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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幽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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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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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灵观守中抱一阁,道观中楼阁之名,多来自道经,这守中抱一阁,就源自《道德经》“多闻数穷,不如守中,圣人抱一,为天下牧”,取“专精固守不失正道”之意。阁前有一株古椿树,树姿端庄,初发绿叶尖。

    若兰进的阁来,只见魏住持正和一人交谈,那人一身玄色道袍,背对着门,见不得面,魏名药见得若兰进来,道“若兰姑娘来了,给你介绍一位故人,你看是谁来看你来了?”这是那人才转过脸来,若兰一看,正是李遐周。

    李遐周笑道“我这从长安不远千里,专程给若兰姑娘道贺”若兰心知他之意,登时脸面色绯红,道“李道卿远来到此,正经话还没有说一句,就来打趣我,还是师兄呢?没有个正行。”李遐周大笑,魏名药也陪着微笑。李遐周道“若兰姑娘不好意思,我们就不提了。自景龙观一别,若兰姑娘别来无恙啊”若兰道“一切都好,不知道你突然到此,所为何事啊?”

    李遐周道“盟中接到魏住持的传信后,让左道相处置此事,承桢师兄遣我来凉州,仔细查问杜明玄。我刚才听魏住持讲了,说最近几日,杜明玄在地牢中,只是吵闹不已,并无任何线索”若兰道“我看他道法浅薄,言语无状,以他的法力,不似能将昭仪从宫中移魂,多半他也是道听途说,信口胡言的”魏名药道“这多日这杜明玄在地牢中,也未透露他的师承,整日吵闹不已,实为装疯卖傻。以我观来,他应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强援,助他脱身”

    李遐周道“你二人所言,我已知悉。移人移魂之术本非我道家上乘法术,但是当年那人竟能从宫中摄取昭仪,虽说色胆包天,但是也表明此人行事细密,且事泄以后,竟能安然脱身,这么多年盟中追查无果,想来此人定然道法不浅,久历江湖。既然这杜明玄于摄昭仪事无关,说不定他背后之人,就是关键之人。我意既然杜明玄有意拖延,等待强援。我们就将计就计,引出他背后之人。你二人以为如何?”

    若兰道“听凭师兄吩咐”魏名药道“我引李道卿去审这杜明玄,看从他身上是否能获得线索,我们也好早做准备”李遐周道“让我来会他一会,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三人进的地牢,见杜明玄面对墙壁,发冠也掉了,头发散开,道袍凌乱,全不似前几日那个神气的模样。魏名药道“道友,这多日住的可还好?照顾不周之处,还请海涵啊”杜明玄道“你们这群妖人,囚禁本道爷多日,不怕我作法,请下十方神将,大罗金仙,你们都统统神魂俱灭”李遐周道“看来这位道友,法力不凡啊”杜明玄道“还是这位识货,知道怕了,怕了就赶紧放了道爷我,兴许我手下留情,留你们一条命”

    李遐周道“魏住持,我听闻西域有奇毒,名叫金仙销魂散的,是粟特人采西域七种毒虫,八种毒花,九种毒蛊,用十方之真气萃化练成,无色无味,据说普通人闻到即死,就是金仙也会法力尽失,更别说是吃下去了,立时魂飞魄散,神仙也无法可救的”

    魏名药心知李遐周要诈他一诈,就顺着他的话道“金仙销魂散,那是西域奇毒,只需要打开瓶口,那毒药就会顺风飘去,只要吸入,不管是道法多高,都会法力尽失,若是吸入的多了,立时就会丧命。”

    李遐周道“我听闻咱们紫灵观中,就有这种奇毒,不妨你拿出来让这位道友,鉴别鉴别,是真是假,一试便知”魏名药心道“这奇毒只有粟特萨宝一人持有,我这道观中怎么会有这种奇毒?不过既然是诈他,就做戏做全套”

    魏名药道“巧了,我们观中还真有一瓶“说着,还真从袖中拿出一个瓶子,继续道”只是一直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位道友既然道法高深,正好也帮我们试试,这毒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一般,一闻法力全消,再闻中毒无救,三闻魂飞魄散”

