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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烟雨几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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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吹牛的老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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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丢下少女之后,陈一宁害怕她内力恢复之后追上来,便一直行船,直到申时过半,看见岸边有一座镇子,便将船靠了岸。他身上这身衣服是少女买来的,料子还不错,可浸了河水,风干之后,便有一股土腥味留在衣服上,闻着不舒服,他便想到镇子里再买一身衣服,现在这身衣服则收好,等他日洗过之后再穿。

    如此想着,陈一宁上了岸,又买了一身白衣服穿上,路过客栈时,又觉得腹中空荡,便美美地吃上一顿,待回到停船的岸边时,却发现有一个清瘦的老道坐在船头。

    这老道穿一身老旧的灰色道袍,面带稀疏的长须,头发黑白混杂,在头上随意地挽了个发髻,看起来五六十岁的年纪。他双腿盘坐在船板上,两手手心向天,平放在膝盖处,腰背挺得笔直。

    陈一宁走上前去,奇道:“老道长,这是我的船,你在上面干嘛呢?”

    老道听了,当即站起身,对陈一宁打了个稽首,说:“船家,可让贫道好等。贫道要去杭州,劳烦船家送一阵,这是酬金。”说着,老道摸出几粒碎银子递到陈一宁面前。

    因为那位李灵素神仙,陈一宁对道士有一股莫名的好感,加上这个老道慈眉善目,不禁让陈一宁心生亲近,便说:“老道长,我不是船家,这条船是我买下的,我也要去杭州,既然老道长顺路,那便一起去吧,不要银子。”陈一宁身上有几百两银子,倒阔气得很,便没把老道的几粒碎银子放在眼里。

    老道听了,当即笑道:“原来如此,多谢小兄弟,那贫道便不客气了。”

    陈一宁解开系船的绳索,上了船,大气道:“不用客气,一条破船而已,有什么好客气的。”他拿起船桨划动起来,“老道长,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杭州?”

    老道看了看天色,说:“若是河上风大些,我二人顺流直下,戌时大致能到。”

    船已开动,陈一宁想着还有一阵才能到杭州,便有意跟老道闲聊:“老道长,你知不知道四十年前有一位李灵素神仙?”

    老道听到李灵素三个字,平静地脸色变了变,奇道:“当然知道,关于李灵素神仙的事迹已是四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世上已少有人谈起,小兄弟年纪轻轻,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呀,是以前一个老头给我讲故事时告诉我的。我不仅知道李神仙,还知道他只身一人把佛门打得闻风丧胆,还能引天雷击人!”

    老道笑了笑,说:“小兄弟可说错了,当年李神仙去佛门各派拜山时,并不是独身一人。”

    陈一宁奇道:“哦?还有谁?”

    “当年李神仙的徒弟尚且年幼,李神仙便带着他四处游历,见识一下俗世。李神仙到佛门各派拜山时,他徒弟自然也在场。”老道淡然说道。

    “嗯,说的倒也合情合理,可老道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道微微一笑,说:“实不相瞒,贫道便是李神仙的徒弟。”

    “哦。”陈一宁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随口应答一声,待老道的话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他便惊得大喊道:“什么?你是李神仙的徒弟?”

    老道点头说:“正是。”

    “老钟可没告诉我李神仙有徒弟,就算有,哪儿那么容易就让我遇见了,这老头一定是假冒的!”如此想着,陈一宁轻笑两声,说:“老道长,那我也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二十年前,名动天下的年轻剑客陈傅的儿子!你信不信?”

