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都颐平区，柯平康个人美术馆，一年一度的春季paton画展在此举办。
柯平康美术馆由海外华侨出身的著名建筑设计师柯平康晚年归国后亲自设计，在外观上就充满着十分前卫的视觉冲击感。此刻，走入内间，各类各流派的当代艺术家的画作足以让人应接不暇。
paton画展的名气不小，来参观画作的人不少，但因为现在是上班时间，来看的人倒是并不算太多。
苏仪放慢了脚步，视线游移在墙面上的这些画作之上。
“有喜欢的么？”温闵走在她身边，轻声开口，语气里不自觉带出的宠溺。
“这幅画——”忽地，苏仪停住了脚步，目光不转地定定地望向那幅作品。
黑色的背景下，绘画女孩时所用到的颜色就显得格外的突出和鲜亮。银白色的长发，间或地点着金、银色的两点，唇瓣是樱花瓣浅淡的绯红色彩，安静地阖着眸子。画面中，靠近鼻尖的位置，女孩的手里拿着一束动人的曼珠沙华，每一朵都是不同的颜色。浓烈的血红，静谧的纯白，纯净的冰蓝，还有瑰丽的星空紫。女孩身上的衣服，用了特殊的构图方式，却像是给表面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雾气，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其下渗透出的稍许色彩，但就是无法彻底地看清。
很难清楚地定义这究竟是什么画风，但颜色上的使用，却是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黑色的背景，本就容易带给观众一种第一印象的沉重压抑感，但是除却这纯黑色的背景外，人物绘画所用到的颜色却又是那么的丰富和跳跃，似乎是一种强烈的对比与反差，就像是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矛盾感。画作中的女孩阖着眸子，眼睫轻轻地垂落，她的面容画得很是精细逼真，安和静好的模样，宛若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纯白无瑕的天使。
曼珠沙华，学名石蒜，又在民间有着彼岸花的说法，是传说中唯一一种能够盛开在通往黄泉之路上的致命花卉。
几相对比之下，又是微妙的融合，又是依稀间愈发增强的违和感。
让人难以移开眼睛。
忍不住走得更近了些。
画作的右下方，在那一束石蒜花中，隐藏着一个很是潇洒的签名。
顾一。
想来，这应当是创作者本人的名字了。
“这幅画挺有意思的。”苏仪出声。
“你喜欢？”温闵轻笑一声，打量着这幅画作，神色依旧先时那般淡然不惊，“我可以试着在后台帮你问问看这幅画作的创作者。”
“不必，我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幅画很有趣。”苏仪摇摇头，轻声答言。
心底隐约的，期待着当这个女孩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
不是纯白的天使，而是魔鬼和天使的共生。
低头看了看腕表显示的时间，温闵看向她，开口：“时间也不早了，中午想吃什么？”
“我不挑，你定好了。”苏仪对上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美术馆附近的配套设施建立的不错，定位高档人群的餐厅服务精致而周到。
九竹传统中式餐厅。个人包间。
望出去，在天然水域的基础上人工加挖形成的人工湖在阳光下闪烁着千万的金晖，湖面上似乎跃动着千万的灿烂音符。不间断的凉风徐徐吹来，扑面而来的活水的气息。
很是惬意地眯起了眼睛，苏仪半托着腮，认真地看向对面这个正在向服务员点菜的男人。
长得不错，身家也不错，性格好，而且——
“……最后再来一盘白灼虾，谢谢。”点完最后一道菜，温闵很是有礼地对着服务员微微颔首。
“请稍等。”服务员点点头，恭敬退下。
苏仪顺势瞥去一眼。
这位服务员手里的竹筒里，放着的自然就是那几支标着菜名的细长竹签。
“没想到这家餐厅的点单方式这么特别。”她随口评价了一句，“倒是挺有新意的。”
“这就是九竹餐厅所依仗的区别于其他餐厅的个人文化特色，”温闵微一挑眉，轻声开口道，“增加仪式感，自然就容易让人觉得它是特别的。必要的繁琐和特殊，是仪式感的重要来源。就像很多节日一样，如果没有举办那些特殊的平常生活里无法理解的活动，节日和那些均质流逝的时间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不愧是温皓集团的执行总裁。”苏仪认真地听着他的话，轻笑起来，“之前对你的那些误会，真是抱歉了。”
“我接受了。”温闵接下她的话，提腕，优雅地替她倒着茶水，同时轻声开口道，“这几天跟着我工作，会不会觉得很累？”
“不，挺有意思的。”苏仪摇摇头，唇角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这几天跟着你在温皓里面转了一周，倒是真的感受到了媒体这个庞大的社会机器究竟是怎么运转起来的。温皓的文化产业发展，在华国确实当得起首屈一指的地位。”
“你倒是不担心近期sa的事情？”温闵话题一转，几分玩味语气，“怎么说你都是lj的员工，现在这样的天时地利，不却是不打算求我将他们的消息给压下去么？”
