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宁被少女拉下了水,由于他手里紧紧抱着柳叶刀,又因为他毫无防备,落水之后,他便直直往下沉去。他慌忙放开柳叶刀,任其沉入河底,连忙向水面游去。脑袋浮出了水面,他又赶紧爬上船,坐在船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等他惊慌的心稍微安稳下来之后,他才注意到少女在水里大喊大叫,一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水面,整个身子浮浮沉沉。
陈一宁见了,便趴在船头上,奇道:“死丫头,你不会游水啊?”
“我……咕噜咕噜……不会……咕噜咕噜……”这一句话还没说清楚,少女已连喝了两口河水。
陈一宁便大笑道:“哈哈哈,死丫头你也有今天!”
“陈二丁……咕噜咕噜……快救我……咕噜咕噜……”
“救你?救你好让你杀了小爷吗?”
“我……咕噜咕噜……不杀你……咕噜咕噜……”正喊着,少女的声音忽然小了许多,挣扎的双手也没了动静。
陈一宁见了,慌忙冲进水里,将少女救到了船上。少女神色虚弱地躺在船板上咳了几声,吐出一大滩河水。陈一宁蹲在一边紧张地问道:“死丫头,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
少女委屈地看着陈一宁,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连忙把脸转向一边,用手抹眼泪。
陈一宁见少女还能哭,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便走到另一边蹲下,看着少女说:“死丫头,你还没死呢,有什么好哭的?”
少女又将头转向另外一边,不愿搭理陈一宁,只是继续哭着。
陈一宁又走过来蹲下,见少女眼睛都哭红了,懊恼地说:“是你把我拉下水的,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混蛋!”少女破口骂道,坐起身来,看了看船板四周,“我的刀呢?”
陈一宁往旁边一努嘴,说:“河里。”
“你……”少女怒视着陈一宁,气得连话都说不起来。
陈一宁忙道:“这可不怪我!你那把刀有些重量,在水里带着我一个劲地往下沉,我要是不松手,只有在河里喂王八了。那样的话,你活不了多久也得下来陪我。”
少女忽然站起身,一脚将陈一宁踹到在地,又用手掐住他的脖子,使他整个脑袋悬在船板外,喝道:“陈二丁,你还我刀来!”
陈一宁有些喘不过气来,艰难道:“你快放手!”他两手紧紧抓住少女的手臂,用上全身的力气想挣脱开,却发现少女的手像一把铁钳一样紧紧箍住他的脖子,任他如何使力都纹丝不动。
“那把刀是爷爷送给我的,你必须去河里给我捞回来!”少女见陈一宁在不停地挣扎,便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陈一宁脸上。
陈一宁的脸颊上当即显出一个通红的掌印,气得他大喊道:“死丫头,这运河至少有七八丈深,小爷我怎么下去给你捞?”
“还敢叫本姑娘死丫头,你找打!”话音刚落,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陈一宁另一边的脸颊上。少女连打了两个耳光,却仍然觉得不解气,她一想到陈一宁先前的疯言疯语,又想到陈一宁弄丢了她心爱的柳叶刀,气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又扇了陈一宁几个耳光,一边扇一边还有眼泪落到陈一宁的脸上。
陈一宁脸上连连吃痛,心中又气又急,可无论他怎么挣扎,少女那只看似柔弱的小手却始终紧紧箍住他的脖子。很快,陈一宁挣扎得累了,少女也打累了,二人之间有了片刻的安宁。陈一宁便忽然想起老钟送给他的那包软筋散,已被他藏在了船板的夹缝里,想到此,他便用手不停地在船板上摸索着。
少女歇了片刻,又狠狠地盯着陈一宁,厉声道:“你如果不肯下河,我就把你的剑也丢掉河里去!”
“绝尘剑可是吴前辈从东华沉剑池求来的宝剑,若被这死丫头扔到河里去,我上哪儿找这么一把好剑去?”陈一宁闻言一惊,此时他的手以摸到了软筋散,心中一动,便假意道:“好,我下河去,你先放手!”
