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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剑与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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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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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林乔终究没等到那个男人出房门的时刻。一觉醒来,发现已躺在竹苑温暖的大床上。

    恍惚忆起昨夜:他因为好奇,拉着曼曼在爷爷房门口的台阶上苦等,誓要把那个男人等出来问个明白。为什么用那种亥人的眼光看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山庄?明明江湖上都传说当年爷爷要把庄主之位传于他。那现在又重新回来难道是有什么企图?为什么要说自己的眼睛像这个就算了,他是说我像我母亲吧。不过,看来他似乎比爷爷更有可能告诉自己关于母亲的事情,那他,会不会刚好也认识我父亲?

    不知昨夜是谁把我抱回房间。应该是周管家吧,昨晚一定是等了太久,和曼曼在台阶上睡着了。林乔心想,等会遇到周管家一定要不忘了和他说声谢谢。

    早起练功也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不知那个男人走了没有。也许是因为母亲的缘故,林乔不愿尊称他的名讳,即使和曼曼提及也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地叫着。

    “少庄主,庄主找你去书房见客。”林乔还在晃神,周管家走上前轻拍了他几下。

    “好,告诉爷爷,马上到。”林乔有些隐隐的不安,想必爷爷一大早急着召见自己应该是与昨日的客人有关。

    快步走到书房,果然见人高马大的乔燕云立于书房正中央,爷爷与他不多言语,他却能准确地知道爷爷下一步的需求,不时地为爷爷研墨、递上不同型号的毛笔。一看就是长久岁月的磨合带来的默契感,这一点,即使是自小在爷爷身边长大的林乔也不得不自叹不如。

    “爷爷,我来了。您找我什么事?”不再多想,林乔首先打破沉默。

    “快来拜见你师父。这是爷爷我的大弟子乔燕云,他在你出生前就出门远游,江湖历练了。时间过得真快,这你都十岁了,你们还没机会见一面。他是我最得意的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把独剑使的出神入化。无论是武功还是品性,江湖上也少有人能出其左右。以后,由他教你读书武功,我也算放下心中一块大石。”爷爷的表情柔和,眯起眼默默看着自己的大徒弟和小孙儿,倒不像是年轻时凭借一把飞剑叱咤江湖、恶人闻风丧胆的乔庄主,反倒有些像邻家的老迈爷爷。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须、深不见底的皱纹,原来爷爷也会老,林乔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心酸。

    “林乔,想什么呢。别愣着,快给你师父敬茶。我刚刚也和你师父商量过,我们燕云山庄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加上你身份特殊,拜师典礼就不用了,你就诚心地给你师父磕个头,奉茶,今日你师徒俩的缘分也就此订下。”爷爷显然很高兴,越讲越是眉飞色舞。而房间里的另外两人,一个面无表情,根本分辨不出他那两撇胡子下暗藏的是什么心思,而另一个则小小年纪眉头深锁,似乎陷入了两难。一个屋檐下,三个人三种心思,可以说是各怀目的了。

    “遵命,爷爷”林乔想来爷爷做的决定总有他的道理,拜他为师,至少增加了不少对当年的真相一探究竟的可能性,一箭三雕,学武功和谁学不是学,这样也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拜师典礼倒真如爷爷所说,这位新师父也真是个爽利人,喝了林乔双手奉上的茶后,再没多言,交待一句明早准时梅苑练功就早早离开了书房。

    对了,想必初来乍到,总有些行李要收拾吧,他住在梅苑,也就是自己的隔壁。听曼曼的小道消息说起过,当年妈妈就是住在自己现在所住的竹苑。那此次归来仍择旧址而居,是否是在睹物思人呢。

    想到这,林乔忍不住对自己的这位新师父生出三分同情,这一生都耗费在一个没有机会再相见的人身上,即使那人是自己最思念的母亲,仍旧觉得师父有强于自己三分不能道与他人的苦楚。

    第二天一早的训练很快就告诉林乔,昨晚的同情和感同身受是多余的,不然就是师父把他当作了自己当年的情敌--自己的父亲,想要整死他。如果人间真有魔鬼教练,那应该就是师父的样子了吧。

    “师父,燕飞山庄的独门秘籍是剑术,为什么我要用铁棍练。他和剑的轻巧灵便完全是两极,练习再多也没用吧。而且,你这铁棍扎草人的方法也太古板了吧,最近哪有人这么练。没有什么速成的内功心法吗?”林乔昨夜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居然是打算从心灵上理解师父、感化师父、继而靠近师父。因此,一早来他说话就有些刻意的讨好亲昵,听起来自然就有些没大没小的,且毕竟少年心性,一旦问起些什么,就没完没了了。

    “你还有空抱怨,看来是强度不够大。本来再练一个时辰就可以改去书房读书,今日再加一个时辰棍棒。”

    “师父,师父你别走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不顾林乔背后的哀嚎,乔燕云一眨眼就消失在梅苑的树海里。

