    男人话语间掺杂了些许的急促,这让四姨太心中含糊的影子愈发的清晰。她或是明白了邢妤君突然变了知筠名字的含义,虽是不明局况,但她知道如果自己误说了实话,那么面前的人死无全尸。虽是平时不太喜这个姑奶奶的习性,但已经相处多年已如亲人一般,还是希望她平平安安的。

    何擎微抬头看了眼四姨太,如同告知般话道:“你要知道,这里是上海不是天津,你要是敢说谎的话可没人保得了你。”

    四姨太拎清头脑细细思量打转着,何擎话语刚落,她便细细看了看邢知筠的样子缓缓说道:“这位先生,她的确与我们家大姐眉眼有一丝相似,但她不是我们家大姐,长相脸蛋声音举止都不像。我们家大姐素来喜爱白玉兰,所以每件衣服的袖口都绣有白玉兰花,而这位姐的袖口并没有。”

    四姨太的反应在邢知筠意料之中,却没想到她竟转圜的如此圆润。

    听罢女人的话,何擎立刻会意起身查看了邢知筠的衬衫袖口,的确并未绣任何东西。

    邢知筠冷眯眼睛,系弄着袖口的褶皱抚平。看着面前失了分寸的男人,缓缓开口话道:“我这些年在军统也不是混日子的,即使我是烟雾,与方锦洳的情分再高,您觉得戴笠的学生会帮共党运送西药吗?处座,麻烦您下次构陷我的时候,思虑周全。”

    邢知筠的话虽不温不火,但话语间还是掺了几抹显而易见的轻蔑,这是故意给何擎听的。

    听着邢知筠的话,四姨太不由得心中打怵了几分,现在的她与当年的那个只会喝酒话耍天津的丫头已然不同,虽她一个女流之辈男人政局上的事不知,但也时常听过老五傍话间谈论的些许,那军统局是何等地方,出来的人又是何等伴随着丢命的身份,离家的这几年,可想邢妤君是是经历了什么。

    只见一个特务走进了审讯室,在何擎身边驻了步,抬手递上一张拜帖。

    那青幽云底版的柬映入四姨太眼中,知道是自己先生来接她了,顿时间安心了许多。

    邢知筠轻抬眼瞥了眼拜帖,她知道,那样式底版案图正是邢公馆专用的物件,代表着天津邢家。

    何擎看了眼拜帖中的内容,面色一沉,如闯下祸端面临无解一般,只能默默道句:“请。”

    廖箐消息灵通,知道何擎的手下许叙亲自去天津绑了邢继恒的四姨太。那邢继恒早些年在政坛是何等人物,在天津掌握着什么重要的命脉,廖箐自然知道,因此邢继恒刚到了上海,便立刻会意告知了江口。

    江口佐藤怎么会放过这个自己立功的机会,只见火车刚到了上海,邢继恒的车前脚行驶进行动处,他后脚便从宪兵队赶了过来。

    行动处

    待客室

    江口佐藤坐在主位上。何擎邢知筠均落座在他手边一旁排着的位子上。邢继恒前来,这许叙绑四姨太时一路上对待的强硬态度也被江口重新整改。此时的人儿做在软座里,手边是温热刚沏好的茶水,待遇如上等客人一般仔细心的礼貌伺候着。

    江口前来并不是好事,邢知筠自然明白,她沉沉的坐在一旁未言,思绪却拎的清楚。

    见门口的敲门声响彻屋子,随即被特务推开,那门外的中年男人尽收众人的眼底,众人皆起身,眼目看向门外。

    离家许久,见到门口熟悉的人儿身影,她心中不由得一颤。

    只见邢继恒徐徐走了出来,看着他的身影,四姨太千般委屈随即涌上心头,脸上的泪水滑过一丝脸颊,邢继恒看了眼她的样子,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话道:“老四,没事了。”

    江口佐藤恭敬般道了句:“邢先生请坐。”

