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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烟雨几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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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位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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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钟余光瞥见陈一宁期待的目光,便咳嗽一声,清了嗓子,说:“王孚悟道创全真的故事我讲过没?”

    陈一宁点头:“老早就讲过了。”

    老钟又问:“神霄李灵素连败佛门众高僧呢?”

    陈一宁仍点头。

    “八十万禁军教头单骑救主?”

    “也讲过了。”

    “擎天派大力神只手开山?”

    “讲过好多遍了。”

    老钟皱眉,在脑子里搜刮一阵,道:“那……二十年前三位年轻剑客振兴剑道的故事我总没讲过吧?”

    陈一宁思索片刻,欣喜地说:“这倒没有,快讲快讲!”

    幸好自己还知道陈一宁没听过的故事,老钟松了一口气,笑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小子,你仔细听着。且说这行走江湖的侠客,大多都一柄称手的兵器……”

    这时,楼上传来忽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老钟止住话头,抬眼一看,见是一位大汉面带倦容走下楼来。陈一宁当即站起身对那大汉说:“大爷昨晚可尽兴?要不要小的拿些点心来?”

    大汉转头看了陈一宁一眼,轻轻摇头,然后从怀里摸出一粒碎银子抛给陈一宁,淡然道:“赏你的。”然后走出了大门。

    陈一宁连忙接住银子,欣喜地冲着门外大汉的背影喊道:“多谢大爷,大爷慢走,欢迎大爷下次光临!”

    大汉不为所动,径直离去,魁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中。

    客人离房,便该陈一宁上楼整理房间。老钟看了一眼陈一宁手里的碎银子,说:“好久没见着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了,连杂役都赏。你有事情做了,快上楼去吧,故事等你下来再讲。”

    陈一宁不舍地叹了口气,拿起放在桌边的抹布,几步上了楼。他在走廊里过了个拐角,推开一间房门,便能闻见一股酒气、酸臭气、胭脂气混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幸好他在暖香阁干了大半年,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他低头一看,果然看见了一大滩呕吐物。难怪那大汉要赏他一粒银子,他在心里暗骂大汉一句直娘贼,便下楼到后院取了拖把,将地面打扫干净。

    正在擦桌子上的酒渍时,他听见一边的绣床里传来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那混蛋是走江湖的,力气真大,昨晚差点没把老娘弄散架,现在老娘这腰腿还酸着呢……”

    陈一宁头也不抬,仍在擦着桌子,只是笑道:“辛苦姐姐了!”

    绣床里的女子答道:“不辛苦,赚银子嘛,有什么辛苦的,昨晚他可给了我不少银子。”这女子便是陈一宁来这里的第一天在后院洗澡时,嘲笑他身体某个部位的女子。她叫艳红,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大方,是近来暖香阁的头牌,几乎每夜都有生意。

    艳红撩开鸳鸯被,从枕头下摸出一条薄薄的红肚兜穿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将目光投到陈一宁身上,见他不曾往这边瞟一眼,便用带着倦意的声音说:“小宁,来给姐姐按按腰好么?按舒服了,姐姐赏你银子!”

    暖香阁里的姑娘们见陈一宁年纪小,人又长得清秀,时常出言调笑,其中又以这位艳红姑娘言辞最为放浪。陈一宁早已习惯,此时他听了这话,仍是没有往绣床的方向看去,手上擦桌子的动作也未停下,只是说:“小弟手艺不好,姐姐不会舒服的,赏银我是没命拿了。”

    艳红笑了一声,说:“没关系,按不舒服总比不按好,我只穿了这肚兜,其余什么也没穿,你按着也方便,快来!”

    陈一宁毕竟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在这妓院里待了不少时日,知晓了许多男女之事,总是经不起撩拨的。他听了这话不禁浮想联翩,心中骚动不已,一团火热自小腹升到脸上,呼吸急促了些,脸上也热了起来。可每到类似的时刻,他总会想起他的前辈,暖香阁得花柳病死的上一任杂役。一想到这位前辈,他心头的火气便消失得无隐无踪。他可不想为一时之快落个全身溃烂而死的下场。

    艳红见陈一宁背对她呆立不动,手上擦桌子的动作也停止了,知道他动了心思,便又出言道:“以前姐姐说你那里可笑,不知现在可好了些,再让姐姐看看?”

    陈一宁再也待不住了,胡乱擦了几下桌子,说了句:“免了!”便匆忙走出了房间。

    艳红看着陈一宁落荒而逃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房门口,不禁轻笑道:“没种的小杂碎!”

