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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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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中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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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公馆的楼下嘈杂声渐渐淡去。

    天上的玄月淡了些许光辉,夜越发的深了,恍如死一般寂静。窗外风打的梧桐树声还在沙沙作响,仿佛哀号宣泄着这不平的世道。

    沈如因开门,眸子顺着徐岚房间的方向看去,见她的房间已经熄了灯没了光亮,便关紧了门。

    她穿着青灰色的丝质睡衣,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青丝下藏着些许的白痕,眼角也有了些狭的细纹。

    她指尖用力掐下白丝,看着手中发根下已经发的半白发丝才感叹岁月真是不饶人。她轻手摘下银饰坠耳环放到了桌上的梳妆盒里,随即上了床。

    何擎靠在床边静静的躺在一旁,闭着眼睛微憩话道:“你今天圆的空缺圆的不错,日后要注意提防着她。”

    沈如因闭着眼睛转过身背对着他,不一会淡淡的开了口:“你还疑心她?”

    何擎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轻声话道:“绸缎庄的事,让我不得不怀疑她。我要是不疑心,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哪还能活到今天。”

    已经是午夜,一辆黑色的轿车缓慢开进了日本宪兵队,停在了最里面的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前。

    梁复霖一身黑风衣黑礼帽的打扮从车里走出来,门口有个穿和服踩着木屐的日本男人,看样子是等候多时了。

    男人一见是梁复霖便做出请的手势,随即男人带路,梁复霖跟着他通过一间一间的屋子径直走到了最里面。

    门口摆放整齐的木屐,拉开门,里面的家具全然一新,一旁屹立横放着一把日本军刀,墙上摆挂着一面日本旗,覆盖了半面墙体。

    此时的江口佐藤正背对着门坐在坐垫上细细研磨着茶粉,面前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木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沏茶的用具,旁边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人已经带到,日本男人向梁复霖微低头说道:“您请,先生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梁复霖礼貌的点点头回应,他脱下鞋,日本男人离开关上了门。

    梁复霖站在江口佐藤身后,向江口佐藤低头礼貌说:“深夜来访,打扰江口先生了。”

    江口佐藤并未回头说了句:“梁先生,坐吧。”

    梁复霖坐下,江口佐藤在细细搅匀着茶粉的手一直未停。

    梁复霖扫了眼旁边精致的茶具不禁赞叹道:“江口先生这茶具当真不错,现如今这样精致的物件不多见了。”

    江口佐藤话道:“这茶具是大日本帝国占领东北时,我得来的上好稀罕物件,一直没舍得用。”说罢,江口佐藤抬头看了一眼梁复霖,随后又忙着手里的活计话道:“梁先生深夜来访,不只是要和在下讨论茶吧。”

    梁复霖话道:“复霖没来之前,江口先生也听了不少风声吧。”

    江口佐藤话道:“消息倒是听了不少,但是都是零碎消息,如果梁先生愿意开口,愿闻其详。”

    梁复霖笑道:“如今这上海,水深的很。有些人本就不一心替您做事,还留有私心,偏偏想着拿钱跑路保命呢。”

    江口佐藤话道:“伯老是你的主子,你不该跟他一条心吗?”

    梁复霖话道:“谁是主子,谁是真正的爷,效忠的是谁,复霖还是分得清的。徐浣清的势力不容觑,要不然您也不会让伯老暗地里动他。现如今中共和军统又蠢蠢欲动,净搞些暗杀的动作。我想76号也不好做吧?伯老暗地里做汉奸迟早有走漏风声的那一天,说不上哪天就一命呜呼了。自从得知徐浣清没死,他出行身边的人就又增添了一倍,伯老年岁大了,胆子越发的了,江口先生怎么不该再做打算了?”

    江口佐藤话道:“你的意思是?”

    梁复霖话道:“上海,是一个充斥着所有年轻人冒险家的贪婪洞窟。我知道帮派之间的事,日本人也不好插手。扶持一个对你们有利的人,总比一个畏手畏脚留有私心的人强。”

    江口佐藤话道:“你说伯老有二心,你就保准你没有私心?”

    梁复霖话道:“人都有私心,不过比起伯老的贪婪,我的私心比起军火就不值一提了。”

    江口佐藤的手忽然停了,目光突然变得凌厉:“他想打军火的主意?”