    “林乔!林乔!这儿呢!我在这儿,看我!”突然眼前一棵树变成了人,还对林乔说起话来,吓得林乔手里本就沉重的铁棍抖了起来,差点掉下来砸自个脚上。再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老树成精,是晌午太阳太大,加上不断练习穿刺草人头晕目眩,把身着土色衣裙躲在树后的曼曼误认成了枯木。

    “你想吓死我呀,躲树后面,我还以为树精要吃人呢。你怎么进来的,快走快走,一会儿被师父看到了,我俩都得受罚。”林乔的悬着的心刚放下又紧张地东张西望,手顺势把曼曼往园外推。生怕一会儿师父看见了,又得加练。

    “小少爷少庄主你什么时候胆子变那么小了,梅苑的管事婆婆可是施姨,她自小最疼我俩了,我和她说给你递点心保证绝不打扰你练功她就放我进来了。怎么样,还是我机灵吧。快别练了,来吃,我特意挑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糕、杏仁酥,刚刚新鲜出炉就给你送来了。”曼曼说着自顾自找了个石凳坐下,把漆盒里的点心往外掏。

    “你少给我阴阳怪气,激将法这一套对我不管用。我知道你是好意,怕我练功累还特意给我送点心。可我这新来的师父可不是善茬,被他发现了,我一早上又白练。再说了,点心什么时候吃不是吃啊,你先回去吧,我下了课去找你。”林乔说话间又帮曼曼把点心收回了漆盒。

    “这样也好,我回你院里等你,你好好练功。”曼曼总是可以最准确的知道他的想法,从不和他唱反调。

    林乔常想,要是这辈子有这么个人一直在身边就好了。林乔年纪虽小,但也许是自小的境遇使然,有些感情的事情看的比有些大人还通透明白。人这一生在世,有人追求花容月貌、清朗俊逸,有人追求清风霁月、纯净无暇,但在林乔看来,容颜会老去,激情会退却,甚至年轻时爱慕的心性都会随着周遭的变迁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一切都比不上一个知心人相伴一生,携手共进。长久岁月相伴的点点滴滴才是年迈时回忆起这一生最难能可贵的部分。

    正当两个小人开心地收拾着点心时,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人影。

    “林乔,不练功就会偷懒。整日和女孩子打闹度日,难怪也不小了却什么本事都没学到。今日继续罚,罚到你什么时候能知道点长进了再和我说。”乔燕云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林乔觉得那是一种类似幸灾乐祸的鄙夷与嘲讽,像是在说,你果然和我想得一样没有出息。

    “乔师父,这事不怪林乔,是我,非要跑进来看他,他不肯吃,才帮我收拾起来的。”曼曼的小脸蛋刷的一下就涨红了,有些哭腔地对乔燕云解释道。

    “曼曼,没事,你走吧。”林乔虽然嘴上顽皮,但骨子里不知遗传了谁,透着一股子倔强,他也认为今日之事确实不怪自己,但一看到曼曼受了委屈,再加上自己也不至于怕受这点皮肉之苦就轻易地服了软,用手示意施姨把曼曼带走,决定自己就吃了这个闷亏。

    “哼”乔燕云鼻子里发出不轻易察觉的一声,斜眼看了林乔一眼又很快地走开了。

    林乔不记得自己练了多久,铁棍还带着锈迹,斑驳的血色早已晕染开来,滴落在地上、衣服上、鞋子上,直到“铛”的一声,人和铁棍齐声摔落。

    醒来时,竹苑柔软的大床边,曼曼早已哭的梨花带雨,小脸皱成一团,活像一个贺寿的红白寿桃被捏烂了。

    “曼曼”林乔的声音有些虚弱,你怎么了,“我吓着你了,我没事,真的没事,你看我还能”林乔刚想逞能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又重重摔了下去。

    “呜呜呜”曼曼哭的更伤心了

    “别哭啦,小花猫。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我真的没事,被吓到了吧”林乔见状只好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奋力扶着床沿坐起,吐了吐舌头,扮鬼脸逗曼曼开心。

    曼曼明白林乔这是为了让他开心,立刻用袖子拭去眼泪,“嗯,我不哭了。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曼曼轻手轻脚跑去拿来点心盒。

    “还真是饿了,”林乔看见点心的瞬间,唾液迅速分泌,忍不住一连吞了四五块桂花糕。

    “慢点,喝点水,又没人跟你抢,急什么。”曼曼看他的样子活像只小老鼠,煞是可爱,忙不迭地给他递水。

    “都饿了一天了,今天第一顿啊还不让我放开了吃。”林乔几块糕点一下肚,明显表情都放松下来,一副与世无争状瘫倒在大床上。

    “曼曼,你说师父是不是故意整我啊。我怎么觉得他对我有敌意呢?”林乔似乎恢复了思考本能,忍不住问曼曼。

    “应该不会吧,我阿爹老和我说,严师出高徒,让我好好跟夫子学不许偷懒。乔师父应该只是很希望你能成器吧。”曼曼眨巴着天真的小眼睛,手指不断地绕着几缕额发。

    “是吗?难道是我看错了。”林乔想起乔燕云今日嘴角戏谑的笑和让人玩味的表情,有些疑虑在心中积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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