    李遐周接过这瓶子,道“魏住持,这位道友毕竟是同道,远来都是客,我们怎么能让人家魂飞魄散呢,要好好待人家,就让他闻二下就行了”李遐周和魏名药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的紧,看的一旁的若兰以为这瓶中装的真是金仙销魂散。

    那杜明玄不知是计,他也知道金仙销魂散的厉害,惊慌道“几位道兄,有话好好说,都是同门同道,修真之士,何必要同道相残”李遐周道“既是同门,这位道友师承何处啊?师父又是咱们道门的哪位高道啊?”杜明玄道“道胡乱学的一些三角猫的道术,不如高人法眼,都是自己修习,哪有什么师承”

    李遐周道“魏住持,把这瓶打开,我们出去,让这位道兄和这瓶相处相处,也许能想的起来?”说着作势就要往外走,杜明玄大叫“道友留步,道友留步,我说我说,我全都说”李遐周道“哎,这就对了嘛,都是同道中人,只要你都说了,我们自然就会放了你”杜明玄也是无法,只有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身世讲了一遍。

    杜明玄是雍州盩厔人,家在秦岭之中,自幼没有父亲,只有母亲抚养他,后来母亲去世后,一直寄养在舅舅家中,后来遇到他的师父,乃是一个游方僧人,法号无前,看杜明玄聪明伶俐,有意收他为徒,他舅舅家本就贫穷,而且这杜明玄自幼没有父亲,顽劣不堪,为害乡里,他舅舅一见这和尚居然要收徒,一百二十分的愿意,赶紧把他带着去拜师,哄着他离开了老家,随着这僧人四方游历而去。

    这无前和尚一路向西,就落脚在了姑臧山,教了他一些玄门法术,让他独自一人在此修行,无前和尚则一直给凉州城中的虔诚信佛人,开凿石窟,杜明玄如若寻无前和尚,就去天梯山大佛寺。本来杜明玄还是一心修道的,有时为山下百姓医病,也是渐渐有了声望,怎奈他色心渐起,加之无前和尚不加管束,终究还是走了邪路。

    无前和尚从不提前事,杜明玄也是对这个师父一无所知,只知道有一次二人饮酒,无前和尚告诉杜明玄,他摄人妻女的事情,为师早就知晓,只是让他自加心,免得落得身败名裂,又告诉杜明玄,这些乡野村妇不值一提,才说起了他当年曾是道士,游历各地,御女无数。

    讲到有一年进得长安,留驻玄都观,恰巧碰到皇帝带着后宫嫔妃来访叶真人,观中一众道士皆得以一睹圣颜,无前和尚看到后宫一位昭仪,身着华彩服饰,面容雍容,身材风流,喜欢不已。就在观中作法,摄取了这昭仪寻欢。不想这昭仪将此事告诉了皇帝,但是她昏昏沉沉,不知道是何处妖道所为,皇帝让她在道士房中留下记号,然后派人去搜捕,那昭仪又被无前摄去,欢好之后,以手蘸着墨,在屏风上留下墨迹手印。

    皇帝派出羽林卫搜查全长安的道观,无前和尚本来无法逃脱,但他得到朝中贵人相助,得以侥幸。不过那贵人让他用道术去做一件大事,不然就揭发他摄取昭仪之事,无前和尚这时才明白贵人为何相助自己脱身,无前和尚无法,只得从命,干完了这件大事,他知道事关重大,因此利用假死之术脱身,而且为掩人耳目,就改道为僧,潜伏山林,只求自保。就算是自己的徒弟,也未曾泄露过往之事一句。那日喝酒喝多了,才提到这昭仪之事,至于是哪位贵人助他脱身,他又是帮助完成了什么大事,就一概不再提起了。

    杜明玄一通讲完,李遐周听得是意犹未尽的,感觉如同隔靴搔痒,一直都没有最痒的地方,他歪头对对魏名药道“我感觉这位道友,还是含蓄,应该还有很多话想说的,没有说,还有很多可以说,也没有说,你觉得呢?”