“不必，”苏仪耸耸肩，满不在乎的姿态，“我只是个营养师，不论他们赚钱多少，我都领的是固定工资。而且——”
她稍许眯起眼睛，笑得不怀好意：“洛零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吃亏，指不定她就是在等着这次的风波呢。这场好戏，要是不看到最后，还不清楚谁才是最后的赢家。而且——”
她看向面前这个一身得体西装的人，微微歪着头，俏皮一笑：“这几天，zero肯定早就私下联系过你了。”
“哦？”温闵不置可否。
“切，把我卖给你这么大一笔人情，你可别跟我说她真的是什么都没要。”苏仪啧啧几声，故作感叹状，“以她的性子么，怎么都会借着我的名头向你狠狠地敲上一笔。所以，说吧，后期她什么安排？”
她的目光直直地撞入他深邃的瞳子。
了然一笑，温闵端起茶杯，浅浅抿下一小口，垂着眼睑，沉声道：“今年的夏日音乐节，sa确定出席，并且会作为压轴嘉宾出场，表演曲目一共七首。”
“压轴嘉宾？！”正一道喝着茶的苏仪差点没一口水全部给喷出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她语气里满满都是讶异，“这后台走的不会太明显么？！一看就是有内幕情况啊！zero这是怕到时候的黑子们喷不死她家艺人？！”
“温皓只是主办方之一，但这些事情，并不代表着就全部都是温皓一家说了算，”温闵笑着给她解释情况，“夏日音乐节之所以能够在华国歌坛有着这么高的地位，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在于，它的背后，还代表着中央政府的看法和态度。虽然它的政治因素看起来没有春晚那么显然，但，业内知道的人都清楚。能够在锦都夏日音乐节上表演，说明这是政府层面认同的，换句话而言，以后在业内，也就类似于是无形地打上了一层导向正确的镀金层。”
“温皓负责在圈内的众多艺人组合和歌手中进行表演嘉宾的几轮筛选，但最后的确定人员，还需要再交由上面审核。”他不急不慢地继续道，“所以，sa能够作为压轴嘉宾出席音乐节舞台，这个消息一旦借助媒体放出去，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sa的清白！”苏仪立刻反应过来，“如果真的是有污点的艺人，国家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参加这个音乐节的。所以，这也算是国家变相地证实了sa没有做出那些事情。”
“没错。”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温闵低笑一声，“而且sa关于leopud的全球线代言也已经得到了总部的确认。这周末的时候，等leopud的官方irr一发布代言消息，温皓名下的各大媒体平台就会集体发布sa夏日音乐节的参演声明。政府方面也会出面辟谣。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黑，不过是为着之后的反弹罢了。只有现在骂得足够狠，热度炒得足够高，之后一旦真相反转，才更有话题和热点可说。段洛零的手段确实厉害，不愧是段家的二小姐。sa有她这么一个经纪人，这圈子里就注定没有哪个人是这个组合不敢去撕的。”
“那戚知——”提及这次热门话题中的另一位主角，苏仪不自觉地沉下了面色，语气也是都稍许一凛。
“我那个不长进的弟弟，在看女人方面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好过。”温闵语气淡漠，望向外处人工湖上的风景，语气中几分寒凉，“我和这个戚知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不过——”
说着，他嘴角噙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微笑着看向面前的人，眼神宠溺：“就凭她惹了不该惹的人，这次的亏，总是该由她自己受了的。”
“你可别说是为了我？”这几日相处下来，大致也摸透了面前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实则内里是个彻头彻尾的斯文败类的人的本性，苏仪忍不住好笑着开口，“那你这算不算的上是公报私仇？我虽然不喜欢戚知这个人，但她的歌唱水平和各项技术，也不算太差，还是过得去的。”
“一半一半，”温闵不否认，稍许扬眉，本就俊逸的面容，此刻便更是多了几分难以言明的风流气度，“戚知的歌唱天赋确实不错，但远远称不上她自己在粉丝中树立起来的‘华国百年瑰丽音色’或者‘天籁歌姬’这种人设。她的歌曲，感情渲染力都不错，但低音处的气息控制偏弱，高音不稳，容易走音，虽然很难和那些国家级别的老牌歌手相较量，但单独放在偶像层面看来，吊打一帮人的实力还是有的。但，也只是这样的水平了。她的天赋上限很明显，加上之前发声方式不正确，现在也已经到了瓶颈时期。这个圈子里的竞争太过于激烈，她要是一直霸占着首席女lo的位置，后面想要上去的人，又要怎么出头呢？”
“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的人想要拉她下去？”苏仪微微蹙起眉头。
“白莲花这种人设最不好立，”温闵挑眉，语气几分玩味，“主要是戚知这人设营业得太过，得罪了政圈一位人物的女儿。那位大小姐原本只想来圈子里随便玩玩，享受一下被粉丝追捧的感觉，结果最后却莫名其妙被戚知的那些粉丝们给狠狠地在网上怼了一通，你觉得，这样背景出身的大小姐，会放过她？”