    刚出房门,陈一宁便与另一位姑娘撞了个满怀,一股甜香直扑陈一宁的面门。

    这姑娘叫春琴,昨晚没生意,见陈一宁急急忙忙地从艳红的房里跑出来,便知道他又被戏弄了。春琴一把将陈一宁搂到怀里,问:“小宁,告诉姐姐,那骚蹄子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未等陈一宁答话,先传来了房里的艳红的声音:“都是躺着吃饭的,骂谁是骚蹄子?我倒是想欺负小宁,可你问问他,愿意让我欺负吗?”

    春琴摸了摸陈一宁的脸颊,冷笑一声:“小宁只喜欢素心姐姐,可看不上你。”

    艳红说:“是看不上我,难道就看上你了?老娘昨晚忙活一宿,现在困得很,可没心思和你斗嘴。”

    春琴知道艳红是嘲讽她昨晚没接客,一时气闷,放开陈一宁,一跺脚回了自己的房间。

    各位姑娘之间斗嘴也是常有的事,陈一宁瘪了瘪嘴,没太在意,正想离开,又听见艳红说:“小宁,帮姐姐关上房门,姐姐要再睡一觉。”

    “姐姐好好睡。”陈一宁轻轻关上艳红的房门,下楼去了。

    老钟在楼下都听见了,见陈一宁下了楼,便笑吟吟地说:“到底是年轻人,把持不住,这就弄得面红耳赤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自然就波澜不惊了。”

    陈一宁到老钟身边坐下,不屑道:“您老是兔子,别说现在年纪大了,就是您老年轻时,也能波澜不惊。”

    老钟闻言一怔,咳了几声,小声说:“你这臭小子,没大没小的,什么兔子,说得这么难听。你不懂,等你阅尽百花,自会明白的。”

    陈一宁连忙摇头说:“不,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老钟,你快讲故事,可别赖账!”

    老钟轻笑一声,说:“不赖账不赖账,你且听好,话说剑走轻灵,刀行迅猛,这两种是江湖侠客们使用最常用的兵器,人们一提到江湖,最先想到的,自然也是这两种兵器。大抵是因为剑的样子比刀好看,耍起来也飘逸之极,深受姑娘们的喜爱,所以江湖上练剑的比练刀的多些。几百年前,五位当世顶尖的剑客聚在一起,创了个门派,唤作东华剑派,其中弟子只修剑术,至今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派。今日要说的这第一位剑客,便是出身自东华剑派。”

    陈一宁悉心听着,也不插话,静待老钟讲出下文。可老钟歇了好一阵好不开口,陈一宁便急道:“老钟你愣着干什么?快讲啊!”

    老钟瞥了一眼陈一宁,说:“你急什么?要讲这三位剑客的故事,还得先讲讲金刀凌家。大约六十年前,东华剑派有一位姓凌的弟子,竟在剑法里悟出了刀意,便弃剑不用,一心练刀。此举为当时东华剑派上下所不耻,遂将这位凌姓弟子逐出山门。想想也是,这家伙在人家的剑法悟出刀意,这不就是说东华派几百年习练的剑法还残存着刀意,也并不如何高明嘛。只将这侮辱师门的家伙逐出山门算是轻的,我老钟要是当时的东华掌门,说什么也要杀了这家伙。”

    “谁曾想这凌姓弟子倒真是奇才一个,被东华逐出师门后,便在江湖上一连挑战许多成名剑客,还都胜了,最后又去挑战东华掌门,竟也胜了,一下子扬眉吐气,在庐阳地界选了个好地方,娶了几房美娇妻,生下许多子女,自号金刀老祖,创立金刀凌家,传下几套神妙的刀法。”

    “后来又有无数剑客不满金刀老祖贬低剑道,纷纷前去凌家挑战,都是有去无回。如此一来,江湖侠客们又觉得刀之迅猛胜过剑之轻灵,便纷纷弃剑练刀,连最爱用剑的道门,也出了几位使刀的仙长。剑道一途由此凋零,竟萧索了三十余年。”

    陈一宁忽然问老钟:“不对呀,四十多年前不是出了个用剑的李灵素吗?难道这李神仙也败给那金刀老祖?”