    梁复霖话道:“您别忘了,我可是伯老在经商上的管家。他为什么不走?那批军火的油水有多大您也不是不知道吧,伯老和徐浣清盘踞上海滩这么多年,想要离开上海,自然有通天的门路。表面上虽是害怕日本人害怕您走不了,实际上他准备侵吞这一批军火大捞一笔远走他乡。如果我全盘接管了伯老手上的所有生意,我会明着协助您为日本人办事,暗地里帮你们制衡徐浣清,而不是一边畏手畏脚有着二心还和您谈条件。”

    江口佐藤话道:“明着当汉奸,我倒是很佩服梁先生的胆子,难道你不怕中共和军统的人?”

    梁复霖话道:“人在江湖,生死有命。”

    江口佐藤话道:“你要我帮你什么?”

    梁复霖话道:“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只要您和76号特工总部概不负责伯老的安危。这对您来说,是有利而无一害的。”

    说道这时,江口佐藤也调好了茶。

    他把调好的茶平缓倒到新的那一套精致的茶具里,推到梁复霖面前。

    梁复霖细细抿了一口,笑着说:“在下有幸能喝到江口佐藤先生亲手泡的茶,还用了这套珍贵不易得的茶具。”

    江口佐藤酌了一口,放下茶杯笑着说:“好的东西自然是有用之人才配得上,如果梁先生办事一切妥当顺利的话,那以后经常来我这儿喝茶务事的可就是梁先生了。”

    黎明时分,早上的风打的身体格外的凉。

    华计云连着收紧了衣服径直上了楼,轻步直奔书房。

    徐浣清清早便在书房务事,这是向来一往不改的习惯。

    推开门一眼望去,徐浣清静静的依靠在椅子上歇着,手拄着椅子把手支撑着额头,微眯着眼睛养神,清隽的眉眼下尽是看不清的阴霾,眉头轻皱。桌子上的文案整整齐齐的摆在桌面上,想必是批完了。

    华计云看向徐浣清的样子,关上门轻声话道:“三爷,毓疏今早去办事了,不日便会回上海。”

    听着华计云的话,徐浣清眼睛忽的睁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揉了揉眉头,轻声话道:“现在风声紧,西药查的严,毓疏做事妥当我放心。”

    “对了三爷,还有一件事。这是何擎的请柬,我今天早得的,说是茶楼一聚。想着我和他并无交情,就给推了。”华计云抬手从内怀里拿出一张精致的请柬,递给了徐浣清。

    徐浣清伸手接过看了眼请柬,合上便扔在了桌子上,心如止水若无其事话道:“他这是开始拉拢你了,一个新上任的汪伪处长,手长到都伸到我的人这儿了,想要从我身边下手,的确比廖箐精明又有胆,此人心思缜密,野心勃勃啊。”

    随即徐浣清抬头又看向华计云,问道:“计云,有秦老板消息了吗?”

    华计云思量话道:“还没有,不过最近有消息说伯老最近偷偷变卖名下家产,应该是要跑路。”

    徐浣清眉头一皱微微疑惑,话道:“要跑?”

    华计云点头应答着。

    徐浣清细细掂量着伯老的事,又问了一句:“梁复霖呢?”

    华计云话道:“梁复霖暂时没有动静,上次的杀手清查明白了,靠山是日本人,是伯老下的令,梁复霖和日本人的人手,看来,梁复霖也掺半了。”

    听了华计云此番言论,徐浣清便一下子捋清了思路,话道:“那伯老要跑就有理由了,他偷偷做汉奸这么久,明着没让别人知道就是怕中共和军统的人知道要了他的命。当汉奸的事,瞒不了多久,他知道上海不是久留之地。他杀我的命令一下,我一定会着手调查,必然会知道他和日本人的关系。那么他还能活的成吗?”

    华计云疑惑问道:“三爷,依着他的性子,只是他为什么不赶紧走?”

    徐浣清话道:“秦老板靠军火吃饭的,他把秦老板弄回公馆,你以为是请他喝茶啊。”

    听了徐浣清的话,华计云这才反应过来:“啊,我明白了!您和他相安无事两年多,日本人让他找人杀您,他做了的话得罪您,不做的话吃罪日本人也同样没有好果子吃。现在他做了,您自然会报复杀他。事情败露,日本人定然不会得罪您保他,所以他就在上海待不下去了。虽说跑路财能带走,不过他这么大的势力,说没一下子就没了。他迟迟没走是贪了他帮日本人运输的走私货物,想着报复日本人让他丢了势力之仇。给日本人喝一壶!”

    华计云点点头,脑海里细细地思索着。

    徐浣清看了眼他,话道:“想明白了?”

    华计云话道:“想明白了!”

    徐浣清话道:“想明白就赶紧盯着梁复霖和姓秦的去。”

    华计云点点头话道:“是,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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