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时分,柔和的第一缕阳光才穿破云层,直直地落在大地之上。
草原上,草叶间滴落下来的露水,无一不是在宣告着今日的好天气。
“什么味儿啊这是?”“天,外面炊事兵们,他们在做什么好吃的啊?”“外面这什么香气?”“也太诱人了啊!”“……”
还没到着该起来的时候,但从营帐外传来的浓郁的香气,格外强有力地将一众本该在睡梦中的士兵们都给唤醒过了意识。
香气越发的浓郁了,这下大家伙儿一个个都是睡不下去了,干脆起来,准备去外处看个究竟。
有的都等不及了,简单地穿了个衣服,也顾不得洗漱了,就先追着香气的味道跑了出去。
“誉,誉,誉相?!”看清了那在热腾腾起来的水汽和氤氲炊烟中指挥着各人的身影,第一波追着香气来到的兵们忍不住有些傻眼。
“这么早就起来了?”陈容与淡淡地望了他们一眼,随即继续低下头,从容不迫地调配着自己手上的这些香料,面上挂着浅淡的温和笑意,轻声问道。
“您这是——”
“你们不是都看到了么,做菜啊。”陈容与好笑着道,“怎么,你们以前没见过人做菜?”
“不是,您真的,亲自做膳啊?”昨儿个晚上,各个营帐间传来传去,大家伙儿自然是都听闻了些消息,但,大部分人还是觉着不太相信。可谁曾想,这居然——
就是真的!
“天,这味道——”贪婪地嗅了口空气中飘散开的香气,兵们一个个都下意识地流露出了神往的神色。
“誉相,您这是在做啥子菜啊,咋这么香呢?”其中一个人上前一步,眼睛瞪得大大的,滚圆发亮,同时还努力地咽着口水,好奇地望着内间场景,问道。
“都是些寻常的菜色,一会儿洗漱好,待着都起来了,叫大家伙儿都去中间空地上等着,预备用膳。”陈容与微微笑道,回身,望了一眼自己灶台前的状况,抬腕,动作利落地勺了一个滚圆的肉丸子出来,放到旁处备着的碗中,顺手一根细竹签子插进,递了过去,“正好,你也替我试试看味道。”
扑鼻的香气几乎就是一瞬间裹挟着到了自己的面前,这个幸运的兵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看着他递来的这一串,有些犹豫着抬手,望向他,结结巴巴道:“这个,真的可以么?”
“当然可以了,”看着他这般紧张的样子,陈容与不由得好笑起来,“怎生,是担心我做得不好么?”
“没有没有!”闻言,在见证过了昨日面前之人的恐怖实力后,兵实力求生,立刻快速地从他的手里接过了竹签,张口,一整个一口咬下——
每一口咀嚼的时刻,在口腔中爆炸开的肉的鲜味,各种菌菇的可口和弹性,还有伴随着而来的各种组合搭配起来的香辛料——
简直是人生完美啊!
看着他这满脸的幸福神色,周围的一众人都是跟着不由自主地咽口水。
啊啊啊啊,好想吃啊!
“誉相,咱们兄弟几个也能再来一个尝尝味道吗?”其他人忍不住问道。
看着他们这般急切神色,陈容与些微勾起唇,轻笑道:“现下不行。你们都赶紧回去洗漱罢。一会儿,你们所有人都有份,不必急着来。”
“……”大家伙儿嗅着味道,但,看着面前微微笑着的人——
打不过惹不过赢不过。
“那我们就先回去罢。”“打扰了。”“……”一众人这就恋恋不舍地转身回去了。
“誉相,您看,这般调味可还行么?”旁处的一个炊事兵过来问道。
银勺稍许舀了些,翕动鼻尖,他点点头:“可以了,准备下一道工序罢。”
“承。”得到了他的认可,来人立刻欢喜地端着下去了。
做膳——
看着面前灶台上各色齐全的调味物件,陈容与垂下眸子,低低地笑了一声。
真的是,这两年来忙于诸多朝政上的事体,好久,不曾这般,亲自下厨了呢。
中间空地上。
大家伙儿们前所未有的积极,一个个高效地洗脸完毕,帮着设桌子搬凳子铺毯子,就等着那处上来的菜。
几排长长摆开的长桌,按次拼着起来,两人对面而坐,经典的流水席式样。
而昨日里被好生打过的那些士兵们,则是另外设着地方,算是特殊席位。
毕竟,打也不是白被打的,总能得着回报。
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还有面食的香气。各种香气交织在一起,一道无比妖娆地魅惑着食客的肠胃。
在尝到最后的美味前的等待,总是让人充满了想象。
大家都安静地坐着,一起努力地咽口水。
明予和商沈仪自然是坐了一处的。
“来了来了!菜来了!”才看到那处过来的身影,士兵群里顿时就炸开了。
大家分毫不乱地将菜都一道道地传下去,秩序井然。