少女听了,以为陈一宁被她打怕了,便松开了手,却见陈一宁突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拆开了的纸包,放在面前朝她一吹。她一时间猝不及防,吸入了一口陈一宁吹来的软筋散,当下便感觉到头晕目眩,不禁脚下一软,往船舱里倒去。
少女一下子倒在船舱里,身上还有些劲,可内力怎么也提不起来。她见陈一宁大笑着向她走来,不禁慌道:“陈二丁……你……你想干什么?”
“哼哼哼!女侠你这么厉害,还不是着了小爷的道!”说着,陈一宁一摸脸颊,仍是火辣辣地生疼,“还敢打我,看在你是个姑娘的份上,小爷不计较了,快把银票都拿出来!”
少女背靠船舱坐了起来,将双手牢牢护在胸前,骂道:“陈二丁,你使这卑鄙无耻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女侠你误会了,我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陈一宁一把攥住少女的手腕,“废话少说!快把银票拿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纵使少女自幼习武,可现在中了软筋散,内力尽失,便只是一个寻常的弱女子,力气没有陈一宁大。少女挣脱不开陈一宁的手,只得对他怒目而视,喝道:“银票是我的,凭什么给你?”
“打劫你没听说过吗?既然女侠不想给,那我只好自己拿了!”话音刚落,陈一宁忽然将手伸进少女胸口的衣服里,略一摸索,便拿出了几张银票。
少女完全没有想到陈一宁会这么对她,当即软绵绵地打了陈一宁一个巴掌,之后大哭道:“你非礼我!下流!不要脸!无耻!淫贼!”
陈一宁将银票揣到怀里,笑道:“女侠,你胸口的起伏还没我的大,有什么好让我非礼的?”
少女听了却哭得更大声了,伤心欲绝的哭声简直要把船舱掀翻。
运河上来往船只众多,陈一宁害怕少女的哭声引来其他人,便喝道:“住嘴,别哭了!小爷我只劫了你的财,可没劫你的色!”
少女不听,仍是大声的哭着,凄惨得就好像她真的被陈一宁那啥了一样。
“哼!横竖你都要哭,索性小爷真的非礼你好了!小爷以前在妓院里做工,无耻的手段多得是!信不信小爷变着花样施展在你身上?”陈一宁威胁道。
此言一出,少女当即吓得止住了哭声,只是暗暗抽泣不已,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撅起小嘴无助地看着陈一宁,伤心地骂道:“无耻!”
陈一宁轻轻捏住少女的脸颊,坏笑道:“又是无耻,你骂我能不能换个花样?”
“不要脸!”少女打开陈一宁的手。
“这不还是无耻的意思吗?罢了,你到外边划船去吧。”陈一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少女恨了陈一宁一眼之后,便用袖口擦了擦眼泪,走到船头拿起船桨慢慢地划了起来。
“死丫头别哭了啊,要是把其他人招来了,便让你看看小爷我的手段!”陈一宁在船舱里拿出银票数了数,一共四张银票,全是一百两的,顿时乐不可支。
没过多久,少女又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船舱。
“不是让你去划船吗?进来干什么?”
少女抱着膝盖坐着,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她委屈地看了一眼陈一宁,小声说道:“累了……”
陈一宁想了想,说:“那过来给小爷捶捶腿!”
少女听了,看着陈一宁的眼里凶光一现,吓得陈一宁连忙把绝尘剑放到一边,说:“看什么看?信不信把你扔河里去?”
少女又落下一滴泪水,坐到陈一宁身边。陈一宁便将一条腿伸过去,说:“愣着干什么?不会捶腿吗?”
少女抽泣一声,两只手握成拳在陈一宁的大腿上捶打起来。
还在暖香阁时,陈一宁便经常看见姑娘给客人捶腿,一边喂客人酒喝,还一边唱十八摸,令他羡慕不已。可惜乌篷船里没有酒,他说:“死丫头,会不会唱十八摸?”
