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首,自打开的窗子望向外处。
庭院里,簌簌的秋风吹过满地残叶的声音。
深秋的帝京,总是被包裹在这般不经意间的风的微凉中的。
他想。
“父亲,你在想什么?”身边,忽然传来孩童稚气的声音。
稍许回过神,他转首,看去——
才七八岁年纪的左迟,对着外界的一切都有着无比的好奇,性子爱动爱跳又爱闹,这点,倒不是很像他,更像孩子母亲。
也难怪,他和誉风那孩子,能玩的这么好。
“你倒是先提前回来了,你母亲呢,她在宫里,还没回来?”伸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左昀温和地笑着问道。
“嗯,她去和皇帝舅舅说话了,”左迟点点头,认真地仰着脑袋,看向面前自己高大的父亲,道,“似乎是要说什么大事罢,就让苏姑姑带着我先回来了。”
芊华和容澈要说大事——
“在宫里吃过点心了么?”暂时先放过这个想头,他看着面前的孩子,温和地继续问道。
“嗯嗯,”闻言,左迟立刻点头,“吃了很好吃的酥糖膏,还和表哥玩了会儿。”
表哥——
那就是大王子,容洛。
不过——
想及目前宫里的情势,他多少也知道些许内情,却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当说些什么。
杨雨铃和容澈而今的关系——
容澈,在她去世之后,他到底,还是过不得去心里的那关。
怀揣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影子,却又怎生能够得着好呢?
这般下去,迟早,会伤到无辜的人。
比如,杨雨铃。
“父亲,星流木是什么东西,你知道么?”正当他想得有些出神,左迟的声音忽地打断了他继续下去的思绪。
左昀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语气微深:“星流木,这个谁人同你说及的?”
“我就偷偷跑过去,听了那么一点点。”左迟比划着手指间的距离,声道,“父亲,这是什么很危险的东西么?”
“……”左昀稍许沉默,这回却是显然地拧起了眉头,片刻,才暂时敛了容色,望着他,又摸了摸他的头,轻笑着道,“是一种很稀罕的木材,书上说,星流木,晚上远远望去的时候,就像是无数的星星在在上面流动着,所以才会得了这么个名字。”
“像星星一样流动?”左迟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追问道,“所以,和星星一样,它在夜里会发光吗?”
“书上是这么说的,但是,我也没有见过,所以,不能很确定地告诉你答案。”左昀温声答言。
“真的有星流木吗?”左迟不肯放过地继续问道。
“自然是有的。”左昀笑着道,随即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话题,“迟儿昨儿个不是还说要收集起来院子里好看的落叶么?现下院子里落下了许多很是漂亮的叶子,你可以多去选一些自己喜欢的。”
“承!”孩子果然便是很容易被转开话题的心性,立时眨巴眨巴大眼睛,飞快地就跑出去了。
“……”微笑看着他跑出去的身影,待着彻底看不见了,左昀这才彻底地沉下了面容。
星流木的功效,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只是——
容澈想要用这个,做什么?
“……”
心下几乎是立时跳出来的一个答案。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
容澈若是当真要如此做——
是夜。书房。
“左昀,稍许吃点罢。”容芊华走进,手里端着托盘,上处放着的,是夜间厨房才做得的精致点心。
在他旁处将点心放下,于其对面入座,她显然地锁着眉头,看得出是在为着何许事体苦恼。
抬眸,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左昀暂时顿下自己手中的笔于笔枕之上,沉声:“你可是有何许欲要同我说得的?”
闻言,容芊华抬起头,望入他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皇兄和皇嫂间,他们现下这般——”
“皇兄,想要用星流木拟得一个她。”咬咬牙,她干脆一口气说出。
“……”左昀却并没有立时答话,而是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方启唇,轻声道,“是容澈让你这般先来告诉我的?他们几个那里呢,他倒是预备何如?别人我且不论,单是一个陈清河,他便是想做得这般,也决然不是容易的事体。”
顿了顿,他稍许蹙起眉头,眸光愈见深沉:“杨雨铃可是他名义上的发妻,他若是这般,何如能够对得起外朝的那些大臣?西城侯虽然前些年才过世,但杨清到底还在,容微作为杨清的正妻,倒是也不曾反对?”
“四皇姐那里,”提及此,容芊华稍许叹了口气,抬手,拣了一块点心,动作熟稔地将之一点点地心撕开,沉言道,“皇兄说,四皇姐那里,他自然是有着法子去说服她的。皇嫂——”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皇嫂如今和皇兄这般的矛盾,也终究不是一日两日了。”
在知道了那段复杂纷繁的过往诸事,容国也先后经历了许多的事体,她也终究不再是昔年那个只知道烂漫天真的八公主,对于自家皇兄的这般想头——
陈容与,那般惊艳绝才,宛若天人一般出尘淡漠,似是那寒崖上轻轻飘得的一片云彩,又怎生能够不让人心动呢?