“女人的报复心可是很强的。”顿了顿，他望着她的眼睛，微微勾起唇角。
心下了然，苏仪点点头，随即又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解地看向他：“戚知自己知道么？”
“她自己心下清楚，这种白莲花人设，其他什么类型的女星都容易被撕过去，”温闵轻轻转动着茶杯，看着素白色的杯身中轻微晃动着的碧青色的茶水，语气淡然，“估计她自己早已经不记得和其他多少艺人起过利益冲突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轻轻的扣门声，一道响起的，还有服务员温和有礼的声音，“温先生，您的菜上来了。”
“进。”温闵沉声。
门被轻轻推开，长长一排人，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木盘，上面一道菜色。
摆好桌，桌面上七道菜肴卖相极佳。
“祝二位用餐愉快。”礼貌地问候后，服务员恭敬退下。
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入口中，苏仪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完全是一副吃到了糖果的小孩子模样。
“段小姐和我说你很喜欢这道菜。”温闵看着她这般的模样，忍不住低低地轻笑了一声，“现在一看，果真不假。”
说着，他又举止从容地包了一卷烤鸭，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中，温声道：“锦都的果香烤鸭，就属这家做得最地道，烤制时采用的都是货真价实的果木，配着紫苏酱和青瓜丝一起吃，味道尤为出色，你可以尝尝，希望合你的口味。”
“谢谢。”下意识地答言，苏仪咽下了口里的肉，小心地拿起了碟子里这卷包得很是精致的烤鸭，咬下一口，顿时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好吃！”
“那慢慢吃。”温闵看着她这般样子，眉眼笑意愈发显然，“还多着呢。”
那厢。zerely酒店。
相比于此刻在网上已经闹得沸反盈天的局势，现实中的sa成员们，日子似乎过得格外惬意。
叫了一辆餐车上到房间里来，几个人大快朵颐，吃得格外开心。
“哥，我们已经多久没这么大吃过一顿了？”大口咬下一口烤得酥脆的鸭肉，边森明看向那边端正坐着剥螃蟹的丛希，“现在我真的都好希望我们行程能被封杀得再久一点，这样就不用那么严格地注意身材管理了。”
“有这个时间做梦，你还是想着我们吃了这顿后要去健身房健身多久比较靠谱，”段谦年看过去，撇撇嘴，毫不客气地打击着这个最小成员的美好幻想，“零姐可是说了，下周我们坐飞机回云城后，还得继续去打歌。”
“现在网上吵得那么厉害，下周二回去，事情能这么快就结掉？”边森明不是很相信，表示怀疑，“除非零姐手眼通天，能让政府出面给我们背书。不然按照圈子里的一般过程，这件事热度这么大，总得三周才能彻底平复下去。”
正在吃着的几人顿时安静下来，一道目光齐齐地看向他。
边·还在吃着烤鸭·森·不知所措·明：“怎么了这是？”
裴澈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随即看向丛希：“丛希，我觉得，零姐没准真的会这么做诶……”
“这周末你生日，前一天就是吴溯《错殊》电视剧正式上线的时间，这么好的时间点，零姐肯定不会闲置着啥也不干，”丛希淡定地开口，同时手上动作不停，熟稔地将壳里的饱满蟹肉完整剔出来放到小碗中，“有零姐这样的经纪人在，拖后腿的公关团队就是不存在的。我还等着到时候看零姐出手一鸣惊人来着。”
“我也觉得，+1。”许岑一点点头，表示赞同。
“诶，白宣哥，零姐今天不在，还是出去和温皓的人商量夏日音乐节的事？”边森明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一个人淡定地吃着特大份披萨的白宣，好奇问道。
“这你们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白宣淡定回答，咬下一大口芝士披萨，慢慢地在口腔中咀嚼着，对上他真挚好奇的小眼神，语气淡然无比，“你们零姐从来都是神出鬼没的人，她要是有事，那就是真的有事。而且——”
他淡定地补话：“要是她还在这里，你觉得你们还能吃得上这一餐车的东西？”
边森明：“……”
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毕竟，如果是零姐在的话——
“是想死还是想死呢？”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零姐“和蔼可亲”的招牌笑容。
边森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转过头去——
继续吃烤鸭。
嗯，果然还是应该趁着零姐不在的时候多吃点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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