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光酒店。房间709
“滴滴——”房间门口传来打开的声音。
坐在床边，颜白衍一身雪白浴衣，很是姿态悠然地品着酒杯中的红酒。
来的人脚步声愈发走近。
“我倒是没想到，会是你主动来找我。”颜白衍抬眸，一双深色的眸子对上面前人没有多少笑意的面容。
“下一个人，什么时候？”来人一身黑色的衣服，戴着个巨大的黑色口罩，整张面容几乎都被遮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面容显然可见的青白色泽，看起来很久没有见过阳光的样子，肤色很不健康，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磨着牙齿，于是发出吱嘎吱嘎的令人心悸的声音，听着很不舒服，“我已经等不及了。”
“我说过，要按照我的时间来，”颜白衍稍许沉下面容，先时还是玩世不恭的几分潋滟眸光的眼神在一瞬间立时凝练，灯光下似是泛着冷冽的寒光，“你知道现在警察盯得有多紧么？锦都上面都已经派了专家下来，你要是随意动手，就会立刻被人抓到现形。”
“呵呵呵，”这个人笑起来的声音很是古怪艰涩，就像是被烟熏了几十年的嗓子在勉强发声一般，“反正他们也抓不到。现在那些警察估计连受害者的身份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抓我？”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等处理完了这个人，我给你买好了去国外的机票，以后你就不要回来了，我给你的钱，足够你在外面好好过日子。”颜白衍起身，走到窗户边，自上望下，看着云城坐落在自己脚下灯火霓虹的盛景，沉声道，“白纤，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不会阻止你去报仇，但我也不会为了你葬送掉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去了国外，找一家美容机构整容，实在不行，找一个没多少人的安静镇生活。天大地大，总有你容身的地方。”
“我知道的，哥哥，”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却是有些鬼魅般的让人心惊的恐怖感，“你放心，我会听话，不会给你惹麻烦，等把最后一个人杀了，我马上就离开这里。”
“今天来这里有人发现么？”颜白衍依旧看着外处的风景，没有回头，淡淡问了一句。
她歪了歪头，似乎是在认真地思考，随即摇了摇头：“我提前侵入酒店的安保系统，这段时间的记录，不会有问题的。”
“嗯。”颜白衍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哥哥，我去电影院看了你主演的《光年》，你演得真好。”虽然戴着大口罩，但通过眉眼的变化还是能够看得出她现在面上的神色应该是在笑，“那个角色，很贴合你。”
“……嗯。”颜白衍也没有多言。
“那，哥哥，我走了，你当心。”她抬起腿，有点像是傀儡般地僵硬地运转着自己的身体关节，转身打算离开。
“白纤。”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颜白衍忽然喊了她的名字。
“哥哥？”她转过头，微笑地看着他。
“你有恨过哥哥么？”他说着这话，面上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哥哥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恨哥哥呢？”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似乎是有些疑惑于他的问题，“哥哥，是身边出什么事情了么？”
“……没事，路上当心。”颜白衍叮嘱了一句。
“哥哥再见。”她抬起手臂，机械地挥了挥手，青白的手指搭上冰凉的门把手，转开，转身就走了出去。
“咔哒——”门自动上锁。
“……”
房间里恢复一片安静。
“白纤。”喃喃着这个名字，颜白衍忽然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气力一般，无力地靠着墙身瘫坐了下来。
打开手机，通讯录里长长的联系人名单。
电视台的领导，制片人，导演，演员，公司经纪人，公司总裁……
但都只是冰冷的数字。没有温度。
他有些想笑。
他，颜白衍，华国史上最年轻的盛龙影帝，拥有千万粉丝，是几乎所有人都捧着的明星，可，偏生在这样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这几百个号码中，有哪一个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朋友。