即便是她自己——
站在皇兄的角度上,不,就单单是站在一个寻常男人的角度上,也很难说自己不会对这般朝夕相处还为了自己奉献了一生的女人所心动。
陈容与,她从始至终,除了欺瞒了皇兄她自己的女子身份,其余的方面,她从来都是做得极好的。若非她,容国断然不可能在这般短短的时间内和平不动一兵一卒地就拿下北云和伽云全境。
一个女子,还是那般柔弱的女子,深江寒水,本就是无法余得多少寿命的她,却为了容国,为了皇兄的江山,拼尽了自己的所有心力,更是靠着她死前的那一番话,将如今容国朝堂上言珣、明予等这许多的重臣都全无嫌隙地联络在一起,让人再也无法轻易动摇容国社稷安宁。
更莫要再说,陈容与是为着皇兄,将自己的性命也尽数都送上了。
这天底下,莫说还是这般一个举世无双的女子,就是寻常的女人,为着你这般付出,你纵是不爱她,却也是很难不被感动。可陈容与——
她又偏生是那等有着绝世之姿的女子。
若是女子的打扮——
她相信,天下君王千万,若说是要愿意为得一个女子弃了江山,也当是陈容与这般的。
江山美人,素来都是无法轻易抉择的两难。可,陈容与却是为了他的江山死了,甚至于从来都不欲给他这般一个两难境地的选择,这般最后,他又何如能够不愧疚,甚至于,用自己的一辈子去永远地怀念她?
一国帝后的位置——
其实,若是于她心里看来,陈容与这些年所做的一切,足以当得这般。
皇嫂其实也是个很好的人,但,若是和着陈容与相较——
何况,最大的问题在于,陈容与,她又已经死了。
活着的人,永远无法同一个已经死了的却固执地活在那人心上的人相较。
皇兄过不去,其实——
容芊华看向自己面前颔首,低垂着眸子若有所思的自己的夫君,也是忍不住地心下暗叹。
他们,或许从来都不只是皇兄,言珣,明予,商沈仪,他们所有人,都不曾真正地做到在她死后放下她的一切,而是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将她深深地埋藏在自己的心里,每当只余得一个自己的时候,默默地翻涌出那段回忆,咀嚼着怀念。
放不下的,从来,都不只是皇兄啊。
“明日下了早朝后,我会进宫找容澈,你和孩子便早些用膳罢,不必等我了。”左昀抬眸,望向她,沉声道。
“承。”容芊华点点头,起身,走出,就要踏出门的时候,忍不住稍许驻足,回首,再望了他一眼。
灯火下,他的身形,有着竹节般的瘦削感。
亭亭而立。
“哎——”轻叹了口气,容芊华到底还是走了出去。
夜色愈见深沉。
已经习惯了这般的生活节奏,批复完手里的最后一本折子,左昀这才抬首,习惯性地望向了旁处设着的摆钟。
却是已经十一点三十四分了。
看着桌案上这堆井然有序排布而起的文疏折子,想及先时芊华的那番话,摇曳的烛火倒映在他的眼瞳中,似明似暗,却是看不分明了。
“容澈,”启唇,他轻声,透过窗子望向外处,似是所感,“你果然,这般,不曾放下么?”
翌日。宫廷。
书房里,下处的侍人早已经熟稔地奉上了他素来欢喜的茶水点心,随即便立时恭敬有礼地退下。
书房里就只余得了这君臣二人。
容澈继续淡定地垂着眸子,看着自己手里今年各州呈递上来的关于秋收的粮食产量等文疏,开口,沉声:“芊华想来是已经同你说得了,今日你会来,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体,所以——”
“啪——”他合上了自己手里的这本折子,抬眸,对上对面之人的眸子,轻声:“你却是怎生看待?”
“……”稍许沉默,左昀却只是定定地淡漠看着他,片刻,方轻声答言道,“你应当很清楚,你既是这般说出了,这番,便不是在征询我们的意见。”
“左昀,”这里只有他们二人,容澈也就不再摆着人前素来有得的一国君王的模样,他深深地叹气,低下头,几分痛苦神色地抬手覆住了自己的面容,涩声,“我真的做不到,每天,我都会在梦里想到她。我一直在设想,倘若她是女子的身份来到我的身边,我和她的生活,却又会是何等的模样。”
“人一旦在心里留下来这么一个幻想的种子,那么,它就终究会不受控制地膨胀生长。”左昀眉眼淡然地看着他,平静道,“所以,你从来都不曾断过那般的念头。”
“左昀,你也别这般只说我,你我都是明白的,你难道,就不曾想过么?”些微抬眸,看着他,容澈忽地几分苦涩几分讥讽意味地笑了起来,“你娶芊华,又有几分,是出于所谓的爱情呢?不过都是成全她多年来的一番心意罢了。”
“你对她很好,”顿了顿,他又继续道,“这些我身为她的兄长,自也都是看在心里的,但,你同我说,若是在你死去的时候,你心里会出现的那个人的模样,又会是谁?”