    老道思索一阵,并未回答,而是说:“小兄弟,贫道叫李若愚,是神霄万寿宫的住持,也是神霄派的掌门。”

    “这老头可以呀,说瞎话一套一套的,哪有穿得这么寒酸的掌门。”陈一宁上下打量着老道,怎么也没看出一派掌门的风范来,便戏谑道:“老道长,你既是神霄派的掌门,想必会雷法,不如你立马降一道天雷下来,我就信你说的话。”

    老道摇头一笑,说:“惭愧,贫道资质浅薄,并未习得师父真传,故而不会雷法。”

    陈一宁笑道:“老道长,你这堂堂神霄派掌门都不会,雷法该不会是假的吧?想想也是,引雷击人乃是神仙的手段,世间的凡人怎么使得。”

    老道平静地说:“修道之人,顺天而行,参四时奥妙,悟阴阳变化,只要道行高深,知晓天雷之机,便可施展雷法。贫道虽不会雷法,可亲眼见师父使过。”说完,他又笑着补了一句:“对了,当年那些和尚也见过。”

    “这老头说得跟真的一样,可小爷有那么好骗吗?”陈一宁又问道:“那老道长知不知道,李神仙后来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在江湖上消声匿迹了?”

    老道惨然一笑:“不是消声匿迹,是我师父死了。”

    “哦?死了?”陈一宁奇道:“怎么死的?”

    老道望向天空,神情悠然,说:“当年佛门出了一位魔头,唤作帝释天和尚。这帝释天和尚加入隐宗之后,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残害人命,人神共愤。师父将佛门高手尽数击败之后,便去隐宗的所在,岭南鬼市除去这魔头。贫道那时的年纪便如同小兄弟一般大,被师父留在神霄派延续法脉。此后贫道在神霄万寿宫日夜守望,至今都没有等到师父回来。也许师父早已死了。”

    陈一宁听得一头雾水:“帝释天和尚?隐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老道笑道:“自师父去岭南鬼市之后,江湖上也再没了帝释天和尚的消息。这些陈年旧事,整个江湖恐怕都没几个人记得,何况小兄弟呢。至于那隐宗,大多是佛道二教叛教弟子所组成,为江湖正道所不齿,将其归为邪派,以至其门人很少在江湖上露面,小兄弟没听说过也是情理之中。”

    陈一宁听后想了想,以他这点可怜的江湖阅历,自然无法判断老道所言是真是假。他说:“那我说我是陈傅是我爹你信不信?你见过我爹没有?”

    老道说:“大概是二十年前,陈少侠游历江湖,曾到过神霄派。只是那时贫道去天师府听老天师讲道去了,并不在神霄派中,故而无缘得见。倒是贫道的大徒弟当时在神霄派里,与陈少侠有过一面之缘。也许贫道的大徒弟知道小兄弟的话是真是假。”

    “哦?我爹到过神霄派?他去干什么的?找人比试吗?赢了还是输了?”陈一宁忙问道。

    老道见陈一宁问得这般迫切,也在想着陈一宁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老道说:“陈少侠到神霄派是想见识一下雷法,可惜失望而返。”

    “那你到底信不信陈傅是我爹?”

    “小兄弟又信不信贫道的师父是李灵素?”

    老道说得有理有据,陈一宁也不好直接说不信,便向老道讪笑一声。

    老道回以一笑,说:“小兄弟划船划累了吗?让贫道来划吧,总不能白坐小兄弟的船。”

    陈一宁见老道上了年纪,便说:“老道长你歇着吧,这点活儿我还不累。”

    “那便多谢小兄弟了。”说完,老道也不客气,坐在船舱里打起坐来。

    过了一阵,陈一宁划船划得无聊,便开口说:“老道长,你知不知道须弥禅院潇洒和尚?”

    “知道,有过几面之缘。”

    “潇洒和尚说我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他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说的应该没错吧。老道长你也受累帮我看看,我先行谢过了。”

    老道听了,便走到陈一宁身边,用手摸着陈一宁的头顶,过了片刻,便点头说:“小兄弟双目清明,百会穴隐有血气涌出,的确是个练武的好材料,那潇洒和尚说得不错。”

    陈一宁原本以为那些话,不过是潇洒和尚为了骗他去当和尚而说的谎话,没想到是真的,当即喜道:“我就说我长得这么英俊,资质一定差不了。”

    老道笑道:“小兄弟切莫自傲,须知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侠客是天纵之资,可最终成名的又有几人。而那被江湖上尊为天下第一的全真掌教少阳子,资质也不过平平,全靠他日夜修行,才有了今日的名声。”

    陈一宁突发奇想,说:“老道长,你说你是神霄掌门,不知道你有没有那全真掌教少阳子厉害?”