少女茫然摇头。
“玉连环呢?”
说完,见少女还是摇头,陈一宁便问:“那你会唱什么小曲?”
“我……我不会唱小曲……”
陈一宁觉得有些无趣,而且这丫头手上软绵绵的,力道小得很,捶得陈一宁的腿也不是很舒服,便说:“好了,别捶了,你歇够了吧,划船去!”
“哦。”比起给陈一宁捶腿,少女更愿意划船,毕竟没那么屈辱。
此时河风轻柔,和熙的阳光洒下,倒映在阵阵波澜的河面上,随着乌篷船轻轻的晃动,船舱里的陈一宁有些混混欲睡的感觉。他半眯着眼睛,看着少女的背影,忽然有一种少女不再是那个刁蛮任性的死丫头,而只是一个普通的水乡姑娘的感觉。
陈一宁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便深吸了一口气,想道:“唉,一整包软筋散都用光了,死丫头只吸了一口,也不知道有多久的效用。老钟说是他当年弄的,那这软筋散少说也放了有十几年的时间,万一药力减退了怎么办?要是死丫头恢复了内力,小爷的性命可就难保了!不行,我得把她弄下船去。”
陈一宁走到船头,见沿岸是一条宽阔的官道,便说:“死丫头,快靠岸!”
少女不知其意,却不敢违逆陈一宁的意思,便将船往岸边划去。
待船靠了岸,陈一宁冲少女一撇嘴,说:“上岸去!”
少女急道:“上岸去做什么?”
“难不成我留你在船上,等你内力恢复以后杀了我?少废话,快上去!”陈一宁不耐烦道。
少女听了,跳上岸去,又转身对陈一宁说:“我身上一点银子都没了,你还我一张银票!”
陈一宁一想,她一个小姑娘,身上一点银子也没有,实在有些不方便,便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少女,又将手里的三张银票晃了晃,笑道:“哎呀,我还剩三百辆银票,谢谢女侠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有缘再见!走喽!”说完,陈一宁便划船离开。
少女在岸上咬牙切齿地看着陈一宁,待船行得远了些,便破口大骂道:“陈二丁,你个王八蛋!以后别让本姑娘在江湖上遇到你,不然,一定将你这个无耻下流的混蛋碎尸万段!”
只听见陈一宁的声音从河面上传来:“死丫头,你如果想报今日之仇,就去须弥禅院找我大舅去!”
这话声越来越远,陈一宁站在乌篷船上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少女看了看四周,不见半点人烟,别说村镇,就连行人也没有,只有一条宽阔的官道自北向南延伸了很远。
少女在路边一棵柳树下坐着,心里想道:“爹,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偷偷跑出来,我想回家!”少女想到自己在家里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起伏她。而那个无耻下流的陈二丁,不止抢了她的银票,还摸她的胸口,连她爷爷送给她的那把柳叶刀,也被陈二丁沉入了河里。少女越想越伤心,不禁又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陈二丁三个字,望着发了一阵呆,几滴泪水落到字上,她又用树枝将字迹划去,嘴里念道:“死陈二丁,死陈二丁……”
少女此时虽得了自由身,不用在船上给陈一宁欺负,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无助得紧。她家远来数百里之外,偷偷跑出来时,身边有两个老奴跟着,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地坐着,便忽然觉得自己走得太远了,的确有些不像话。
“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不下船,留得船上任那个混蛋欺负,也总好过现在。”正如此想着,少女隐约听见了北边传来一阵马蹄声。少女连忙起身观望,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正向这边赶来。没过多久,那两个人身影近了些,少女便认出是她的两个仆人,便高兴地抹去泪水,站在官道中间挥手大喊道:“我在这里!”
两个老者到了少女近前,见少女满脸泪痕,慌忙翻身下马,急道:“三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了吗?”
少女听了,便想起早已远去的陈一宁,眼泪不禁又流了出来,大哭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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