“会是芊华么?”
“……”左昀沉默着,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良久,他方轻叹道,“可是你觉着,容与她若是知道了,会何如?”
“她从头至尾,何尝为着她自己思虑过一点半点?”闻言,容澈的目光陡然深凝起来,像是深海下些微在晴好的日子透下的浮光,虚无而缥缈地在黑暗的深底漂浮着,“她让我为得一个好君王,也希望我们彼此间不要有得何许嫌隙,这些,都是她希望我们的,可,唯独于她自己,却是半点都不曾有得多的。”
“是我欠着她的——”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阖上了眸子。
夜深时分,尤其是一个人,夜深人静的时刻,自己在寝殿中独自睡下,他总是不可抑止地想到那一晚。
那一晚的意乱情迷,那一晚,她的温度,她的气息。
然而——
若不是为着最后那般的意外,他甚至,都不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也就是说,陈容与,她从来都没有打算要告诉他这一切。
所有的那些,所有她为他做得的那些,她都不欲告诉他。
“她这辈子,从来也都不曾真正地告诉我一切,”容澈放下手,面上显然已经恢复了素日人前的沉静淡然,语气定然而寒凉,“所以,我决定的事,也不想再改。”
“雨铃呢,你却是又打算将她何如?”左昀神色淡漠地看着他,面上无喜无悲,似乎只是一个端坐云端淡然望着其下红尘的人,“你昔年的誓言,大臣们,也都是记得分明。且不论她能否真的藉由星流木被雕刻而出,即便是雕出了,你却是打算给她一个什么身份?你的贴身侍女,还是你的后妃?若是你纳了她为后妃,她的出身门第和其他等身份,又要从何而来?你能够保证那些大臣同意你册立一个后妃后,会不借着这个理由将各自家族里的女儿都送入后廷之中?”
“这些,你可都认真思虑过了么?”他问得沉静,从头至尾,显然是考虑得周全,“若是其中一步走了错,之后的,你就会一直错下去。”
“容澈,千万不要对不起她最后对你的愿望,”左昀目光微深,“你答应过她的,会成为一个名垂千古的帝王。”
“我相信,你还不至于希望她在黄泉下也不得安宁。”
“……我自是都已经想好了,”闻言,容澈目光和语气都顿时锐利起来,似是闪着寒芒的锋利的匕首,每一次剑刃翻转的时刻,都流转着让人心惊的寒冷的光芒,“我已经是这天下的最高者,我是容朝的皇。”
“我会为了这个容朝贡献我的一生,就如她当年所做的那般,唯独——”
“此生,我此刻唯一有得的愿望,我希望能够实现它。”
“仅此而已。”
“……”左昀望着面前人的神色,不言。
那是分明的无数复杂的心绪集合在一起酝酿出的神情。
这些年,容澈,他确实一直都是一个出色的帝王,但,此刻,真实的他,他唯一的弱点——
龙有逆鳞,触之即是天下不宁。
容与,你看到了,你以为的死去,却并不是终结,你啊,却是成为了他此生的逆鳞。
容澈,我该说他是执着,亦或者是偏执?
还是——
此刻我不拒绝的原因,到底是因为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还是,其实,我的心底里,亦或者,也同样是这般在隐隐地期盼着?
容澈,他不过是做出了我想做却又不能的事体。
是这样么,容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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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才走入宫殿,就听到了那个熟悉却也陌生的声音。
是她的声音。
她在男子身份的时候,都是用得特殊的技法拟作了男子的声调,唯独,仅有的几次她用女子声音的时刻——
他都记得分明。
就是这般。
“以前都没有见过你了,是阿澈让你来找我的么?”女孩欢快地跑了出来,很快就在他的面前停住,好奇地打量着他的模样,笑着问道。
“……”这般近的距离,无比清晰地看清了面前之人的面容,心下一瞬间几乎是丧失了所有情绪的表达方式。
空白。
唯有一片空白。
那般天然上挑的眉眼,这些年,他也曾无数次地想过,若是她上了绯红色的眼角晕彩,当是何许醉人的风情。
此刻,虽然未曾抹开胭脂晕彩,但,当下,面前她女子模样的装扮,着实是美得惊人。
皙白的肌肤,但透着健康的红晕,眉眼含笑,清澈的深褐色的瞳子里闪动着不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
很矛盾的感觉。
是她的面容,但,却又让他觉着不是她。
容与,她甚少会笑得这般天真,她更多的时候,都是锁着眉头,认真地思量着朝政上的大事体。不论何等意外或者突发情况,她都是淡漠的,一身誉相的打扮,气质沉静清然,只一眼就能无端地让人觉着心下宁静而安心。
可,此刻,面前的她——
绯红色的及地长裙,散落下的一瀑乌发,上间简单地插了一只素色簪子,好奇地眨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自己。
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被保护得好好的安然长大的不懂事的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见他半天都没有反应,她也不生气,只是粲然笑着又问了一回,“我叫陈容与,你的名字,能告诉我么?”
