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和广场。
“苏先生，段小姐已经换好衣服了。”服务员从内里走出，毕恭毕敬地向外处真皮沙发上端坐着的男人请示。
“嗯。”喝了口茶，将视线从手中的杂质上移开，苏宸抬眸看去——
“哗——”遮挡的屏障被一瞬间拉开。
“……”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苏宸呼吸微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黑白双色，永远是不会过时的颜色搭配。衣身剪裁利落，设计得体大方，不会哗众取宠，也不会太过低调，衬合着她的气质，一切都微妙地踩在平衡点上。
柔软贴身的面料贴合着皙白的肌肤，包裹出她姣好的身材曲线。精致的锁骨上一条恰到好处的水滴型蓝宝石项链，愈发显得气质出众。
“怎么样？”看着他的神色，洛零俏皮地眨了眨眼，笑得小女孩般模样。
“自然是好看的。”起身，走近前，伸手，毫不费力地就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苏宸的呼吸贴得极近，扑面可闻的他身上印蒿混合着大西洋雪松的清冷气息，开口的时刻，每一个字都像是微妙地踩落在心尖上，不动声色地就撩拨起空气中无声弥漫着的悸动，“你一向都是美的。”
“那就这身了？”闻言，她微一挑眉，算是接受下了他此刻的赞美，轻笑着开口，“我可不想再换衣服了。”
“那就这身穿出去，”苏宸点点头，随即偏首看向一旁的服务员，淡然开口，“之前试过的几套全部打包。”
“是。”服务员颔首。
“又买这么多衣服？”洛零故作几分苦恼地蹙起眉头，嘟着嘴埋怨道，“这些就算是买回去了也只能放在家里的衣柜里挂着当摆设。”
“那就以后多陪我参加一些名流宴会，这些衣服不就派得上用场了？”苏宸笑得眉眼弯弯，颇有几分揶揄之意。
“我才不想去参加那些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宴会，”她轻叹一口气，“还不都是彼此互相吹捧附和，偏偏都还要穿得斯文败类模样来出席。”
“人前不靠着衣服斯文败类，人后又怎么脱掉故作矜持的衣服呢？”他凑近，不轻不重地舔了一口她的耳廓，敏感得她整个人下意识地一个激灵。
“你要是再敢在人前给我这样来一次——”洛零一把揪住他的袖子，眯起眼睛，语气微深。
“哦？”苏宸倒是显露出一副很是期待的模样，“我的小洛零，是打算将我怎样？”
“边小姐，这边请——”两人正暧昧相抵的时刻，外处接待的声音传入。
清脆的高跟鞋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洛零稍微退开一步，顺着视线看过去——
走入，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脚上那双高跟鞋足有十二厘米之高。本身算不得特别高挑的个子，肉眼估计大概一米六三左右，但在脚上这双venti□□vill的高跟鞋的加持下，生生地就营造出了一种迫人的气势。
面上戴着一副大墨镜，几乎遮去了大半张脸。显露在外面的红唇，gisilvery家魅色人生款的口红唇色，浓丽张扬，相当地适合随时预备在职场上大杀四方的事业型女性。
身上，puu家新春推出的季度新款。市场上都还没有流通，是只能靠着总部发给客户的选购册子才能预订的款式。
“苏宸？”瞥向他们这处的位置，来人正要随着服务生向里面走去，在看到苏宸的时刻，却是立刻就停下了步子，语气微扬。
温声，苏宸些微侧过身，正面对上了来人的视线，大致瞥了一眼，大概是没有认出来人的身份，些微蹙起眉头，沉声开口：“你是——”
“怎么，连你今晚家宴上就要订婚的未婚妻的模样都不知道么？”来人摘下了大墨镜，随手递给了身边侍候着的服务员，挑眉，笑得自信而从容，“自从你去云城后，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边白薇？！”看清了她的样貌，苏宸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这是你的女朋友？”边白薇耸耸肩，随即一个玩味的眼神瞥向他身边淡定看戏的洛零，几分戏谑意味，“怎么，不向我这个青梅竹马介绍一下你身边的这位美人么？这张面孔，眼生得很，我可从来没有在锦都的哪个午后沙龙或者聚会上见过，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你好，我叫段洛零。”几句话带出的信息量却是足够了，洛零轻笑一声，走上前，伸出手去，大方开口，“云城段家的二小姐，很高兴在这里见到锦都新闻圈里赫赫有名的‘匹诺曹’——边小姐。”
听着她的话，边白薇似乎是来了几分兴致，伸出手，轻轻一握，面上唇角微微牵动，眉眼舒展开，于是那本就上挑的狐狸眼愈发显得勾人魅惑：“我这点业内的小名声，倒是难为段小姐在云城那么远的地方还有所耳闻。”
“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查出弘正银行资金周转不灵的大新闻，边小姐口中的这点小名声，可真是如雷贯耳了。”洛零微笑，丝毫不显怯意，“接连在一年时间内曝光三家位居华国市值前二十的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的热点新闻，边小姐的能力之强，云城诸位同僚，可都是将你奉为业内女神来看待的。”