最终,一众菜色都摆开。
陈容与看了一眼后处,沉声道:“推过来。”
众人视线中,只见七八口硕大的大锅,里头还“咕噜咕噜”地烧着热水,翻腾着雪白的面条。
旁处一众摆开的坛子,每一坛都满满当当地放着东西,只是却不很能看清是什么。
“既是在这北境,米饭类的便难得,今儿个预备着主食的,就是这些面条。”陈容与看向面前的这些人,沉声道,“面是按着不同的式样做得的,要宽要细自己来选,就是上头要加得的汤和料子——”
他看向那些坛子,继续道:“这里头的都是了,你们自己同着来说就是。”
“行了,开饭罢。”陈容与笑着道。
人群顿时爆发一阵欢呼。
在别人上去排队盛面的时刻,其他的人就可以吃菜。彼此说说笑笑着,气氛很是和乐。
那些特殊席位上的士兵们,他们的饭菜自然都是另外规格的。
“天,这是怎生做出来的,太好吃了啊!”一个士兵边吃边感叹道,几乎都要感动得流泪了,“就是为着今儿个的这一顿饭,别说被打一次,再来十次都行!”
“我也是啊,太好吃了!”另一个士兵忙不迭地附和道,手上筷子的动作是半点不停。
“这明日还能有么?”
“……”
昨日被教训得极惨的这些新兵们,此刻一个个都吃得不亦乐乎
作为特殊席中的特殊席,明予的嘴,此刻真的是半点都没有停过。
“没想到,居然还能够再尝到容与的手艺,”明予往自己嘴里送进了一个鱼肉丸子,一边吃一边趁着咀嚼的间隙感慨道,“还是以前的那个味,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啊。”
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此刻这般狼吞虎咽的模样,商沈仪不由好笑着道:“你好歹还是学着王家礼仪的,这般吃相,要是叫得珉和公主看见了,还不得好生说上你一通。”
“母亲哪里舍得,”明予利落翻了一个白眼,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道,“你可不知道,在这里,为着带这些新兵,我可是多许久没这般吃得个正宗的帝京的味道了。”
“你且还是慢点吃罢,”陈容与从容地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笑着道,“我们又不同你抢。”
“不过,这附近的湖泊里出得的鱼,肉质倒是格外的鲜嫩。”商沈仪送入一片被片得极薄的鱼肉,蘸了稍许酱料,若有所思,看向陈容与,问道,“以前也不曾尝过这般的滋味,却是何许品种?”
“这鱼嘛,我知道!”明予连忙抢着答话道,“当地人管这个叫‘勒仔鱼’,据说是只有那处湖泊里才有得的。以前听说也有不少商人经过这里,意外尝到了这鱼的味道,就想要将这种鱼带出去到别的地方去饲养。不过,最后似乎都失败了。所以大家都说,这鱼是只能够生在这里的,到了外处,就活不下去。”
“容与,你怎生看?”商沈仪笑着看向他,问道。
“之所以在外处活不下去,是同着这水质有关系。”陈容与执筷,给自己夹了一片鱼肉,淡然答言道,“那处湖泊叫做‘亚勒湖’,在当地的古语中,是‘天赐之水’的意思。因着特殊的地质构造,那里的湖水和外处的水都有着很大的差别。这种鱼,千百年来已经进化成了适应这种特殊水体的类别,所以,其他的水,它反而很难活得长久。”
“自然了,这种鱼能得着这般特殊的鲜味,也是来源于此。”顿了顿,他不急不缓地再补充道。
“容与啊,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好生地指导一下我这处的炊事兵。”明予从自己的碗里抬起头来,看向他,建议道,“他们要是能多少学着一点,我敢说,大家伙儿的积极性都能高出一大截。”
“我已经将一些适合这处水土的食谱方子给拟出来了,”陈容与继续淡然吃菜道,“只要按着上面的去做,就算不能得着十成,七八分也是足够的了。”
“哇,容与,我真是,太爱你了!”闻言,明予被感动得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不住地眨巴着眼睛,“此生能得着你这般的挚友,无憾了!”
“嗯,”陈容与淡然地瞥了一眼他,“你有这般的觉悟,我很是欣慰。”
“既然如此,下午的时候,再来打一次罢。”
明予:“……”
为什么是这样的展开啊?!
------------------------------------------