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从窗户爬进房间,在地上缓缓移动,最后爬上少女的脸蛋和圆润白皙的肩头。
一只展翅欲飞的血凤在一只朱笔下逐渐成形。
随着朱笔的一笔一划的勾勒,血凤竟开始缓缓的游动挣扎,似有一阵凤啼声响起。
少女的额头开始冒出密汗,咬着牙不出声,脸色有些发白,杜寒面色沉静,手里的笔开始颤抖,但依旧很稳。
终于,最后的一根凤尾完成后,一只血凤的光影从少女的肩上冲了出来,在空中盘旋一阵后,随着微风消散。
杜寒的手微微颤抖,放下了朱笔后,轻笑道:“远桥,今天起,你就是个大姑娘了。”她刻意加重了“大姑娘”这三个字。
陈远桥低头不语,默默的穿好衣服。
许墨鱼站在庭院里,看着红日爬上山头,门前的竹林染上一层金光。
终于,木门打开的声音响起,少女和妇人走了出来。
许墨鱼缓缓转身,一脸无奈的杜寒,把垂着头的陈远桥叫了过来,站在自己身边,缓缓道:“远桥,师父很高兴你今天及笄了。”
陈远桥点点头,闷声不语。
许墨鱼继续道:“师父也不劝你什么了,只需要你下山后记住一件事,别忘了去一个叫秋暝宫的地方。”
杜寒站在后面,闻言心里一惊,不得不出声道:“夫君,让远桥一个人去……不好吧?”
许墨鱼低头看了眼身形消瘦的少女,有些自负的笑了起来,“我许墨鱼的徒弟,要是连拿回属于自己的玲珑心的本事都没有,就不配称我墨王的弟子!”
垂着头的少女猛的抬头,毫不畏惧的与这个号称“墨王”的男人对视。
杜寒一怔,无奈的笑了笑。
于是就在这天,从来都无忧无虑的山上少女,迎着斜阳,走下了这雄俱州第一神山的渡寒山。
山上有姑娘下来,山下有公子无意相逢。
肉体倒地的沉闷声响起,又是一具尸体铺在枯枝树叶上,鲜血浸染了大地,蜿蜒流到一辆马车的旁边,几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马儿焦躁的踢着蹄子。一些小虫子从腐败的树叶下面钻了出来,贪婪的吸吮着鲜血。
“主子,第二批已经清理干净了。”一个中年人抖落剑上的血珠,走到马车前,轻声道。
马车里面传来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多谢雷叔了。不过这渡寒山妖兽众多,还是赶紧离开的好。”说完,还咳嗽了两声。
雷狸坐到马车上,牵起马车的缰绳继续赶路。
一路上不急不缓的赶了会路,马车又突然停了下来。
一阵微风拂过,树叶微动。
雷狸不动声色的拔剑出鞘,浑身真气流转。
习武之人,感官与修炼之人有些不同,修炼的人一般都是神识敏锐,但习武之人是六感通达。
马车里面的人也没有出声,半晌后,一只浑身长满黑色鬃毛,獠牙雪白的野猪突然从灌木丛里冲了出来。
像是有人追杀一般。
雷狸剑光一闪,那野猪已经轰然倒地。
“雷叔,怎么了?”这时,马车里的人才问道。
雷狸摇了摇头,随意道:“没事,只是一头野兽而已。”
马车里的人笑道:“哦?这么说来,我们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
雷狸也笑了笑,正欲开口询问是否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再赶路的时候,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般,一句话硬生生的被卡在喉咙里,视线凝滞在一颗树上的树枝上。
一个身穿朴素粗布麻衣的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树上。
雷狸瞬间拔出了剑,周身剑意浓厚,杀气凛然。
少女皱了皱眉,依旧面无表情的蹲在树上。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后,雷狸见少女也没有什么恶意,但仍不放松警惕,沉声道:“姑娘何意?”
树上的少女指了指地上已经死透了的野猪。
雷狸会意,微微退开些许,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你可以拿走。”
说完,那树上的少女这才从树上跳了下来,拖起野猪的一条腿后便离去了。
等人已经消失了很久之后,马车里的人才问道:“雷叔,刚刚……是谁?”
雷狸重新驾起马车,眼里有些思索和好奇,“不清楚,不过看来并没有恶意。应该只是我们碰巧打死了她的猎物而已。”
马车里的人“哦”了一声后便没了下文。
是夜,深沉如水。天上的冷月微微照亮了大地。
潺潺的溪水旁边,一堆篝火在静默的燃烧着,两道人影盘膝而坐。
雷狸忍不住又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心里依旧感叹。
若是王爷没有被人毁了丹田,身体也没有落下病根的话,就凭着他的一颗绝世无双的“玲珑心”,而且年纪轻轻便稳居朝堂,不瘟也不火,且不论他天资如何,便是随便怎么样,也不用这样回个京城还要畏畏缩缩的被人追杀。
毕竟,当今皇帝的唯一一个弟弟,大名鼎鼎的京城的楚王,这脑袋怎么说也还是值钱的。
上有玲珑心,中有千万情,下有一片田。
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便是这头脑里的“玲珑心”,心脏里的千万种感情,还有腹部的一片丹田。
而陈远桥的玲珑心被偷了,所以有些傻,楚王的一片丹田被毁了,所以他废了。
不过年纪十八的青年脸上带着笑意,眉眼温柔,眼神清澈。
好一个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燕若安脸色有些苍白,但扔掩不住眉宇间的平和的气息,他笑道:“雷叔,跟着我回京可是委屈你了。”
明明是一句问话,说出来却叫人如沐春风。
雷狸心下微紧,面上不落声色道:“属下不敢。为主子效劳本就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燕若安笑笑,没有说话。
一时间,只有火光闪烁和木材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
“谁?!”雷狸眼睛微缩,提着猛的剑站了起来。
燕若安眼睛微眯。
一个瘦小的身影缓缓从月光中走出来,身后拖着一头肥壮的野猪。
雷狸一阵头大,这人到底要干什么?什么意思?
他忍住心底的怒火,问道:“姑娘又想干什么?”
少女不答,放下手中的猪腿,直勾勾的盯着燃烧篝火,缓缓走了过去。
燕若安的视线随着她的移动而跟着移动。最后看着这奇怪的少女蹲在自己的身边。
陈远桥抬头望着燕若安,燕若安也低头看着她。
一个活了岁月,一个惊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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