    魏名药道“是啊,杜明玄,你这故事藏头露尾的,我且问你,你说朝中有人协助无前和尚逃脱追捕?无前和尚是皇上钦定的要犯,此人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包庇窝藏钦犯?这可是灭三族的大罪,你这故事编的,让我们很难相信啊?”

    杜明玄道“我真的是什么都说了,师父他本来就从来不提过往之事,我哪里知道这么许多?我说的都是真话,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做伤天害理的事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杜明玄真是涕泪俱下,磕头不已。若兰道“我看他应该是知道不多,我们也不用再难为他了”

    杜明玄道“姑娘说的是,我真的都说了,你们就放了我吧”李遐周和魏名药相视一笑,就拉着若兰,出了地牢,只听杜明玄在后面大喊大叫。

    回到守中抱一阁,魏名药道“如果无前和尚存心隐瞒行藏,自然不会把过往之事再提,我看杜明玄所知有限,不过听他之言,这无前和尚还和朝中一位重要人物有关,李道卿认为可需要继续追查下去?”

    李遐周道“这无前和尚身份不明,我们不能轻举妄动,需要先探明虚实。既然这杜明玄和无前和尚平日并不见面,无前也许还不知道杜明玄已经被我们所困,如果我们利用易容之术,假扮一个杜明玄,接近无前和尚,才好谋划下一步计划”

    若兰道“我用困仙袋制住他时,他身边有很多同道,正在宴饮,我制住杜明玄以后,他们都四处逃散了,难保信息不会泄露,也许无前和尚已经得知消息”李遐周道“此事无妨,我们只是利用杜明玄引出无前和尚,只要无前和尚现身,我们设法擒住他,再来细细查问”

    魏名药老成持重,怕凉州高手不多,走脱了无前和尚,道“李道卿,此事可要先给盟中汇报,等盟中定夺?”李遐周道“我这就给左道相传信,让他定夺”

    说着把手中的把玩半天瓶,丢还给了魏名药,若兰一惊道“此毒既然如此厉害,魏住持要仔细收好”李遐周和魏名药均是哈哈大笑,

    魏名药道“若兰姑娘莫要惊慌,此瓶中是我炼丹用的金粉,不是那西域奇毒金仙销魂散,刚才只是为了诈那杜明玄”李遐周道“我就怕你露出破绽,未曾想你伸手拿出一个瓶子,这才让杜明玄以为,我们已经准备对他下毒,这才信以为真”

    魏名药道“一直听闻,金仙销魂散是西域三大奇毒之一,是粟特人的不传之秘,听闻因为此毒太过霸道,都是由萨宝一人掌管,一直无缘得见。李道卿居然明了这销魂散的配方和炼制之法,我的确佩服”李遐周大笑不已,道“魏住持,我也是听闻这销魂散厉害,从未得见,更不知这毒药的配方和炼制方法”魏名药道“我原以为李道卿见多识广,学识渊博,不想兵家一道,也是精神,这一招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活活把那杜明玄诳住了”若兰这才恍然大悟,她被李遐周和魏名药骗过,真真以为瓶中所装的真是奇毒。

    若兰如释重负,听闻李遐周想用易容之术假扮杜明玄,不禁玩心大起。若兰早知道门有易容隐身之术,但是一直未蒙妙元传授,因道“我早就听闻,盟中李道卿易容隐身之术,最是精妙,我倒想见识见识”李遐周道“若兰姑娘既要一试,不妨今日扮上一扮”魏名药微笑不语。

    不多时,李遐周从里间出来,后面跟着一个身材矮胖,面肥痴黑,还有稀疏胡须的道人,仔细一看竟和那杜明玄一般无二,魏名药一见之下,哈哈大笑,连声佩服。

    李遐周道“你可以把你的贴身丫鬟叫来,让她看看,可能认出你来”若兰道“她在观中等我,我正好出去吓她一吓”若兰这姑娘,毕竟年纪尚,因为初进刺史府,自然是处处心,事事在意。她自幼道门中修行,来到观中,看到同门,自然放松了许多,反而显出了她这个年纪的少女之态。李遐周和魏名药看她这么开心,就随她去玩。