“那我还真是有幸。”边白薇不置可否，眸中闪烁着明暗不定的浮光，稍微偏开视线，瞥了一眼她身边站着的苏宸，轻笑起来，“我今天来这里也是为了准备晚上参加苏家家宴的衣服，既然现在这么巧地就遇上了，之后一起在八楼用点茶点怎么样？”
“我没问题，”苏宸淡然，看向洛零，温声问道，“你呢？”
“边小姐邀约，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洛零唇角微勾。
一仲茶餐厅。
淡定地挖着面前杯子里的七色雪球，边白薇些微抬眸，看向对面正认真吃着红丝绒草莓蛋糕的洛零，不由轻勾起唇角：“苏宸，你看人的眼光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这点我一直都知道。”苏宸坦然地收下了她的这句评价，喝了一口咖啡，语气悠然，“倒是你，怎么会同意和我订婚？我记得你一直以来喜欢的不都是章文昊那小子么？”
“他现在被调任去了港城，”边白薇瞥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眸子，吃了一口香草味的绿色雪球，语气很是从容，“港城那潭水这么混，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安然无事。我不过只是个小小的记者，能怎么办？原本我都打算一个人跑港城去找他了，结果我爸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停了私人飞机不说，还下令那些航空公司都不许卖票给我。不过，在我知道了订婚对象是你后——”
她语调微扬，多了几分恶作剧得逞般的调皮劲：“我就答应下来了。反正我和你的关系，他也知道，对于你，他应该是最放心的。”
“把话说清楚点，我可不想为着你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被人记挂上，”苏宸似笑非笑，随即立刻将视线转向自己身旁的洛零，语气下意识地放柔和了许多，“我就是从小看着她大的关系，最多算兄妹情。”
“哦，”洛零点点头，半点都没有继续往下追问的意思，吃完了最后一小口面前的红丝绒草莓蛋糕，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很是淡定地开口评价，“这家店的蛋糕做的不错。”
“段小姐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边白薇半托着腮，很有兴趣地定定打量着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她，目光似是探究似是审读，“他们家的糕点师傅很不错。”
“谢了。”抬眸，对上她的视线，洛零笑得爽朗，“你可以直接叫我zero。我不是很习惯别人一直称呼我为段小姐。”
“fe，那就按照你的方式来，”边白薇点点头，忽地，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几分调侃地开口问道，“zero，你和他，进展到哪一步了？”
“你现在开车的功力这么高了么？”苏宸有些好笑，“我印象里那个天真的边白薇现在是彻底改头换面了？”
“切，说得你好像真的了解过我一样，”边白薇有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随即立刻好奇地看向洛零，“zero，你们，全垒打了没？”
“嗯。”洛零毫不避讳地点点头。
“你看着比我小，打扮倒是不怎么像大学生。我今年24，你也该有22、23了吧？”边白薇此刻光荣地发扬着女性间传播八卦熟悉对方的优良风俗，继续追问。
“我十九。”洛零回答。
“？？？”边白薇微微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向一边的苏宸，下意识脱口道，“苏宸，你们这差得也——”
“等等！”猛地反应过来，她连忙追问，“那你们在一起的时间——”
“四年了吧？”洛零掰着手指头算时间，微微抬头，看向他。
“我去，苏宸你可以啊，居然还老牛吃嫩草！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都还没成年啊，你个畜生，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手！”边白薇此刻被极大激发的母性让她下意识地回怼苏宸。
正在悠哉喝着咖啡的苏宸：“……”
“苏宸这种木头性子，这些年跟着他，你一定过得很苦吧？”边白薇在桌面上直接一把握住了洛零的手，眼神里满是同情与怜惜，“真是没想到，他居然都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了！你放心，我下次的采访报道，一定给你深挖他云城市长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义愤填膺、铿锵有力的语气——
洛零心下不由好笑。
“sendylovetoyou……”洛零的手机铃声响了。
