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身着八卦道袍,腰系水火丝绦,左手掐诀,右手持剑,徐行缓步,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大叔师父。
若论平时,我自然欢喜相认。只是现在身处险地,前路不明,却忽然冒出一个人来,难免令人起疑,我不禁问道:“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离约定的日子已经过了月余,为师四处寻你不见,心下甚是焦急,掐指巡纹,算出你落在此间,于是便寻了过来。”大叔说道。
我点点头,心想:“此行奉师命前来恒山,遭遇不测坠入深洞,至今已有月余。在此期间,师父依次寻来,却也并非不可能。只是……”
正思量间,大叔忽然喝道:“徒儿,你见了为师,为何还不进前行礼?”
我一愣,正待上前,忽然觉得有人从后面拽了拽我的袖子。回头看去,原来是子姬,只见她神色凝重,冲我微微地摇了摇头。
“你身后是何人?”大叔指着子姬问道。
“啊!忘了给您介绍了,她是子姬,是我…我的朋友。”我虽与子姬订下终身,但是话到嘴边仍有些不好意思。我拉住子姬的手,正待上前见礼,岂料这一下竟没有牵动。我愣了一下,回身去看,却见子姬脸色苍白,目光呆滞,身子动也不动。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竟变得全身僵硬,仿若石像一般,只有胸口尚在微微起伏。
“师父,子姬她……”我立刻慌了神,急忙向大叔求救。
“她被我定住了。”大叔淡淡地说道。
“被您定住了?”我不禁一愣,随即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她是妖女。”师父怒斥道。
“不……不……我们相处了很长时间,她怎么可能是妖女。5s师父,一定是你弄错了。”我急忙分辩道。
“够啦!”不等我说完,师父便厉声呵斥道:“你可知她是纣王之女?”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暴君之女难道不是妖女吗?”大叔反问道。
“师父!你这个逻辑不通啊。子姬是无辜的,与纣王何干。”我说道。
“纣王不仁,荼毒天下,他的子女人人得而诛之。”大叔说的斩钉截铁。
“可是,一人之罪不应祸及家人啊。”我不忿道。
“出身便是原罪。”大叔厉声道。
“这是不讲道理。”我气愤地说道。
“你这个孽徒,竟敢顶撞为师。”大叔指着我的鼻子,厉斥道。
“徒儿不敢,只是万事大不过一个理字。您不讲道理,徒儿不服!”我不忿道。
大叔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厉声道,“多说无益。孽徒,今日你若杀了她,还是我徒弟。否则休要怪我绝情。”说着,倒转手中的宝剑,递到我的面前。
这是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泛着青光,不知是用何种材料铸造。剑身上开了血槽,呈现出暗红之色,不知饱饮了多少鲜血。剑柄黑色,雕着繁复的花纹,凸起的地方有磨损的痕迹,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这柄剑仅仅远观,便能感到阵阵寒意,我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你接还是不接?”师父冷冷地问道。
“不,不……”我颤声道。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从侧旁伸出,握住了剑柄。我顺势望去,竟是子姬。只见她手握长剑,目光呆滞地转过身来,用剑尖指着我的胸口。
“你不杀她,她便会杀你,这就是现实,何谈善念,可笑啊,哈哈哈哈!”