    若兰出的阁子,四处寻觅知画不着,见后院中居然一个人没有,因想:“这里既然是道观,自然是有精舍院,我去那里看看,今日这般清净,想那里自然没人,知画那丫头是不是去那里睡觉去了,我去偷偷吓吓她。想着,便往精舍院里来。刚到窗前,听见屋里一片喘息之声。

    若兰倒唬了一跳,心想:“听着声音似乎是知画,而且声音又极有痛楚之感,难不成知画被歹人所劫?”于是大着胆子,舔破窗纸,向内一看,果然是知画,只是那她身上有一个道士打扮的少年,两人衣衫不整,正在得趣,故此呻吟。若兰一下子羞红了脸,不禁气的直骂。后来一想,她已经易容成了杜明玄,就故意要促狭知画一下,禁不住大叫:“了不得”,一脚踹进门去,将那两个唬得抖衣而颤。

    二人见是一个道人模样打扮,以为是道观中的管事,忙跪下哀求。若兰粗着嗓子,道:“你们青天白日在道观中,这是在干什么!你这是哪里的道士,敢在这里玷污我道门清净,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你们魏住持,看看你倒是要死要活?”一面看那道士,唇红齿白,倒也白白净净,也是羞的脸红耳赤,低首无言。

    若兰看他二人都跪在地上,也不敢言语了,也觉得好笑,但是她忍住了,还是绷着脸,慢悠悠的做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道“说说吧,说明白了,我就不告诉别人”那道士自知犯了观中的禁忌,年纪又,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知画,本就是胡人,与此等事上,反而豁达。这会也不羞了,昂起头道“这位道爷,我们早就相识了,我父母具亡,阿超哥一直照顾我,我心中喜欢他,他虽然是道士,也可以还俗,我到时候就嫁给他”说的竟然很是落落大方,若兰本来就无意难为他们,就是吓吓他们,不想知画居然是这样大气的女子,心中倒是起了敬佩之心,还很羡慕她,喜欢一个人就很大方的说出来,不想自己,见了长源师兄,万般话语也是说不出来。

    若兰就道“你这道士还不快走,当心你师父找来,你就走不了了”那道士闻言,慌忙的就往外跑,若兰道“知画,他十几岁了?”知画一阵惊愕,因为只有刺史府几人知道她知画的名字,大家还都是叫她欢喜的,不过这丫头聪明,本来听着他的声音,就觉得故意粗着嗓子说话,仔细能听出她是女声。

    知画道“你是大姐?”若兰这时再也绷不住了,道“你这丫头,倒是鬼精明,这都被你猜着了”知画气道“大姐不带你这么捉弄人的,刚才着实吓得我们了”若兰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居然在这做这样的事,你也不害羞”知画道“我和阿超哥互相心里都喜欢对方,这也是自然而然的,合乎天理正道,没有什么羞耻的,我们粟特人,本来就是群婚的,不似唐人,礼仪规矩繁多,爱了还不能见,见了还要守礼,看着都觉得心累”她这一番话倒是说的若兰无话可说了,

    只见知画整理了衣服和头发,道“姑娘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了,我不提我的名字,我真的认不出来你,这易容术极是高明啊”若兰道“这李遐周师兄的本事,他自然是道术高超”知画道“不如我也扮成道童,我们正好去凉州城逛逛”若兰道“那自然最好,平日我们都是女孩打扮,出门多有不便,今日我们正好出去,都说凉州城是国中大邑,甚是繁华”

    知画道“我可以给姑娘做向导,领略一下凉州的风光”知画找来了一套道士道袍,又把头发束起来,真如一个白白净净的道士一般。,两人互相都瞧着对方,就好似不认识了一般,然后大笑不已,若兰道“我们赶紧出去吧,如果有外人进来,又会惹得许多麻烦”说着两人有说有笑的,出的紫灵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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