苏宸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屏幕。
苏雩。
“我出去接个电话。”看清通话来人，洛零起身，微微颔首示意。
“没事。”边白薇当然也注意到了她手机的动静，只是耸耸肩，“takeyourti。正好我也想单独和苏宸这家伙好好地单独聊聊。”
洛零点点头，拿起手机，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过去。
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边白薇面上一直挂着的笑容这才一点点地落了下来，沉静而不起波澜：“苏雩的来电，什么情况？”
知道她有倒读的本事，也不很惊奇，苏宸拿着调羹轻轻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语气淡然：“就是你方才看到的那样。”
“苏雩的性子，可不是会轻易给女生打电话的类型，”边白薇显然并不满意于他此刻的这个答案，微一扬眉，玩味道，“你们兄弟间通话都不多，更别说其他人了。真的不打算给我在这里解释一下，我的，未，婚，夫？”
“你不是认真的吧？”苏雩抬眸，直接地对上了她的眼睛，沉声发问。
“你以为呢？”边白薇垂下眼睑，语气不明。
“如果不想和我订婚，今日的苏家家宴，我们彼此都可以选择拒绝。”苏宸开口，语气是恰到好处的疏离，“我会带她去。”
“你倒确实是有这个胆子直接去砸场，”闻言，边白薇抬头，倒是笑了起来，“你以前也是这个样子。这么久不见，还以为在政局里待久了磨掉了你的性子，今日一见，当年那个你，还是一点儿没变。”
“怎么，你父亲不同意你和章文昊的事情？”苏宸不置可否，看向她。
“明年十月份，伯父的连任期限结束，到时候，就要选举新任总统。”提及这件事，边白薇的面色立刻严肃了许多，“边家不属于民主派和新立派任何一个明确的党派，当时大伯父能够成功当选，也是因为当时特殊的时局情况和复杂的政治博弈。可明年即将到来的总统大选，民主党和新立党势必不会再给出这样一个中立的选择。届时，苏家，边家，还有这个圈子里的其他家族，一定都会各自站队。苏家和边家的联姻，你觉得，还不够说明问题么？”
顿了顿，她嗤笑一声：“你总不会觉得，像我们这样出生在这个圈子里的人，还能够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吧？文昊——”
提起这个名字，她望向商场下处人流的眼神逐渐飘忽起来：“我当然希望能够和他在一起。他和章老将军说了我们的事情，章老给了他选择，就是让他以中央政府特派检察员的身份前往港城，去解决那里的一滩浑水。如果他能够成功地解决，就不再反对我们之间的婚事，可相对的——”
“港城鱼龙复杂，那里遗留下来的政治问题，哪里是那么容易解决的，”说着，她忍不住轻叹了口气，语气里不自觉涌上的关心和担忧，“我最近听着港城那里的消息，一方面为他有进展感到高兴，但另外一方面，我也害怕他会在那里遭到不明势力的攻击。你知道港城那里的外国势力有多少，底下，又到底藏了多少的阴私。之前中央那么多人派出去都无法做到彻底的清除，他——”
“你一直都很相信他的，不是么？”苏宸喝了一口咖啡，看向她，“你今天找我来，应该也是为了提前和我说明情况。既然我们双方都不想要这个订婚，那么，正好，你我一拍即合。”
“云城段韩两家共分黑道天下，你应该比我清楚。”边白薇语调一转，目光犀利地望入他的眼睛，“你对她是认真的？”
“看不出么？”苏宸似是自嘲地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旁人一眼就看得出——”
“我有多喜欢她。”他垂下眼睑，看着手里的咖啡杯，目光晦暗不明。
“……我之前还以为听到的风声是假的，”边白薇见他这般模样，倒是难得地蹙起了眉头，“你还真和苏雩一起交往着一个女朋友？”
“……我们的情况比较复杂。”苏宸轻叹了口气，却没有更进一步去解释的意思。
“fe，果然小说来源于生活，生活这个操蛋的编剧真是半点逻辑都不讲。我以前可从来没想过你会和苏雩那狼崽子和平共处同一个女友。”边白薇吐出一口气，几分戏谑意味，“不过，就算你们兄弟俩不介意，但拜托考虑一下我们华国的法律，可没有哪一条允许一妻多夫的。”
“我们不可能结婚。”苏宸声音微沉。
“……”沉默稍许，抓了抓头发，边白薇这回是真的有些忍不住了，“所以你们兄弟俩这算是一起和zero保持这种见鬼的交往状态？”
“白薇。”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苏宸渐许地绽开一个笑容，是那种很纯粹干净的笑容，没有掺杂任何的杂质，边白薇看着他这般，不由一怔。
“她不是属于任何人的。”苏宸偏开视线，望向外处，声音轻声似叹，好像是散落在风中的朦胧的如雾般的海上歌声，“这段关系里，主导者，一直都是她。”
“我能做的，就是在她提出最后的分离前，小心而珍惜地守护着这段关系。”
“我这样说，你，明白么？”
边白薇定定看着他，良久，却是顺着他的视线一道望了出去，声音偏轻：“果然，你还是从前那个苏宸。”
“一点儿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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