“你究竟是谁?”我厉声问道。5s我的师父虽然不修边幅,但心地极其善良,充满正义感,绝非刻薄绝情之人。因此,我怀疑眼前之人乃是邪魔幻化,故意乱我心智。
“呵呵,想知道我是谁,那就先赢了她吧。”眼前之人轻蔑地笑道。
“子姬!你快醒醒啊!”我拼命呼喊着子姬。然而子姬却始终目光呆滞,对我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怕早已中了此人的幻术,不能自已。此人处心积虑想让我们自相残杀,用心实属狠毒。看来为今之计,只有先打倒此人啦。
想到这里,我猛然发难,一个朝此人脸上拍去。这一个月来,我深处地下,远离俗世,正好用功修炼,又得子姬从旁指点,因而进境神速,一掌拍出,雷动四野,金光划过,一道闪电击穿了这人的身体。伴随一声巨响,他身后的一块岩石被击的粉碎。
然而,此人的身形仿佛受到干扰的电视图像,抖了几下,竟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空中随即传来令人窒息地笑声:“很可惜你的对手不是我,哈……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子姬挺剑刺向我的胸口。子姬乃是名师高徒,实力自然不弱。此时,舞动长剑,动作轻盈灵动,毫无滞涩,一剑方休一剑又至,逼得我连连后退,毫无喘息之机。好在这一个月里,我从子姬处学了不少,故而并不如何惊慌。
子姬一招灵蛇出穴,作势上挑,被我侧身避过。子姬一击不中,随即横剑挥来,直击我的胸口。按照剑势,我理应后仰闪避,岂料子姬竟中途变招,剑尖下压,一道弧线向我肚腹划来,眼看便要将我开膛破肚。
我急中生智,就地躺倒,侧身翻滚,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间躲了过去,但是剑锋还是将我的外衣划了一个口子,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子姬接连变换剑招,斜砍横劈,却始终差之毫厘,被我一一躲过。这却并非子姬手下留情,乃是我修炼以来,体能和反应大幅提升,若换作从前,只怕身上早已对穿了几个窟窿,横尸就地啦。
只是如此下去,不知要缠斗到几时。我心中焦急,猛然向后跃去,扯下外套,向子姬头上扔去。子姬挺剑追来,正好被我的外套罩住。她连挥数剑,将衣服斩做碎片,却激起了里面的棉絮。一时棉絮飞舞,子姬被迷了眼睛,动作不由一滞。趁此机会,我抢到子姬身后,紧紧抓住她的双手,大声呼唤她的名字。然而子姬不为所动,狠狠踩了我一脚。我吃痛,手上力气顿失。
子姬趁势脱困,随即左手掐诀,右手持剑点指,唤出一只火燕,向我迎面扑来。我后退一步,招来一只火鸦相迎。火燕与火鸦在空中碰撞,归于湮灭,爆炸产生了强烈的冲击,腾起的烟尘遮蔽了我的视野。
我环顾四周,心戒备。突觉寒意袭来,只见长剑冲破烟尘,直刺向我的咽喉。好在我已有防范,堪堪避过。
剑法不外乎砍劈刺挑,虽然子姬的剑招变化繁复,但仍然万变不离其中。我所欠缺的不过是实战经验,堪堪百招下来,已然掌握了子姬的进攻规律,因此应对起来自然从容了许多。
另一方面,子姬渐渐体力不支,不住喘息,攻速明显慢了下来,破绽渐生。我瞅准时机,侧身上步,抢到子姬身侧。长剑往往需要与对方保持一定距离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如果贴身肉搏,反而不如短的匕首好用。正是悟出了这一点,我才行此险招。
子姬似乎洞察了我的心思,向后荡去。而我自然步步紧逼。洞窟虽大,却终有边界,不消片刻,子姬便已背靠岩壁,退无可退。
我正要上前去夺她手中的长剑。子姬忽然将剑横在自己的脖侧,顺势便要划下。剑锋已然割破了皮肤,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
“不要啊!”我一声惊呼,阖身扑上。
却见子姬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笑,剑锋猛然一转,直刺我的前胸。我救人心切,失了防备,胸口立时大开。此时回避已然不及,我只觉胸口微微一凉,一截剑身已没入胸中。我拼劲权力,用双手握住剑刃,苦苦支撑。双手的鲜血不停滴落,我只觉力气在一点点地流失,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剑身仍在一点点地刺入。我拼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子姬,你快醒醒啊!我是林夕,你可记得我们曾山盟海誓,要互相陪伴,不离不弃。子姬……我答应过……要娶你的,我们要快乐地生活”
身上在流血,心里也在淌血,血越流越多。即便是修行之人,终究没有离开这个尘世,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血流多了便会死。我凄然笑道:“子姬,对不起……我我可能没有办法陪你了”我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弱。
忽然,子姬的眼角滴落一颗泪珠,打在剑身上,碎成无数瓣,向周围散去。紧接着,泪水便再也不受控制,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子姬颤抖着放开剑柄,剑上的力量顿时消失,我不由自主地向后倒了下去。子姬捂着脸,悲泣着跪伏在我身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滴落在我的前胸。
失血带来的无力感,仿佛已将我的灵魂抽走,我的眼皮越来越重,眼前忽然显现出一片光明,我仿佛被柔和的光包裹着,只觉昏昏沉沉。就这样结束了吗?我……我还有很多未了的心愿啊。然而意识渐渐远去,我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