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雩公寓。
一打开家门，就闻到了厨房间飘散出来的饭菜的香气。换了拖鞋，走近，客厅中间的餐桌上，梅干菜扣肉，清蒸鱼，油爆大虾，松露蛋羹，蔬菜沙拉。简单几道菜，色香味俱全。
“回来了？”当然注意到了他开门进来的动静，洛零端着手里这盆酸菜鱼稳稳当当地从厨房间走了出来，自然地瞥了他一眼，问候一句，同时手上动作不停，从容地将菜摆放好。
大概是为了做饭方便，她没有披散着长发，一根橡皮筋简单地将长发扎束起来，盘成了一个球在后脑勺的位置，两鬓边自然散落的几缕发丝。低垂着眉眼，在这般调节好的微黄的灯光下，肌肤愈发显得通透白盈。身上系了一条素色的围裙，脚上是他备着给她的淡粉色拖鞋。
是人间会有的烟火气。
苏雩入座，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她从容地摆桌，将碗筷都放置齐整。
“呼，总算是完成了。”长长吐出一口气，洛零也跟着入座，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来，放到一边的椅子上先随手放着，拿起筷子，对着面前的人粲然一笑，“吃饭吧。”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过来。”苏雩也跟着拿起筷子，望着她像是被灯光镀了浅淡一层柔和光辉的面庞，轻声开口道，“才从锦都回来，不累么？”
“坐飞机各地跑来跑去都习惯了，没事的，早就休整过来了。倒是你这里，案子怎么样，有进展了么？最近要不是娱乐圈转风水，港城那里世希的事件闹得大压住了你们这起案子，只怕现在媒体都要连番地堵在你们警局门口了。”知道这起连环案子还没有告破，洛零自然地提了一句，“上面不是派下了不少犯罪心理学的专家么？他们拿着国家的俸禄，总能给出一点有用的心理画像吧？”
做警察的就是这样，闲的时候希望有案子，但是真的忙起来的时候，一个告不破的案子可以让人头疼得厉害，何况这回的还是这样的恶性杀人碎尸案。
“锦都派下的专家实力是有的，现在警局里也已经成立了专门的专家组，只是目前得到的线索还是不算很多。这个凶手的心理素质很高，反侦察意识非常强，”苏雩吃着菜，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提起案子上的事情，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现在好不容易确定下了那些被害者的身份，还有很多的后续工作要追进。”
“身份确定下来了？”闻言，洛零微一挑眉，“怎么说？”
“第三起碎尸案装尸块的袋子底部，下面其实还有一个内袋，调查科的人在里面发现了一枚很别致的胸针。那个胸针的做工不错，有点年份，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见过的珠宝也不算少，大致能看出点名堂。拿着这东西去找了人问情况，后来再一核实，确认后就出来了受害者的身份。”苏雩对上她的眼睛，很是耐心地诉说着这些日子的进展，“不过这枚胸针能推出来的也就这些内容。另外两起碎尸案的受害者还是去光明区找了点门路才问出来的。”
“光明区？”洛零稍许蹙起眉头，“受害者都是那里的人？”
“前两个都是从外地来的女人，做皮肉生意，在云城没有户口，在光明区那一直躲着。光明区那里出了点事情，死个人都是大不了的事，也就没有人在意。”苏雩沉声道，“第三起受害者的身份倒是不太一样，是上东区一户人家的私生女，母亲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她也就一直被寄养在光明区里，偶尔家族里的人会汇点钱过去，那个胸针也是那个家族的东西。”
“都有详细的身份资料么？”洛零望入他的眼睛，些微敛了面上的容色，淡然开口，“光明区那里太乱，你的身份去那里，容易招人猜忌。这些事情，段家和韩家，到底身家背景在那里，调查起来总会比你要容易得多。现在既然确定下了身份，具体的一些情况，我可以让下面的人去问问看。你们警察每天去那里晃悠，底下的人也不安心。别和我说你们会便衣去那里调查，光明区里的那些人眼睛都毒着呢，你们就只是换了身上这一身皮，骨子里的东西还是变不了的，一眼就能瞧得出来。”
“段洛川现在去了国外，段兴都交在你手里打理，我现在还这么麻烦你，不会累么？”苏雩无奈地笑了起来，倒是纾解开了之前一直蹙着的眉头，语气放松下来，“你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子，别人都在花样少女的时候，你倒是和个大人似的，看着就叫人心疼。”