    邢继恒扶四姨太在一旁坐下,随后自己才落座。

    她的目光看去,父亲就端坐在自己的斜对面,三叔在他的身旁候着,往日的熟悉的光影渐渐清晰,心头不由得添了几抹欢娱。但缓过劲头明了思绪,却也心头深深担忧着。江口意图不佳,她害怕以父亲的身份与声望,日本人会将他扣押在上海,逼他出任伪职。

    才过去了短短几年,父亲的鬓边的白絮愈发的多,眼角也略多了几抹细纹。那双眼睛虽有些疲惫但却炯炯有神,舟车劳顿,惫态里眼中布了些许淡淡的红丝。可以看的出来,曾经因自己的固执离家让父亲这些年跟着担忧万分,耗了不少的心绪。

    想到这儿,她心头不禁一酸。

    邢继恒看着一旁主江口佐藤话道:“老朽退隐政界多年,不问时局。何先生派人去天津绑了我的四姨太,这事未免过分了些。”

    一语彻底,可想远在天津的父亲虽退了政坛,但上海的时局清晰的很。

    “爱女妤君四年前离世,现如今又提及我的伤心事,不知这两笔账加起来江口先生怎么算。”

    邢继恒的话一针见血,不容置疑。话语间的矛头,都皆对上了何擎。

    一旁的何擎脸色极其难看,丝毫未言。江口佐藤只好赔话道:“是我管理部下不周,还请邢先生见谅。”

    “在下年轻时,便知邢先生声望,早已敬仰已久。今天我做东设宴,为邢太太压惊,为邢先生接风洗尘。”江口却未明确道出意图,但坐在这个屋子的明眼人都知道,江口要留下邢继恒出任伪职的目的。

    邢继恒起身对一旁的江口佐藤话道:“到上海一路来舟车劳顿,邢某人今日怕是辜负了江口先生美意。”

    江口佐藤见邢继恒有要走的意思,便不好驳回了他的意思。左右人在上海,即使有通天的门路轻易离开也那么容易。思虑后,便会意话道:“是我想的不周全,那等邢先生稍歇几天,什么时候有了空闲再谈。”

    只见邢继恒离了76号,江口在楼上的窗前驻足,看了眼楼下渐行渐远的人儿,对身后的何擎不温不火般话道:“何处长,听说中共的西药运出去了。”

    江口的话,何擎不由得一怵。

    何擎解释般话道:“江口先生,我也是糊涂未分清形势,这才贸然派人去了天津调查。”

    见楼下的安排一切妥当,江口佐藤向桌子旁缓步走去,徐徐话道:“中共历来不好对付,你这次去天津绑对了人,也算是将功折罪。如果邢继恒能出任汪先生的政府谋一份职,对你我都有数不清的益处。”

    话语刚落,江口佐藤停步在邢知筠身后的椅子旁,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般话道:“邢姐,今天委屈你了。”

    邢知筠微点头话道:“不委屈,只要江口先生能把邢先生收入囊中,这点委屈来说不算什么。”

    听着身旁人儿的话语,他甚是满意,引步便走到了何擎身侧,一手拍了拍何擎的肩膀话道:“何处长,看看邢姐的度量,以后少干窝里斗的事,有时间多学学廖箐。”

    行动处外

    邢继恒坐上车,后面跟了不少特务,大多数是廖箐的人。

    坐在前面的三叔向车后镜看了一眼,邢继恒劝慰话道:“阿三,别看啦。”

    三叔与邢继恒傍着话:“老爷,江口这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啊。”

    邢继恒微微闭上了眼目,似是释然,对三叔话道:“吃讲茶。”

    三叔会意话道:“是,老爷。”

    见邢继恒已经离开,江口未过多久便也离开了。何擎与邢知筠的关系甚僵,邢知筠未缓两人的关系,号称身体不适便请了假,刚离了行动处没多久,便被一行人绑上了车。

    她被绑,这边徐公馆也得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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