身体很冷，仿佛透过了骨骸，一点点地侵入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他忍不住将头埋到膝盖里，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就像的时候，千万次同样的经历，他能够抱着一道取暖的，就只有白纤——
他唯一的妹妹，也是唯一的亲人。
“滴滴滴——”手机铃声有些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长期的职业习惯，他第一时间拿起了手机，瞥了一眼屏幕。
一串电话号码数字，却没有标注来人。
陌生号码。
“……喂？”他接起，深吸了口气，竭力平复下自己胸腔中那股肆意涌动着的情绪。
其实很有可能是私生粉，但，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似乎也就需要这样一通不知来源的电话来打断他胡乱的思绪。
“你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清凉的女声。
大脑本能地就在记忆中查找出了对应的名字——
段家二姐，段洛零。
想起先时和她的往来，颜白衍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怎么会是你？你不是一直都不肯要我的电话号码的么？”
“当时瞥了一眼，就记住你的号码了。”洛零站在自家阳台上，惬意地吹着外面的风，“你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怎么，你这是在入戏？还是苦情戏？”
“噗，”被她的话说得有些想笑，颜白衍扶着墙面缓缓起身，重新走回到自己的床边，靠着后处的枕头，语调悠然，“你上次给我的提议，我和安源商量了一下，决定参演你说的《归元》里的那个角色。”
“哦？”洛零勾唇，“那朱昉知道了么？他要是知道盛龙影帝愿意参演他的这部片子，估计能高兴得晚上的饭都多吃上两碗。”
“那你也太高看我了，安源已经去和朱昉联系了，明天就能有结果。”听着她调侃的语气，颜白衍都能够想到电话那头她的模样，笑着接话道，“不过我的那个角色戏份不多，最多五天的工夫就能结束了，这五天，怎么样，打算来片场看我上戏么？”
“算了，我可不想被外面的那些狗仔拍到，到时候娱乐头条上的消息就该是‘盛龙影帝颜白衍片场私会秘密女友’这种标题了。”洛零挑眉，淡定否决，“我要看也是去看我自家的艺人。”
“这次誉佳和世希的事情，业内的人可都知道了，哪个不长眼的会愿意来招惹你？”颜白衍不置可否，低低地轻笑一声，“现在这五大的位置，誉佳或许还能勉强保住，这世希——只怕是要彻底凉了。”
“世希自己手脚不干净，一根藤上又非要牵扯上那么多的人，这么好下刀的地方，不动它还能动谁？”洛零嗤笑一声，转了个身，背靠着阳台的栏杆，轻轻吐出一口气，“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港城就是一滩浑水，谁要是淌进去，都得身上带点泥，关键只是多少罢了。观山河得意了这么多年，仗着自己和上面那些人的那点关系肆无忌惮，如今也是时候该让他自己尝尝反噬的滋味了。港城的那些人，说到底还是没看清自己和国家中央的关系，只要不踩在底线上，中央也没那个心思去和他们计较，可是如果真的要发作，他们就是自寻死路。现在落到这个局面，也是他们自找的。港城这次这么一闹，以后地方上独立的行政空间，只怕就是大幅度缩水了。”
“这些都是上面人需要操心的事情，我不过只是个戏子，还是安心地拍拍戏赶赶通告比较合适。”颜白衍微笑，“倒是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只是当我的第二经纪人，日常时候给点意见就行，工资上，我一分都不会少了你的。”
“我可是lj的人，你是宋誉的人，这同行竞争这么严重，你们老总倒是不介意？”洛零语气调侃。
“业内大名鼎鼎的零姐，这个名头这么好用，谁不想蹭点光？”颜白衍轻笑，“毕竟背景后台这种事情，谁会嫌少呢？”
“算了吧，一个sa就够我劳心劳力的了，这些天为着他们的这点事情，我差点没累死，这段时间还要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可没那个心思陪影帝你风花雪月。”洛零看了一眼自己腕表显示的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睡了。晚安。”
“晚安。”颜白衍温声道别。
“嘟嘟嘟——”
挂断电话，收起手机。
“光明区，洛暮，段洛零——”下床，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到阳台上，望出去，颜白衍轻声似叹，唇角却是不自觉地勾起弧度，“r。”
“辛兹岛上的旧人，你果然，是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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