    老钟答:“李神仙所用的兵器是一柄长剑没错,可他最厉害的是雷法,据说能引天雷击人,这哪里是武术,分明是仙术!所以李神仙不算剑客。而且李神仙只对和尚出手,与那金刀老祖并无交集。”老钟见陈一宁点了点头之后没再插话,便继续讲下去:“直到二十年前,忽然出现了三位名动天下的年轻剑客,剑道由此复兴。”

    “这第一位剑客复姓南宫,单名一个衍字,便是出身自前面说过的东华剑派。此人自幼练剑,据说他十五岁时,便将东华派中一套上乘剑法,由原来的七七四十九招简化为一十八招,威力更甚之前。南宫衍有心振兴剑道,二十三岁那年,陆续前往各大派挑战同代的使刀高手,无一败绩。后来去到金刀凌家挑战,年轻一辈的凌家子弟,无一人胜得了南宫衍。金刀凌家与东华剑派,本就互相贬驳,可现在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却一点办法没有,总不能脸皮都不要了,派一位老辈的族人出手打败南宫衍吧。”

    “这时便要说到第二位剑客了,唤作凌俊卿,是金刀凌家年轻一辈的高手,已败在了南宫衍的手里,是用刀和南宫衍比试的。这凌俊卿和金刀老祖一样,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奇人。当年金刀老祖从东华剑法里悟出了刀意,他便从祖传刀法里悟出了剑意,很明显是金刀老祖的嫡系后人。金刀凌家自创立以来便贬低剑法,凌俊卿在自家刀法里悟出剑意也不敢声张,只敢半夜在屋子里偷偷练,最后在剑法上的造诣,倒比刀法还高了。”

    “凌俊卿先前是刀法败给了南宫衍,心有不甘,又见此时族中已无年轻子弟能胜过南宫衍,便再也顾不得他习练剑法的事情暴露,又用长剑和南宫衍比试。据说二人此战足足打了一整夜,打成个平手。南宫衍抱憾离开,与凌俊卿约好择日再战。凌俊卿虽使金刀凌家颜面得存,却因习练剑法违背了祖训,落得个逐出家门的下场。后来二人又打了几场,均是平手。”

    陈一宁诧异地问:“都是平手?那他们两个到底谁厉害?”

    老钟一翻白眼,说:“都说了是平手,我怎么知道谁厉害?”紧接着老钟神色一变,“不过这最后一位剑客,比这两人都厉害!”

    “江湖上已许多年不曾出现有名的剑客,自南宫衍与凌俊卿这两位年轻高手一出,整个江湖便热闹了起来,都在关注二人之间的胜负。可忽然又有消息传出,一位叫陈傅的年轻剑客,一年之内,已将观海门的少掌门、龙虎山老天师的长孙、全真教的大弟子、金刚寺的小罗汉等一众声名远扬的年轻高手尽数击败,更加耸人听闻的是,陈傅与这些年轻高手比试时,只用了一招。整个江湖顿时哗然,纷纷打听陈傅的来历,却什么消息也没查到。没人知道陈傅出身何门何派,师承哪位高人,就好像陈傅是凭空出现在了江湖上一样。”

    陈一宁听得瞠目结舌,老钟看了一眼,笑道:“那陈傅当年是如何的风光,南宫衍、凌俊卿二人已是少有的人杰、难得的英才,没想到只能给陈傅做陪衬。”

    陈一宁奇道:“这是为何?”

    老钟凝重道:“因为不久后,南宫衍、凌俊卿二人都败给了陈傅,那陈傅仍是只用了一招。”

    便在此时,门口有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追星剑陈傅?那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老钟,昨晚整夜打雷,你睡得还好吗?”光听这声音,老钟便知是拉胡琴的张瞎子来了。

    陈一宁见是张瞎子,忙问道:“张瞎子,您老也知道陈傅?”

    张瞎子取下头上的斗笠,笑道:“我虽然眼睛瞎了,可耳朵没聋。当年陈傅名满江湖,我听许多人说起过他。”

    老钟正感诧异,因为张瞎子以拉胡琴赚赏钱维生,下雨时妓院无客临门,张瞎子应当去客栈茶馆才是。

    只见张瞎子手拿着胡琴,站在门槛前将斗笠上的雨水甩干,小心地跨进来,用斗笠试探着身前有无障碍物,一小步一小步地朝大厅中央移动。老钟前去扶着张瞎子,奇道:“老兄,今日如此大雨,自然无客上门,你来也是白来,半个铜板也没人赏你。”

    张瞎子苦笑一声,说:“我今日冒雨前来,并不是为了赏钱。。”

    一个拉胡琴的老瞎子,来妓院不为赏钱,难道是为了姑娘?老钟一边想着,又见张瞎子老成这个模样,也不知还有没有那个能力。他不禁问道:“那……老兄是来喝花酒的?不知看上了哪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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