“切，”洛零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开口道，“你说着心疼我，还不是就是在床上把我折腾得要死要活的。你要是真心疼我，下次就让我在上面。”
“这么想要翻身一次？”苏雩忍不住笑了起来，目光温柔地盯着面前的女孩。
“对了，我让你调查的那个人，怎么样，什么结果？”洛零转了话题。
“我看了档案，没什么特别的。”苏雩将一个文件袋推了过去，淡然道，“怎么会忽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选秘书，能不仔细点么？”洛零耸耸肩，“我现在在段兴里的位置可是随时处在悬崖边缘，董事会的那些老家伙现在明面上是被段洛川给压得死死的，但私下里可是半点都没放弃折腾的心思，一个个都在忙着磨砺爪子。我可不能确定这个秘书会不会是他们派过来的人。既然要任用，当然要在任用之前就调查得干干净净。本来是想着让手下的人去调查的，但最近公司里的事情实在太多，身边没几个得力的助手在确实有点忙不过来，这去调查只怕还要一点时间，我等不了。说起档案信息，警局这种国家机构当然是最好最全的。找你开个后门，也不算是太过分吧？”
“一边要管着段兴，一边还要忙着lj那里的事情，段家和韩家私下里的那些事情你也得插手，每天这么忙，就没想过给自己放个假？”苏雩不置可否。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好事。”洛零微微一笑，唇角牵出好看的弧度，天然上挑的眼角，上了妆容后几抹绯红的晕彩染开，眼底潋滟的波光晃荡出万千的风韵情致，不自觉地就能够吸引着人的目光，“你喜欢的，不也正是这样的我么？”
苏雩些微敛眸，语气稍许沉了下去：“这次去锦都，父亲有找你麻烦么？”
“算不上找麻烦，不过只是给我提个醒，”洛零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一块酸菜鱼肉，漫不经心地开口回答，“不过我也把话说得很清楚，我不会黏着你们不放。现在这样的关系，不过只是双方各取所需。来日抽身的时候，各自安好。”
顿了顿，洛零认真地对上他的视线：“你和苏宸终究是要回到锦都去的。”
苏雩望着她的眼睛，不答。
“……”稍许沉默，气氛似乎有些凝滞，谁都没有说话。
“你就从来不相信我可以真的给你依靠么？”苏雩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
“不，我相信你是值得依靠的人，”洛零托着腮，贪婪地望着对面五官英朗的男人，微微勾起了唇角，像是家中幸福的妻子在凝视着自己深爱的丈夫，“只是我不是那个对的人。我相信，未来在你身边的女人，她一定会很幸福。等你结婚的时候，如果我还在，我一定会给你送一份厚礼，祝福你们白头到老。”
“……我希望你能够幸福。”苏雩看着她，轻叹了口气，“认真的。”
“嗯，我知道。”
“吃菜吧。”
“好。”
“晚上留下来么？”
“你的意思呢？”
“看你。”
“我要在上面。”
“……好。”
“这次居然这么爽快？”
“我有求于你。”
“算了，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折腾你了，不然明天你一副肾虚的样子去上班，你手下的那些人还以为哪个妖精把你的精气都给吸干了呢。”
“你不是么？”
“，说我是妖精，那换个理解方式就是夸我长得好看，好的，我开心地收下了。”
“真的不留下来？”
“不了，你好好休息，等下面的人有什么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
“……”
“……”
门轻轻合上。门口摆放着那双粉红色的拖鞋，
厨房间里。苏雩垂着眸子，熟稔地清洗着水槽里放着的这些碗筷盘子。
他的思绪有点飘远。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他忍不住几分自嘲地轻笑了起来。
如果是那时候的自己，估计也不会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时候吧。
那么骄傲的自己，却会选择和自己的哥哥，交往着同一个人。
从厨房间的窗户望出去，公寓外，夜色深浓。
风有些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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