    “武学上的造诣,贫道应该是没有少阳子道友厉害。”

    “没有人家厉害就直说嘛,还说什么应该没有,也不怕牛皮吹破了大天。”陈一宁想道,又问:“那江湖十大高手之中,有没有老道长的名号?”

    “没有,江湖十大高手,是江湖侠客们依照出手的事迹来评定的,贫道虽然时常行走江湖,却不曾与人动过手,故而不在此列。”

    听了这番话,陈一宁心里便确定了这老道是个江湖骗子的想法。“哪有行走江湖不与人动手的?这老头编瞎话也太没水平了。”陈一宁说:“那老道长你的徒弟呢?他们厉害吗?”

    “贫道有四个徒弟,都不常在江湖上走动,所以没有什么名声。”

    “照老道长这么说,神霄派现在的名声,还是李神仙当年挣下的?”

    老道苦笑一声,说:“的确如此。”

    “那老道长行走江湖时,都做些什么呢?替人算命看风水?”

    陈一宁一时没有注意说话的分寸,言语有些刻薄,老道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有时全真教和天师府会请贫道去商议道门之事,正道各大派若逢要事,也会请贫道前去观礼。除此之外的时间,贫道都在神霄万寿宫里修道。”

    陈一宁听了,也笑道:“我还以为所有的江湖中人每日都是打打杀杀的,没想到老道长的日子这般清闲。那老道长现下又是为何不在神霄万寿宫里修道呢?”

    “是道门之事,不讲也罢。”

    其实陈一宁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只是随口一问,可他见老道不肯说,便突然好奇了起来。他说:“老道长,你就说来听听嘛,现在才刚到酉时,离杭州还远着呢,说出来消磨消磨时间也好。”

    老道想了想,说:“既然小兄弟想听,贫道便讲吧。当今陛下醉心长生,想集道门各派丹法典籍,博采众长,由张天师于钦天监炼制丹药,欲堪破长生之秘。贫道此次出行,便是将神霄派的典籍送往江宁,现在正要返回神霄派。”

    陈一宁顿时来了兴趣,奇道:“长生?早听说皇帝老儿想得长生,我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是真的。老道长,真的有人能成仙长生吗?”

    老道笑道:“不知道,也许贫道的师父知道。以前师父还在时,曾对贫道说过,几百年前龙虎山有位天师,活了一百七十寿数,最终尸解成仙。而江湖传闻,百年以前,全真开派祖师重阳真人,更是在将死之极,一指点破天门,飞升仙去。”见陈一宁听得一愣一愣地,老道又说:“不过,这些都是传闻,并没有人亲眼见过。就算当年真有人亲眼目睹,那些人也早已化作一捧黄土,无法考证真假了。”

    陈一宁思索片刻,忽然问道:“怎么成仙的传闻都是正一道与全真教的,你们神霄派没人成仙吗?”

    “小兄弟既然把贫道的师父唤作神仙,那神霄派也算是有人成仙了。”

    “哎呀,这个不算,老道长你都说李神仙已经死了。”

    老道想了想,说:“传说我神霄派的祖师,便是得仙人传授雷法,这才能开宗立派,这算不算?”

    陈一宁点点头,说:“嗯,这个还差不多,和神仙有些关系。”

    老道又问:“那小兄弟又是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呢?”

    “我从扬州来,要去东华剑派拜师学艺!”陈一宁傲然道。

    老道奇道:“既然要去东华剑派,小兄弟为什么往南走?”

    陈一宁心中一惊,忙问道:“怎么?东华剑派不是在扬州城的南边吗?有人跟我说到了杭州城之后,再往南走三十里,便是东华剑派。”

    老道笑道:“东华剑派在扬州城的北边,小兄弟走反了!”

    “他妈的死丫头!竟然骗小爷我!”陈一宁想起被他丢下的少女,恨得牙直痒痒。他长出了几口气,问道:“那杭州城以南三十里处是什么地方?”

    老道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陈一宁,轻轻吐出三个字:

    “神霄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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