“容与——”看着面前的女孩,几分恍惚,左昀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上面前她的面容。
若非亲眼所见,他真的不会想到,这星流木的神效,竟能达到这般程度。
完全就是一模一样的面容。
仿佛是世上再有得的另一个全新的她。
不——
停滞在空中,他生生地顿住了手,意识也终于彻底跟上了情感,眼神几分复杂,他定定地看着她,轻声:“你到底,也不是她啊。”
“我叫左昀。”顿了顿,他直视着她的眸子,仔细地打量着她的面容的,道,“左,就是左右的左。昀,左边是个日,右边则是均匀的匀。”
“嗯,我记住了,”她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自然地勾起了唇角,笑得张扬而肆意,“左昀,左昀,对罢?我念的没有错罢?”
“……没错。”虽然一再地告诉自己面前的人并不是真的她,但——
怎么能够相似到这般的程度?!
完完全全,就像是她带着全新的空白的灵魂,再度活过来了一般。
而且——
这样笑着的她,宛若阳光般明媚而灿烂,单是一个笑容,就足够让人心下不自觉地跟着变好起来。
他不自觉地,就跟着一道勾起了唇角。
记忆里,从前那个沉静安宁如深水的她,是月光般的,是清冷淡漠的,纵然在你面前,也会无形地让你觉察到你们之间其实相隔着的遥遥山水。
礼貌而疏离,怀揣着满腹的心事和思绪,拖着自己沉重的病体,却从来不喊痛,面上淡漠谦和的笑容,暗地里却是不为人知晓地咬牙坚持着,背负着自己所承担的沉重的一切,默默地隔绝开外界试图带着暖意接近的一切——
就是不希望有人接触到过近的自己而因此受伤。
孤傲,强大,寒冷,而美丽。
可此刻——
完全相同的面容,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和予人的感受。
面前的,是温暖的,明朗的,让人微笑的。
记忆里的,是微凉的,沉郁的,让人不自觉间心疼的。
若是她昔年家中不曾有得这般的变故,或许,她其实,也会是面前这般的模样么?
笑得肆无忌惮,活得惬意而自由。
“阿澈,你来啦!”正当他想的几分出神,忽然,女孩似乎看到了什么,立时便开心地快步跑了上去。
左昀下意识地转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容澈。
日光下,他一身玄金双色的华服衣裳,很是显得姿容卓然。
女孩面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笑声感染着周围的空气,满是活力。
而他也伸出手,笑着将她一把抱在了自己怀中。
“我来了。”他轻声,力道轻柔地拥着她,将头靠在她的肩头,阖着眸子,温声道。
左昀微愣。
这还是自她离开后,他第一次见到,容澈笑得这般开怀。
完完全全的,不是一个帝王应有的姿态,而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见到心爱女孩的男子,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满足地笑着。
帝王之爱——
除却那等所谓的为民为国的人常言的大爱,却原来,也其实是这般的么?
为着如此简单平凡的一刻,就感到心满意足。
他淡淡望着。
稍许,他仰首——
此刻的阳光正好,甚至于,直接望着,还有些刺眼。
眼眶都下意识地为着这等强烈的日光而觉着难受。
容与——
他阖上眸子,忽地也勾起了唇角。
你看到了么,容澈此刻的选择,还有,我们的选择。
人啊,大抵都是那般,本能地就趋于自私的生物罢。
所以,不论知道那是要为着付出多少的代价,甚至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那般行为会伤害到多少的人,却也是在所不惜。
睁开眼睛,颔首,左昀看向那处。
大皇子已死,她的进宫,几乎就已经是一定的了。
他甚至都能够清晰地想到,来日,这后廷里,又会是何等的景象。
容澈和她,大概,也会被谱写为一段后世传颂的千古深情佳话罢。
至于自己——
垂下眸子,他看着自己的掌心,些微地轻笑起来。
容与,我会一直记得你的话,好生地辅佐容澈,也,奉献上自己的一切,安定这片天下。
此生,我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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